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宇：狗年說狗
狗是人類的朋友。
中國生肖文化數千年，狗是十二生肖中的第十一位，是中國人飼養的「六畜」之一。
狗生性機智，善解人意，聽力和嗅覺非常靈敏，還有著對主人十分忠誠的秉性，在人的馴養下，成了人類生活中任勞任怨、忠實勤奮的幫手。從看家、放牧、拉雪橇到軍犬、警犬、導盲犬，幫人類解決了不少難題，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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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前，我出生在河北省最北邊一個小山村裡，山裡狼多，十幾戶人家，家家養狗，我家有三條狗，「四眼兒」年紀大，專職看家護院兒，「大青兒」和「二青兒」年輕力壯，是專門跟羊群的。七歲時，我跟著大人上山放牧，「大青兒」「二青兒」兄弟倆浴血奮戰，把竄進羊群里的惡狼咬傷趕跑的英勇場面至今歷歷在目。
戰亂中家庭遭劫，在我不得不挎著討飯籃子離開家門時，「四眼兒」已經餓得站不起身，但還是堅守崗位，卧在門口強睜淚眼一次次望著我，「大青兒」「二青兒」跟著我走出去，怎麼攆也不離開。我抱著兩隻狗的脖子哭著，打它們，命令它們：「回去！看家去！……」它們才兩步一回頭三步一轉身，望著我的手勢，慢慢朝家裡走去。
「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我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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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狗，敬重狗，但我喜歡的狗與如今城裡人豢養的「寵物狗」完全不是一回事。
豢養寵物狗，據說是歐洲貴族太太小姐們幾百年前的發明，我國歷史上沒有這個習慣，清末時，各國租界里的洋人把這個風氣帶了進來，還當做禮物送給了慈禧，於是清廷率先開始養寵物犬，並給這個行為打上了皇家的烙印，除了王公貴族的家眷，其他人是不允許養的，養了就是僭越之罪。後來民國了，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中國大城市裡的闊太太，特別是闊姨太太，為了打發時間，開始學著老派貴族抱個哈巴狗擺譜。新中國成立後，這種「小資產階級情調」的東西消失了幾十年。
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中國城鎮建設迅猛發展，城市周邊廣闊而肥沃的農田菜地瞬間消失，變成了高樓大廈。祖祖輩輩在這些土地上辛勞耕作的農民也因為「土地轉讓」、「住房拆遷」一夜之間成了百萬富翁、千萬富婆，生活開始講究「品質」。不知是誰開的頭，養寵物狗的風氣一下子像傳染病一樣蔓延開來，遍及全國大大小小的城市，甚至鄉村，數量之大，品類之多，大概早已創了世界紀錄。大到藏獒、黑背，小到博美、吉娃娃，還有波爾多大丹、薩摩耶、鬥牛犬、巴柔大白熊……只有你沒見過的，沒有他沒養過的。狗市場、狗醫院、狗商店，狗食品應運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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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年齡太大、跟不上形勢的緣故吧，我想像不出住在樓房裡怎樣養狗。狗是需要奔跑跳躍的動物，把它整天關在幾十平米的房子里，每天用繩子牽著下樓溜達十分鐘，怕它繁育給它做絕育手術，怕它叫嚷擾民給它切除聲帶……這樣的摧殘、孤獨和囚禁真的是狗想要的生活嗎？似乎聲稱愛狗的人並不考慮狗的感受。不光愛狗者是這樣，愛鳥的人會把鳥囚禁在籠子里，愛魚的人會把魚囚禁在缸里……我們的愛自私而又殘酷，我們自己不知道。
同樣，我也不太能夠理解抱著狗看電視摟著狗睡覺有多大的樂趣，蘿蔔白菜各有所愛，這個不能強求一律，但是人畜混居，傷人、染病、破壞、污染環境等情況時有耳聞、隨處可見。人民公園本來是晨練的絕佳場所，現在隨處都是狗屎狗尿，還有大大小小的狗為了珍惜這放風的機會而拚命撒歡兒，時不時的給人帶來驚嚇。狗主人知道自己的狗不咬人，但是其他人並不了解你的狗，他們並不知道它生性不愛咬人，所以看到一隻大型犬狂奔過來，害怕是理所當然的。路人能理解狗主人愛狗的心情，狗主人最好也能理解一下路人怕狗的心理，抱怨和衝突就會少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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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我那個小城市畢竟還是地廣人稀吧，這樣的人狗衝突還不算常見，太原的人口密度就大得多。兒子住的小區，布局和環境挺好，設施也齊全，本來是一個宜居的小世界，但區內公共場所到處都有被人丟棄的流浪狗的身影，流浪狗繼續繁殖，下一代就成了城市裡的野狗，小區里遍地狗屎，一半是拜它們所賜，儘管天天都有專職人員打掃衛生，但你不留神還能踩到，在小區里散散步，眼睛都得盯著地面。養狗的人光鮮靚麗，但遛狗的時候，很少有帶著塑料袋隨時清理狗屎的，我們照搬了外國的寵物文化，但沒有把公德意識一起照搬過來。不僅如此，這裡的人還偏愛大型犬，身材嬌小的女性根本控制不了她帶出來的大狗，我目睹過一次，一條大白狗撲在一個矮胖的中年婦女身上玩鬧，差點把人撲倒，女主人怎樣拉拽，都不能把狗拉開。我喝止了狗的惡作劇後，女主人把狗拽走了，被撲的這位才告訴我：「都是鄰居，它不會咬人，咱不好意思說什麼，她這狗就有這麼個毛病，前一陣子撲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孩子受驚嚇住院了，她賠了人家好幾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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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咱聽說過的那件事相比，賠好幾千，好幾萬都是輕的。
據說前幾年在市郊新興的高檔住宅區，有一家住獨棟別墅的，家裡養了三條大狼狗，平時家裡有人，狗在籠子里關著，家人外出，就把狗放開，以策安全。畢竟家大業大，住得又偏僻，看家護院理所當然。三條狗也很敬業，對陌生人十分兇狠，除了熟悉的主人之外，不太熟的親戚朋友都不敢靠近。
一天，這家給兒子辦完喜事，新媳婦熱熱鬧鬧娶進了門。次日，父子倆外出辦事，新媳婦在家休息，婆婆要出去打牌，就習慣性地把狗放開鎖上大門走了。等她回來開門，一下子驚呆了：院子里血肉狼藉，三條狗滿嘴鮮血，吃得正高興，殘缺的屍體正是剛娶來的兒媳！狗不認識她，把她當做侵入領地的陌生人來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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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狗是人之常情，我無意干涉，只是覺得，社會首先是人的社會，其次才是其他動物的活動場所，人與人之間要想和諧相處，首要原則就是互相尊重，把人放在第一位。養狗愛狗的人，與別人因為狗發生了糾紛，總喜歡用錢說話，好像只要他們賠得起錢，自家的狗就可以任意妄為。這是一種對人的不尊重。現在經常聽到的一句話是：「只要用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這句話聽上去很合理，但裡面隱含著一種金錢的傲慢，這很不好。比如養狗傷人這種事吧，狗主人總覺得「大不了賠你錢唄」，他忘了一點：從對方角度看，你能不能賠錢、賠多少，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我不應該被你的狗咬。在上述的狗吃人事件里，雖然是無意的，但花多少錢也不能讓死者復生。錢，有時候還真不是萬能的。所以，狗主人最好的態度是約束自己的狗，而不是因為自己有錢賠得起就放縱它，這是對他人的尊重，也是對社會秩序的尊重。
現在生活好了，大家都有錢了，千萬不能因此就懷著一個「大不了賠錢唄」的態度去面對世界。開車、走路、交往、辦事、教育孩子……如果懷著這個態度去做，就會肆無忌憚，就會目中無人。很多在無意間「看了一眼」、「踩了一下腳」、「互相擋住需要讓一下道」的小事上發生爭吵，甚至會發展為血案，造成人命和財產損失，給幾個家庭造成無可挽回的悲劇，追究到思想根源上，無非就是「肆無忌憚、目中無人」而已。
養狗是小道，怎樣處理人與狗、人與人的關係是大道，不可不慎。
A
編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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