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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大代表:年輕人連一孩都不願生了,「養兒防老」觀念被衝擊

相繼出台的「單獨二孩」、「全面二孩」政策,對二孩集中爆發的「開閘效應」並沒有持續下去。來自廣東代表團的全國人大代表、廣東省清遠市人民醫院黨委書記、院長周海波建議,中國應樹立人口是資源的新理念,儘快全面放開生育。

全國兩會期間,周海波向十三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提交了《全面放開生育,促進人口均衡發展的建議》(下稱「《建議》」)。《建議》提到,2013年,國家實施「單獨二孩」政策。2016年,實施「全面二孩」政策。從「單獨二孩」到「全面二孩」放開,中國的生育情況並未達到預期。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7年中國出生人口1723萬人,這一數據,較2016年下降了63萬人。按照相關部門原來預測,全面放開二胎之後,2017年出生人口最低為2023.2萬,實際人口與預測相差足有300萬人。

更令人擔憂的是,在2017年的出生人口結構中,二孩比重佔到了51.2%,超過了一孩比重。而2017年出生的一孩數據為841萬,比2016年的一孩數量足足少了121萬人,成為中國自20世紀80年代實施計劃生育政策以來,一孩絕對量和相對量都比較低的一年。

這說明有些年輕人連一孩都不願意生了。

周海波基於歷史數據剖析得出,2013年實施單獨二孩政策,2014年,中國新生人口從2013年的1640萬增長到了1687萬人,「開閘效應」過去後,2015年,新生人口回落至1655萬人。

全面二孩於2016年1月1日起正式實施。2016年,中國出生人口為1786萬人,比2015年政策實施之前的1655萬人增加了131萬人。然而,2017年新生人口不升反降的事實,清晰顯示了2016年的增長只是政策突然放開後,二孩集中爆發的「開閘效應」,與單獨二孩政策放開一樣,並沒有帶來持續性。

如果更深度地觀察,實際上自2010年來,中國的新生人口是較之前增長的。2010年,中國新生人口在跌至1592萬人之後,走出了一個逐年上升的曲線,2015年和2017年雖然出現回落,但也是較2010年增長。

那麼,還必須擔心低生育率問題嗎?

問題在於上述增長背後的一個歷史因素,1985-1990年是我國新生人口一個高峰期,平均每年達到了近2500萬人。這批人,在跨入2010年後陸續步入婚育年齡,帶來相應的新生人口增長。

如果同樣按照這一比例,2020年-2025年,總量下降到2000萬人以下的90後成為生育主體,新生兒數量將出現銳減。而時間越往後推移,這種遞減循環將進一步推演。

而實際情況可能將比上面的測算更差。因為受家庭結構和多種因素共同影響,90後和00後這個新的代際群體,普遍存在著更低的生育意願。

在西方,生育意願已經成為了當前人口研究的一個核心問題,這個問題在中國也日漸明顯。其中,城市化進程是一個重要的社會因素。大量走出農村融入城市生活的人群,已從根本上改變了原來的生活形態。原來的「養兒防老」的觀念體系被衝擊,這是在需求層面上帶來的改變。

在能力層面,城市化的新生活秩序,對生育帶來了全新的要求。養育成本、托育服務、女性職業發展壓力等諸多因素,讓撫育小孩的金錢和時間成本都大幅提高。大量的民調已經清晰顯示了這一點。

除了生育意願,男女性別比例的問題,將進一步導致低生育率結果。中國的出生人口性別失衡現象已經延續了30餘年,且未得到改觀。2010年,西安交通大學人口與發展研究所在對全國28個省份共計369個行政村進行調查後,發布了《百村性別失衡與社會穩定調查技術報告》。報告預測,2013年後,中國每年適婚男性過剩人口在10%以上,平均每年約有120萬男性找不到初婚對象。

2016年,國家衛計委公布數據顯示,中國育齡婦女總和生育率大約為1.7。一直作為低生育率代表的瑞典,其生育率就是1.7左右。中國仍處於低生育率國家行列。

周海波接著提出,少子化現象,老齡化社會加速到來,經濟主力人口收縮,這些低生育率帶來的問題已經不再是遙遠的未來。

在國外,低生育率帶來的問題不乏觀察樣本。

在亞洲,日本和韓國低生育現象已經持續多年。1989年,日本經濟最鼎盛的時期,日本的總和生育率下降到了1.57,被當時的日本社會稱為「1.57衝擊」。到2005年,日本的總和生育率更是只有1.26,創下歷史最低紀錄。近幾年來上升到了1.5左右,距離國際公認的世代更替水平2.1有著遙遠距離。

值得深思的是,房價高企被認為是阻礙適齡青年婚育的一道屏障。但是,伴隨低生育率,樓區空置乃至小城鎮空心化的現象,在日本已經成為令人擔憂的現狀。以東京的衛星城市多摩市為例,這個曾經為疏散東京人口壓力的衛星城,如今卻被媒體曝出空心化問題。由於人口減少,配套資源減少,人口進一步外流、陷入惡性循環。

在歐美地區,低生育問題也是不少發達國家力圖解決的難題。作為歐洲低生育率的「重災區」,德國是一個傳統的高福利國家,政府推行過多種鼓勵生育的政策,包括為擁有工作的家庭提供育兒補助、為孕產婦提供更多的休假、以及提供更完善的托兒機構等等,但這些都沒能從根本上逆轉德國一路下滑的生育率。

新加坡的生育制度變遷,或者更值得我們借鑒反思。20世紀70年代,新加坡政府考慮到人口增長過快,開始實施「兩個就夠了」計劃生育政策,遏制人口增速。發展到20世紀80年代末,不足20年,新加坡低生育率現象已經十分明顯,政府扭轉政策,於1987年出台了「只要有能力,生育三個小孩或更多」的鼓勵政策和配套措施。即便如此,發展到2015年,新加坡的低生育率現象依然未有明顯改觀。

對於這些國家,低生育率帶來的經濟乃至社會問題,藉由不同的途徑來應對。

德國,由於一直來對勞動力依賴性不明顯,近年來更是積極向工業4.0轉型升級,以高度智能化的工業結構,相當程度上抵消了勞動力短缺的負面影響。在新加坡,根據2013年發布的《人口白皮書》預測,到2030年,新加坡外來人口比例將接近一半,通過外來移民實現勞動力補給。

在更多國家,低生育率帶來的一系列問題依然難以通過政策進行彌補。

周海波總結,從全世界範圍內來看,至今鮮有哪個國家是在生育率大幅降低後還能較快漲回來的,即便是政府出台了相關的鼓勵政策。

基於在全面二孩政策沒有達到總和生育率1.8的預期目標,「開閘效應」逐年遞減,一孩生育率下降的環境下,周海波建議,從中華民族復興的政治高度,加大加快人口發展戰略的研究和頂層設計。

首先要破除人口是負擔的觀點,樹立人口是資源的新理念,並加強正面引導和宣傳;停止政府計劃生育考核問責機制;若2018年總和生育率仍末達到1.8,建議充分尊重國民的生育意願,儘快全面放開生育;廢除計劃生育法、撤銷據此法而設置的政府相關職能部門、停止執行相關的計劃生育工作職責;全面放開生育2年後,若總和生育率仍末達到1.8,應出台生育鼓勵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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