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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與自然中的安藤忠雄

同事的女兒畫了一張很奇特的畫,所有的樹都是倒下環形排列的,孩子說:這是人站在樹的中間,你朝天看,就看到樹是轉圈的。是的,孩子說得一點兒也沒錯,天就在畫面中心亮著,彷彿能將人的靈魂帶向無際的空間,這樣的光讓我馬上想起日本建築大師安藤忠雄。

▎神奇的光影

最早接觸安藤忠雄的作品是著名的「光之教堂」。

「光之教堂」有著日本的禪宗意味,是安藤忠雄「教堂三部曲」(風之教堂、水之教堂、光之教堂)中最著名的一座。這座位於大阪住宅區一角的小教堂僅為113平米,卻成為世界建築史上非常重要的作品。

1987年春,建造教堂的委託人、天主教教會信徒宮本請安騰設計教堂,宮本所屬的教堂15年來一直在簡陋的木結構教堂里活動,沒有多少錢。安騰估算最少需要8千萬日元,但教堂最多只能出3千萬日元,安騰幾乎義務設計了整個教堂,卻留下他設計作品中輝煌的一頁。

光之教堂沒有傳統教堂中標誌性的尖塔,但內部充滿了濃郁的宗教氛圍,簡到極致,寂靜寧和,有日本枯山水的神韻。為了充分利用自然光,建築的位置以太陽方位為坐標,空間幾乎完全被堅實的混凝土牆所圍合,建築內部儘可能減少開口,禮拜堂正面的混凝土牆壁上,留出十字形切口,自然「光」形成的十字標誌在黑暗中飄浮,往往令觀者震撼,彷彿聽到來自天國的吟唱。

開啟現代建築的柯布西耶,創造了上帝都感到驚訝的朗香教堂,安藤忠雄崇拜柯布西耶,與他一樣改變教堂形致又不失宗教氛圍,但安藤忠雄的教堂更多了一份東方文化的超脫詩意。本來上帝就是人們靈魂寄託的外化,靈魂相異,上帝的形象也各不相同。教堂,即便是突破傳統的現代教堂也隱藏著獨特的文化精神。

安藤忠雄一直對光影情有獨鍾。

光能凝聚精神,宗教的諸神總被光環繞,而奇特的造型又能將光轉換成神秘的力量,神殿、教堂都注重光給人帶來出世氣息,萬神廟厚重的牆體承接了穹頂的圓形漏窗,天光傾泄而下,讓人如沐浴神福。基督教堂巨大的彩色玻璃窗,斑斕的光線讓教堂中瀰漫著神秘的氣氛。猶太教的上帝本是一團光,基督教創造出三位一體的人形耶穌,那炫目的、抽象的光被消解了,因而引發了很多宗教衝突,其實後來的很多教堂都非常注重光影凝造的氛圍。安藤忠雄重回宗教的光影世界,用肅然靜寂純粹的幾何空間,為精神找到棲息之所。

▎自然的質樸

安藤忠雄被稱為「沒文化的日本鬼才」。他在建築中保留了最接近自然的特性,安藤年少家貧,童年在木工作坊度過,曾任貨車司機及職業拳手,高中畢業後,參加了被稱為「傳說中的美術學校」的SemiMode研究班,畢業生後來大多都是活躍的創意工作者。

18歲時,安藤忠雄看到了賴特設計的帝國飯店,就下定決心一輩子搞建築,他用拳擊比賽贏得的獎金開始遊歷世界各地,10 年後,回到大阪,成立了事務所。至今,安藤沒有任何建築學學位,甚至沒有得到過任何建築大師的培訓指導,閱讀和旅行學習一直是他最好的老師。安藤非常崇拜丹下健三和勒?柯布西耶兩位建築大師,因此為他的寵物狗先取名為「丹下健三」,然後又改名為「柯布西耶」,與兩位大師「朝夕相處」。

安藤忠雄鍾情於混凝土的質樸,將其發揮到極致,透露出日本文化所特有的禪意,內斂、簡潔,他在瀨戶內海設計的酒店,既奢侈又克制。混凝土更接近大地的本色,牆體使人們體驗了充滿力量的空間,他說:「我樂於把混凝土看成一種明朗安寧的無機材料,賦予它一種優雅的表達。」

安藤忠雄的神性並非是自然存在的,他將綠化、水、光和風根據人的意念從原生的自然中抽象出來,從而趨向神性。建築師比爾·萊西,桂冠獎評審團國際組執行主席說:「安藤建築哲學最關鍵的部分就是創造一種界限,在其中,他可激起一種人反省的空間,人們可以在陽光和陰影,空氣和水中相互交融,而遠離城市的喧囂。」

日本女孩最嚮往的結婚地之一是安藤忠雄設計的水之教堂。

教堂位於北海道群山環抱的一塊平地上,安藤忠雄和他的助手們挖出了一個90m×45m的人工水池,水池的深度經過精心計算,使水面能微妙地表現出風的存在,很小的風都能興起漣漪。教堂主體為質樸的清水混凝土,正面由一面長15米,高5米的巨大玻璃組成,每年12月到4月冰雪覆蓋,5月到11月間,玻璃完全打開,水池中間是一個十字架,簡單的線條連接了大地和神明。樹葉的沙沙聲、水波的聲響和鳥兒的鳴唱,形成天籟之音,教堂與自然水乳交融,頗有中國園林的神韻,但比中國園林簡潔,顯得更加幽靜。

▎生長的建築

建築應該是有生命的,它能生長,設計者要有前瞻性,安藤忠雄說:「人生不能沒有願景,城市也是一樣。」以大阪為活動據點的安藤,在2000年之後才活躍於東京,東京由此多了許多美麗的風景。將東京的電線杆埋置地下,讓道路有更多的空間種植樹木,為鐵道兩旁種植綠化,將1230萬噸的垃圾和建設用土填海造陸綠化成「海之森林」, 在安藤的號召下,包括法國前總統希拉克、U2主唱Bono、肯亞社會活動家旺加里?馬塔伊都參與了募捐樹苗計劃,這個曾經的垃圾場目前已被選作2020年東京奧運會馬術、皮艇、帆船、自行車等項目會場。

安藤注重建築的持續發展,當年曾有一位朋友委託他改造舊宅,因為他們的孩子即將出生。等安藤完成了設計草圖,朋友的妻子又懷孕了,等過了一年完成施工後,朋友的妻子第三次懷孕,為三人居住設計的方案變得毫無價值,於是,這棟建築就成了安藤事務所的辦公室,安藤開始認真考慮建築的生長問題。

1969年剛開事務所的安騰曾設計了在屋頂種植草木的方案,但沒人理他。1970 年代,他第二次將方案提交到市政府,要在屋頂上建造電影院等娛樂設施,依舊遭到拒絕,並稱:「你不要再來了,你的方案永遠不切實際。」30多年後,安藤為東京市中心的一塊區域做的改建項目,與他1969年的方案幾乎一樣。

▎本土文明與世界視野

安藤忠雄到中國演講時很犀利地指出:「中國建築再過50年仍達不到一流。」他看到很多中國的建築設計和當時的日本一樣,沒有考慮到包括歷史、地理、文化和自然環境等要素。他認為這些要素必須要以人為本——「如果這些方面沒有考慮到,那麼建築物就會是毫無意義的複製品甚至是垃圾。」

我們有很多專家、很多理論,我們的文明深厚燦爛,但這都沒能阻止千城一面的浮華,有人說,人類社會的悲情常常在於理論和邏輯上的完美,無法演化到現實中去,或者即便演化進去了,也不那麼完美。在相當多的建築項目中,境外建築師成為主角,中國建築師甚至連參加競賽的機會都沒有。許多中國建築師和學術機構正在喪失實驗性和先鋒性,缺乏深層次的人文關懷,缺乏不斷探索創作的精神,「我們的人均建築師數量是許多發達國家的1/10,甚至1/5, 1/30」(鄭時齡,當代中國建築的基本狀況思考, 《建築學報》2014年第03期),而且其中還缺乏大量的高素質的建築師。

法國著名哲學家,現象學解釋學的創始人保羅?利庫爾對全球化產生的問題憂心忡忡,全球化不僅破壞了傳統文化,而且破壞了人類道德和神話核心的創造精神,這種單一的世界文明同時正在對締造了過去偉大文明的文化資源起著消耗和磨蝕的作用,呈現出平庸無奇:「在全世界的每個地方,人們看到的是同樣糟糕的電影,同樣的賭博機,同樣的沒有選擇的粗鄙的塑料和鋁合金製品,同樣的出於宣傳目的被扭曲的語言。看起來人類在全體一致地擁抱一種消費文化的同時,也全體一致地停頓在一個低劣的文化水平上了。」(保羅?利庫爾(Paul Klee 1879-1940《歷史與真理》)

中國建築師王澍獲得有「建築界諾貝爾獎」之稱的普利茲克獎,吳良鏞榮獲2011年度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他們都較多地運用了中國傳統建築藝術並加以創新,中國傳統建築文化不應在王澍獲獎後才成為學界關注的焦點。貝聿銘好評如潮的蘇州博物館坡頂景觀,江南建築傳統的黑白色調以及傳統建築設計理念的巧妙運用,使這座新建築與緊鄰的拙政園融為一體。

尊重文明就能產生共鳴,為了盡量減少對已有環境的干擾,安藤忠雄的日本大阪飛鳥博物館大部分形體隱埋於地下,與安陽的殷墟博物館非常相像。

走向世界的建築,其根底是自己的文明,但如何表現才能被世人接受?其實很多建築師大師更多的以是一種國際化視野來進行設計。安藤忠雄在體現現代主義建築簡潔、抽象、無裝飾的同時,總有一股濃烈的民族氣息,完美地融合了地域主義和現代主義。

少年時安藤忠雄周遊日本,對日本傳統美學有很深的理解,因而他大部份傑作都在日本。安藤忠雄曾當過一段時間的木工學徒,掌握了日本傳統木結構手藝,他最出名的著作之一是92年在西班牙參展的完全木結構日本亭榭。安藤忠雄雖然也設計了很多大型建築,但最能代表他風格的多為小眾、非主流的小型建築,那種詩意的、有著特殊情懷的建築風格和理念已經廣泛進入世界各個著名大學建築系,年輕學子趨之若鶩。

他始終關注生活中普通的民眾,他的成名作是1979年獲得「日本建築學會年度大獎」的大阪普通民宅—住吉長屋。

日本傳統的數寄屋茶室,喜歡用一束不經意的光線刺破昏暗,安藤忠雄將這種光線運用到住吉長屋的設計里,並進行了獨特的創新。

當人們驚嘆光之教堂攝人心魄的十字架時,安藤忠雄卻認為人們並沒有抓住它的根本:「我很在意人人平等,在梵蒂岡,教堂是高高在上的,主祭神父站的比觀眾高,而我希望光之教堂中神父與觀眾人人平等,在光之教堂中,台階是往下走的,這樣神父站的與坐著的觀眾一樣高,這樣就消除了不平等的心理。這才是光之教堂的精華」。

對人的溫暖情懷永遠是建築大師追求的終極目標。

1995年,安藤忠雄獲得建築界最高榮譽普利茲克獎,他把10萬美元獎金捐贈予1995年神戶大地震後的孤兒,這是他對自己建築理念的最好詮釋。

(文中圖片來自網路,並經過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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