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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高材生被退學,是因為造謠還是因為喜歡京劇?

原標題:北大高材生被退學,是因為造謠還是因為喜歡京劇?


北京大學的春假,是四月一號到七號,於是收拾行囊預備春遊者有之,向圖書館借來大量典籍打算好好用功者有之,住家近的,不妨回家探親,甚或利用數日假期,返鄉完婚的,也很有幾個。


但有一位離開沙灘紅樓的同學,不會再回來了。

春假前最後一期《北京大學日刊》上刊出「本校布告」稱:「學生張厚載屢次通信於京滬各報,傳播無根據之謠言,損壞本校名譽,依大學規程第六章第四十六條第一項,令其退學。此布。」



△ 《北京大學日刊》


張厚載是江蘇青浦人,北京大學法科政治系四年級學生,還有三個月就該畢業了。

此時被開除,雖不能說前途盡毀,打擊之大也可想而知。校長蔡元培與北大評議會一向以愛護學生著稱,為何會有此決絕之舉?


張厚載算得北大校內的風頭人物,他為北京《公言報》主持「劇界評論」欄目,又是上海《神州日報》的通信記者。


這兩份報紙,學生中流傳得不廣,大家比較注目的,是張厚載與《新青年》上,與編輯部同人的「舊戲大辯論」。


主張保存舊戲的張厚載是一方,另一方當然是「廢除派」,包括胡適、陳獨秀、錢玄同、周作人、劉半農、傅斯年。


除了同學傅斯年,全都是張厚載的師長。

而張厚載身為北大學生,卻甘願扮演「遺少」的角色,讓新派老師們很有些惱火,尤其是錢玄同,先說《新青年》是辦給「純潔的青年」看的,張厚載之輩不贊成無所謂,又罵張保存舊戲的主張,「與一班非做奴才不可的遺老要保存辮髮,不拿女人當人的賤丈夫要保存小腳同是一種心理」。


不過張厚載的被開除,自然不是因為主張保存舊戲,他的罪名有二:一、幫他中學時的老師林琴南寄《荊生》、《妖夢》給《新申報》發表;二、在《神州日報》上散布陳獨秀辭職等謠言。


這兩件事,重點都在於「損壞北大名譽」。



林紓,字琴南

這兩件事,在張厚載看來大概是這樣的:介紹林老師的兩篇小說發表,一來是師生之誼,二來,他覺得兩篇小說是舊派文人「惡搞」新派學者的「遊戲筆墨」,算不得甚麼——林琴南剛在報章上闢謠,稱《荊生》、《妖夢》「與大學講師無涉」,張厚載卻老老實實地致信蔡元培坦白:「近更有《妖夢》一篇,攻擊陳胡兩先生,並有牽涉先生之處。」


他覺得蔡校長為人大度,「當亦不甚介意也」。


再看張厚載傳播的「謠言」是什麼:「茲聞文科學長陳獨秀已決計自行辭職,並聞已往天津,態度亦頗消極。大約文科學長一席在勢必將易人,而陳獨秀之即將辭職,已無疑義,不過時間遲早之問題。」


此文刊出,他馬上收到胡適的質問信:這種「全無根據的謠言」,你從何處得來?

張厚載的回信輕描淡寫:「《神州》通信所說的話,是同學方面一般的傳說,同班的陳達才君他也告訴我這話,而且法政專門學校裡頭也有許多人這麼說。我們無聊的通信,自然又要藉口於『有聞必錄』,把他寫到報上去了。」


他還引《申報》的新聞,證明並不只有他在傳播類似「謠言」。


張厚載根本沒有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蔡元培的回信就很嚴厲:「兄為本校學生,宜愛護母校。林君作此等小說,意在毀壞本校名譽,兄徇林君之意而發布之,於兄愛護母校之心,安乎,否乎?」


對於「傳播謠言」,新文化陣營的斥責更是上綱上線,還聯繫到此前的舊戲辯論:「張厚載因為舊戲問題,和《新青年》反對,這事盡可以從容辯論,不必藉傳播謠言來中傷異己。若說是無心傳播,試問身為大學學生,對於本校的新聞,還要閉著眼睛說夢話,做那「無聊的通信」……豈不失了新聞記者的資格嗎?若說是有心傳播,更要發生人格問題了!」(陳獨秀《關於北京大學的謠言》,《每周評論》)


單從表面上,確實難以理解蔡元培、胡適、陳獨秀等人對張厚載的憤怒。但背後確實有著複雜的背景。簡單地說,教育部長傅增湘已經向北大發出了「整改」的最後通牒,外間謠言四起,說陳獨秀胡適等人不但會被開除,還將被捕。弄得不好,蔡元培去職、北大停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要說將這樣的險惡局勢歸結於林琴南的兩篇小說、張厚載的幾封通信,而且說他們倆存心要置北大與新文化於死地,卻沒有任何實據。然而其他的反對力量都在暗箱操作,只有林、張師徒公開攻擊新文化,新文化陣營也能將他們作為打擊目標。


而在蔡元培代表的校方看來,「保存北大」是第一位的,為此蔡元培甚至不惜「去陳」——撤去陳獨秀的文科學長,間接逼他辭職。胡適對這一舉措深表不滿,卻無法阻止。為了大局,陳獨秀尚且被犧牲,何況區區張厚載?


所以蔡元培3月21日致張厚載的公開信中還只是警誡「往者不可追,望此後注意」,十天後都直接公布「令其退學」。


相信這種後果於張厚載,不啻晴天霹靂,他想了很多辦法,希望撤銷這個決定:「心有未甘,去找蔡校長,校長推之評議會;去找評議會負責人胡適,即又推之校長。本班全體同學替他請願,不齒;


甚至於教育總長傅沅叔替寫信,也不行……特請他所擔任通訊的《新申報》出為辯白,列舉所作通訊篇幅,證明沒有一個字足以構成『破壞校譽』之罪」,但結果仍然不能免除處分。


唯一的補償,是蔡校長給了張厚載一張轉學證明,讓他轉學天津北洋大學,仍然可以在當年畢業。可是張厚載心灰意冷之餘,從此輟學。


而反諷的是,陳獨秀三月底去職,已經坐實了張厚載傳播的「謠言」。



陳獨秀


但那又如何?


難道因此撤銷對張厚載的處分?


只能怪他不識大體,無意中幫了「反動勢力」的忙,而且還連累了他衷心喜歡的「舊戲」——《每周評論》堅持說:張厚載「倚靠權勢」、「暗地造謠」,全是因為《新青年》罵了舊戲的緣故。


多麼可怕的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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