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年度科幻神作，到底「神」在哪？

2018年才過了不到三個月，但是已經有不少人提前把年度最佳科幻片這個桂冠給到了一部電影。

《湮滅》

這麼高的讚美，當然不會是空穴來風。

事實上，《湮滅》也是我本人今年為止最期待的一部電影，這種高期待和那些網站的評分也沒太多關係，僅僅因為導演是曾執導《機械姬》的亞力克斯·加蘭。

三年前的《機械姬》，是一部題材很簡單，小規格的科幻片。它只專註於探討一個概念——人工智慧。

在我看來，這可能是目前為止把人工智慧這個概念剖析得最透徹的一部科幻片，它的本質其實是在思考——假如人工智慧具備了人類的主動思維能力甚至是情感，它們是不是就已經可以算是人類？

果然不出所料，這個所有人都繞不過去的終極思考，在《湮滅》里，再度以另一種方式展開。

《湮滅》從一開始的設定，就更加宏大，而且更加神秘和肅穆。

外星隕石墜落在燈塔附近，形成了一片被「閃光」覆蓋的「X區域」。「X區域」在不斷擴大，而且每一個進去一窺究竟的人都有去無回。

唯一的例外，是女主角莉娜（娜塔莉·波特曼飾）的丈夫凱恩。而凱恩進入「X區域」足有一年的時間，在這一年裡，失蹤的他被所有人認為已經死去。

但是，突然回歸的凱恩卻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根本不像其本人。而且，沒過多久，他還突然患上了嚴重的器官衰竭，瀕臨絕境。

為了尋找丈夫過去一年的失蹤之謎和古怪的病因，莉娜與另外四名科學家一起進入「X區域」，她自己也是一名出色的生物學家。

「X區域」里的世界乍看上去與外界並沒有四名不同，但是莉娜一行五人小分隊逐漸發現這個區域的詭異之處。

剛開始，是失憶，然後是身體皮膚出現某種怪異的斑痕，以及植物體上難以解釋的突變。

再然後發現的一系列現象逐漸向恐怖的方向發展：

鱷魚長了鯊魚的牙齒；

鹿的頭上長出了植物，而植物卻長成了人的形狀；

人體內的器官，像鰻魚一樣開始自己蠕動；

最可怕的一幕則是，模樣古怪的熊居然發出了人的哭喊聲。

被這一系列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基因突變現象所震驚的五個人，本身也處在極其危險的境地。

一方面，她們被那些突變的動物攻擊，有兩人不幸遇難，另一方面，她們自己的身體也在潛移默化中進行這種突變，身體器官和部位，已經有了明顯的異樣。

這樣的突變，其實是某種DNA的折射。X區域的「閃光」，就像是某種稜鏡，只不過它折射的不是光線，而是所有生物的基因。

這也就是為什麼隊員們會發現動物身上有植物的影子，植物長成了人的樣子，而熊還會有人的基因的原因。

要想揭開基因折射的謎團，就必須前往X區域的中心和根源——燈塔。

在那裡，莉娜發現了丈夫凱恩生前留下的視頻。在視頻里，凱恩用燃燒彈殺死了自己，但是從攝影機背後走出來的，卻是一個與凱恩一模一樣的男子，很顯然，這就是開頭回到莉娜身邊的那個不像凱恩的「丈夫」。

緊接著，莉娜在燈塔的洞穴里，發現了這一切的根源——一團混沌狀的能量體。它看上去像在不斷湮滅、分裂，又像在不斷變換形態。

最終，它變成了莉娜的模樣，並且開始模仿她的一舉一動。

莉娜逐漸明白了這是某種外星生物，它的降臨造成了X區域里的基因折射，現在它正試圖通過模仿人類，來「入侵」地球。

她當即決定用燃燒彈毀滅這個詭異的能量團構成的外星人，而隨著外星人和燈塔洞穴的燃燒，「閃光」消失，地球也恢復了正常。

當然，以上這一套故事，都是從X區域回來的莉娜的一面之詞。看過片子的朋友，一定有留意到最後的結尾，導演留下的幾條重要線索。

莉娜面對恢復了的凱恩，表明「你不是凱恩」，而對方予以的回應則是，「你也不是莉娜」。隨後兩個人擁抱在一起，莉娜的眼睛裡，閃過一道黃色的幽光。

顯然，凱恩不是當初那個凱恩，莉娜也不是莉娜本人，他們的真人都已經在燈塔死去，而走出來的，是模仿了莉娜形態的外星人。

之前在X區域所形成的折射，更像是外星人對地球生物基因所做的某種分解與研究，當它們發現了人類的形態之後，便開始主動模擬人類的樣子，去開始自己的繁衍，以及隨後的「入侵和佔領」。

從故事的背景設定而言，《湮滅》有點像去年的《降臨》，說的都是人類完全未知的外星生物，帶著某種人類不能理解的目的和動機，降臨地球，人類必須破解其中的謎團，才能為未來找到出路。

從外星人的入侵方式而言，《湮滅》又有點像經典科幻片《天外魔花》，裡面的外星人都是試圖變成人類的樣子，去完成入侵和佔領。

但是《湮滅》與過去這些作品都不同的一點則在於，它用一種高度接近神話的姿態和方式，去講述了這麼一個故事。

X區域里的一切，與其說是恐怖，不如說是未知帶來的神秘，就像是萬物初生時的那種狀態。而最後擁抱在一起的複製版凱恩和莉娜，就像是亞當和夏娃。

優秀的科幻片總是在探討哲學和神學，而哲學和神學的命題到頭來總是出奇的一致——人類從何而來？人類的本質是什麼？人類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湮滅》就同時從形態和主題上，高度吻合哲學和神學的主旨。

影片看上去是在說外星人入侵，換一個角度看，它又像是說上帝造人和造物。

再換一個角度，它其實還是對人的自我投射和思考。X區域里的各種基因折射，是讓我們試圖用更多樣的眼光和視角去看待世間萬物，即便有一些超越了我們的認知範疇。

最意味深長的一點，可能也是被許多人忽視的一點是，外星人最終選擇了凱恩和莉娜作為他們的複製樣本，恰好是因為他們兩個人進入X區域時，都是抱著某種必死的信念而去的。

凱恩是因為發現了莉娜的出軌，對生活感到幻滅；莉娜則是因為對凱恩的愧疚，對生活的無望。他們兩個人明知X區域的巨大危險，但都果斷地前往，是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回來。

一心求死的他們，卻成了唯二活著出來的「人類」。這樣的安排與寓意，不言而喻。

我們總是會習慣性地把外星人的降臨當做對地球的入侵和佔領，但是在《湮滅》里，外星人其實並未表現出明顯的敵意。他們更像是用自我的形式完成了某種突變和進化。

影片給予我們的結局依然是開放式的，那對全新的亞當和夏娃會導致怎樣的結果，我們無法預知。

也許他們只是某種人類的高仿生物（就像人工智慧一樣），一種全新的物種，在用模仿人類的方式，試圖融入人類社會。

這樣龐大的信息量和充分的想像空間，是《湮滅》最美好的地方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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