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濟寧:南陽古鎮,搖蕩水中的鄉愁
從地圖上看,位於山東省南部的微山縣就像一條碩長的大魚,蜿蜒著試圖擺脫陸地的束縛向湖中游去,投入遠古幽深縹緲之鄉。
對於人類而言,水不僅是維繫生命所必須的物質,情感上也似乎具有永遠的誘惑力。
微山縣地處山東,江蘇兩省三市九個縣市區結合部,是山東的「南大門」。它四面為陸,中間是一片水煙縹緲的湖泊,從西北向東南走向,依次排列著南陽湖、昭陽湖、獨山湖和微山湖,統稱「南四湖」。四個湖泊串聯而成的微山湖,東西寬5到20多公里,南北長120多公里,面積1266平方公里,佔全縣總面積的三分之二,佔山東省淡水量的45%,是中國北方最大的淡水湖。
在空曠遼闊的南陽湖裡,零星散落著80多個小島嶼,位於微山湖北端南陽湖中的南陽古鎮,就是其中之一。因此,南陽古鎮就是一個面積4.5平方公里的小島,與最南端的微山島遙遙相對。
南陽鎮北依濟寧城區,南接江蘇豐沛,東臨曲阜、鄒城,西通牡丹之鄉菏澤,大約始建於戰國時期,距今至少有2200多年的歷史。對南陽鎮的記述,最早可追溯到《史記》中,多處提及「齊之南陽」,南陽是齊國西部邊陲的一個重鎮,稱南陽邑。在《孟子》中,也提及南陽。從這些最早的史料中我們知道,戰國時,今天的南陽鎮為齊國勢力範圍,並不屬今天的微山縣,而是歸屬魚台,因當時各國爭霸的考量,楚魯兩國均覬覦這塊戰略要地。《魚台縣誌》記載,宋代以前,魚台境內政區設置未見文字記載。由此可以推斷,至少從秦到宋代近1500年間,南陽鎮似乎已經遠離了政治、經濟、軍事紛紛擾擾的中心,變得可有可無,隨波逐流,像一個落魄江湖的俠客。
仔細探究南陽鎮的興衰榮辱,會發現始終與水有關,準確的說是與自北向南流經南陽全境的泗河、京杭大運河以及黃河有關,換句話說,是這三條河之間的歷史關係,綜合造就了今天的南陽鎮。如果缺少水這一因素,那麼,南陽也許會淹沒在中國無數的陸地小鎮之林,也就沒有今天讓人魂牽夢繞的水中古鎮。
泗河又名泗水,發源於蒙山腹地新泰南部太平頂西麓,向南蜿蜒經泗水縣、曲阜市、兗州市、濟寧市匯入長江,為中國古代四瀆八流之一。
微山湖曾是泗河故道,由於泗河是山洪性河流,河水主要由降水補給,汛期洪水集中,沿途常形成洪澇災害,因此,翻閱史料文獻我們現在得以了解,從秦漢兩晉至隋唐,南陽鎮常有水患。在滔滔洪水面前,一切繁華頃刻可以遭受滅頂之災,加之戰亂,南陽便不再是人們心目中的理想之地,一度造成南陽人煙荒蕪,衰落蕭瑟,應該是南陽自秦到宋代淡出人們視線的重要原因,這一段近1500年的南陽歷史便缺失了史料記載。
唐武德七年(公元624)年,山東境內的運河由西而東遷,引汶泗二水至濟寧,再南北分流,南下順天然的泗水下流,過南陽,經徐州南達江淮。到了宋代,隱跡了1500多年的南陽,再次恢復了一些元氣,成為泗水岸邊一個較大的村鎮。
再來說說南陽鎮與大運河的關係。大運河始建於公元前486年,這一年中國歷史由春秋進入戰國時代的門檻。中國大運河是世界上開鑿最早、規模最大、線路最長、延續最久的人工運河,先後有隋唐大運河、浙東運河和京杭大運河三條不同的航線。運河航線的變化,有一個重要特徵,就是追隨著朝代更迭、京都的改變而改變。從秦漢以來,中國歷代王朝的首都不斷東移,依次為咸陽、長安、鄴城、洛陽、開封、北京,雖然偏於東南的南宋和明王朝以杭州、南京為首都,但也是東部沿海地區。政治中心的東移,是中國歷史發展的總趨勢,這與中國西高東低、橫向水系發達的基本地理特徵密切相關。而政治中心的東移,也導致了三條不同運河航線的漸次東移。
自隋唐至宋,大運河是以洛陽為中心的一條南北運輸線。到了元代,元世祖忽必烈建立了一度橫跨歐亞的大帝國,以戰略眼光選擇北京為首都。全國政治中心的東移,江南的物質要運往北京,走大運河,繞道河南的中濼(今封丘縣境內)後,還要轉為陸運180里,至河南省淇縣東南的淇門,進入衛河經山東臨清一路北上到京。這條南北物流大通道水旱交替,反覆裝卸,費時費工,苦不堪言。為縮短從北京到杭州繞道洛陽的航線,把全國的政治中心與經濟中心連成一片,忽必烈下令,棄隋唐北宋運河,取直線開鑿京杭大運河,以最短距離,貫通當時最富庶的東部沿海地區。公元1283—1293年,先後挖通了北京到通縣的通惠河、山東臨清到東平的會通河、東平到濟寧的濟州河,把運河改成直線後,比隋代京杭運河縮短了900多千米。元朝開鑿京杭大運河時,魯南和江蘇段借用的就是泗河故道。
公元1278年,文天祥路經南陽時作《發魚台》,稱南陽鎮周圍為泗郊甸。元至元三十年(公元1293年)南北大運河通航後,南陽鎮成為運河岸邊的重要商埠,躋身古運河畔四大名鎮之列,另有夏鎮、鎮江、揚州。由此可見,那個時候的南陽鎮還是泗水岸邊的郊區,一塊陸地,並非今天的四面環水之島。
南陽鎮與黃河扯上關係,是在南宋時期透過運河實現的。南宋時黃河奪泗水入淮入海,徐州東南運河段就自然利用黃河河道行運。正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黃河運道的出現,雖然解決了運河客水不足的問題,但也從此帶來了揮之不去的噩夢。對南陽鎮來說,黃河的破壞性威力要比泗河更為猛烈,影響也更為深遠。元朝後期至明末,整個運河漕運時時受到來自西邊的黃河泛濫的威脅。歷史上,黃河多次決口,大運河被源源不斷的大量泥沙淤塞,河床不斷被太高,又為下一次黃河決口埋下了伏筆,一條養育了炎黃子孫的母親河終於演變成滔滔水患,令其子民生活在傾巢危卵的恐懼之中。
明朝中期,為防止黃河沖毀運河,便不斷加固運河大堤,運河不斷抬高,同時運河以西地區也因黃河淤積不斷抬升,於是,在運河與黃河之間一場不斷交錯攀升的拉力賽中,運河以東的地區就自然變成了低洼之地,周邊河流匯集,一個個小湖慢慢形成。在滄海桑田巨變中,這些湖泊漸漸聯繫在一起,形成了南陽、昭陽、獨山和微山四個獨立的湖,到1873年(清朝同治十二年),微山湖最後連成一片,形成了今天煙波浩渺的北方大湖。而南陽鎮則在四湖合攏之前的清初,就率先從昭陽湖、獨山湖與南陽湖的銜接處慢慢隆起,在一片汪洋包圍中,由陸地變成湖中之島。
清康熙二十七年(公元1688年),從宿遷至清口開中運河,代替此段黃河運道。至此,運河與黃河完全分離,僅在清口交叉,由借黃行運改為避黃行運,京杭運河走過千年時光完成了最後的定型,卻不知已經是夕陽夕照了。
大運河首先是一條經濟之河,為中國南北物質流通孕育而生,其次才是政治之河。正是南來北往的人流,讓其在物流散盡之後,並沒有隨著大運河經濟功能的喪失而徹底淡出,反而在沉寂了若干年後,沉澱成一條記憶之河,文化之河。
位於南四湖西北側最大的南陽島,正好處於大運河穿過微山湖的航線上,大運河與微山湖之水在此交匯。大運河的老河道早已沉入了六七米深的湖底,只有南陽鎮湖中運道,是京杭運河至今唯一一段保持較好、穿湖而過的運河,北起南陽鎮區,南至建閘村,長約9公里。南陽鎮,四面環水,古老的京杭大運河穿鎮而過,鎮上人家瀕河而居,錯落有致的房舍倒映在水中。石拱橋橫卧在古運河上,連接著兩岸人家。湖中有河,河穿古鎮,奇特的北方水鄉景觀,讓南陽古鎮承載著中國人滿滿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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