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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若好,吉地自得

《紅樓夢》中"抄檢大觀園"一事,是整個寧國府走向衰敗的開始,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個年老愚鈍、沒有自知之明的婆子——王善保家的。

她本是邢夫人的陪房,雖說是心腹之人,但畢竟是小人物,按常理來講,未自帶主角光環的她本興不起什麼風浪。可曹公偏偏讓她當了一回主角,就在抄檢大觀園一事中。只不過,這個"主角"可不怎麼光彩。

起因一切從"綉春囊事件"開始,她要整的第一個人就是晴雯。因為自己是邢夫人的身邊的人,便覺得其他人都應該巴結他她、奉承她。熟料,晴雯一向是個"心比天高、身為下賤"的人。縱然身份地位是個丫鬟,但是心氣之高一直是她讓讀者念念不忘的重要原因;況且晴雯身份再低,也要高過王善保家的,就算對她不搭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誰曾想,她錯誤地估計了她的對手——一個落井下石的女人。

當這樣的人得勢後,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排除異己,於是,"風流靈巧"的晴雯在王善保家的口中被貶的一文不值:"那丫頭仗著他生的模樣兒了標誌些,又長了一張巧嘴,天天打扮的像個西施樣子......""一句話不投機,他就立起兩個眼睛罵人。妖妖調調,大不成個體統。"這種種惡毒的話語正戳中了王夫人的痛處,一心想讓寶玉求上進的她最擔心的就是丫鬟帶壞了寶玉。於是王夫人叫來了晴雯,左一個"輕狂樣兒"右一個"妖精",罵過之後又將晴雯攆了出去。而這一切的一切,正中王善保家的下懷。

在除掉了晴雯這根"眼中釘"後,王善保家的虛榮心膨脹到了極點。自以為得到重用的她"趁熱打鐵",繼續行動。而接下來的一系列舉動,可謂昏招迭出,讓人哭笑不得。

雖說晴雯被攆,但是抄檢不能停止。可依照晴雯的性格又豈能蒙受不白之冤?於是以一個極其瀟洒的動作"挽著頭髮闖進來,嚯哴一聲將箱子掀開,兩手提著底子往地下一倒,將所有之物盡都倒出來。"給了王善保家的一個無趣,悻悻地走了。

而後因鳳姐說不可抄寶釵房裡,一行人徑直進了瀟湘館。鳳姐是聰明人,她知道黛玉多疑敏感,進屋後便按住她不叫起來。再看王善保家的,見縫插針的她,從紫鵑房裡抄出來寄名符之類的東西,就以為是物證了。大觀園內誰不知道寶黛二人從小玩到大?此舉簡直可笑之極。雖說也沒什麼收穫,但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接著抄,就抄到了探春那兒。

探春早已嚴陣以待,並發表了讓人痛心的"百足之蟲"說,認為一切禍亂的根由都是內部引起的。鳳姐深知探春的厲害,她是萬不敢得罪的,於是陪笑著起身告辭。偏偏某人不識抬舉,以為探春惱怒鳳姐,與自己無關,便上前拉探春的衣袖。而接下來探春的舉動,令我每次在讀這段的時候,都忍不住叫好。

探春一個巴掌扇在了王善保家的的臉上彷彿在說:狗仗人勢的東西,你算什麼?

這一巴掌估計扇的不輕,因為在惜春處,再沒見飛揚跋扈的她,應該是還沒回過神兒來。只嘆惜春冷漠,執意攆走入畫。當然,這是後話。

有道是萬事留一線,將來好見面。換句話說,就是做事沒必要太絕。王善保家的的行為早已犯了眾怒,當到了自己外孫女兒司棋那裡,她本想藏私不報,可鳳姐和周瑞家的豈肯罷休,二人聯手抄出了罪證——一雙鞋襪、一個同心如意並一個字帖兒。千算萬算的她萬沒想到有問題的居然是自己外孫女兒,此刻羞愧的無地自容,恨不得鑽進地縫兒。

抄檢大觀園的結果是司棋被攆了出去,後來自殺了。冥冥之中彷彿是在替自己的外婆去還晴雯屈死的債。王善保家的行為害人害己,其心實在可誅。

有句話叫做:方寸若好,吉地自得。意思是說心地好,自有好的立足之地。此生無悔行善事,來生有緣化蝶飛。人這一生,心不能壞,這是做人最基本的品質。然而王善保家的的卻沒弄懂,自以為獲得了一點權力的她,便肆意濫用,睚眥必報,最終釀成了苦果。不給人留餘地的同時自己也將無立足之地。

造成她這種行為原因。還是她的生存地位。縱觀整部《紅樓夢》,那些上了年紀的婆子們,比如李嬤嬤,夏婆子,墜兒媽,地位都低的可憐,且往往不被重視(賈璉乳母除外),而王善保家的也不例外。她們生活在最底層,要時時去照顧小姐主子們的衣食起居,可工資卻杯水車薪;況且要是做的不好,還要受到責罵。長期的壓抑生活讓這些人心理產生了極強的波動,積久必定爆發,帶來的,將是難以估量的災難。

為三姑娘比心的同時,我多希望那一巴掌能把她徹底打醒。雖然知道很難,畢竟有些思想已經在她腦海中根深蒂固了。

方寸,真的很重要,可惜王善保家的沒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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