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 她和他的城市
作者 | 王春柳
編輯 | 王春柳
責編 | 劉一潔
風居住的街道 (Piano ver)
我想為你讀詩
飯碗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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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頭望無盡灰雲，那季節叫做寂寞。背包塞滿了家用，路就這樣開始走。」
阿醬早已經有了離開這個地方的打算，她總是站在村前的小山丘上獃獃地望著那個有路遙的東邊。
阿醬每次眺望遠方的時候，都能想起17歲那年她嫁給路遙時的情景。
他們的婚禮很簡單，阿醬穿著她唯一的一條裙子，配著奶奶給她梳的村裡最新潮的髮型。此刻黑瘦的阿醬總算有了幾分少女的嬌俏模樣。
路遙和阿醬都是奶奶17年前撿回來的孩子，所以這場婚禮再沒有多的親人在場了。
阿醬在小山丘上一望就是一下午，直到村裡炊煙裊裊，她才想起要回家給年邁的奶奶做飯。
17歲的阿醬能嫁給路遙是她自己和奶奶最大的心愿，而路遙向她求婚是否是他自己的意願呢？阿醬並不清楚。
路遙在阿醬18歲生日那天離開了這座村莊，他沒有留下任何言語，只是將一株狗尾草留在了家門口。
阿醬跑遍了整座村莊，深夜才啞著嗓子回家。
奶奶早就知道了路遙離開的打算，所以並不驚訝，只是沒想到他會走得這麼早。
後來幾天阿醬突然想起了，路遙曾說過他要去東邊那座城市的，他僅存的那點兒3歲前的記憶留在了那座城市裡。
「他一定是去了那座東邊的城市吧？」阿醬想。一想到那裡是他的夢想，阿醬便不再埋怨路遙的離開了。
路遙離開一年之後，奶奶去世了。阿醬身邊唯一的親人離開了，這個村莊似乎永遠沒有陽光了。
安葬好奶奶之後，阿醬決定離開這個地方。「19年的歡快與悲傷都留在這兒吧！」阿醬想。
19歲，她終於能獨自一人走出深山。阿醬是村莊里唯一讀過中學的人，村民遇到不懂的問題都會來請教她，所以他們並不捨得她走。
阿醬說：「他送給我的狗尾草枯了，風一吹，它隨風散落了。原來物都是通靈的啊，它和路遙一樣去尋找自由了。而我呢？我現在只有路遙了。」
這座村莊已經不是她的家了。「有他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她又望向了他離開的東方。
一月的第一個清晨，阿醬坐上了開往東邊那座城市的火車。
列車駛過了兩千多公里，穿梭在長江上。從窗邊側身仰望可以看到那棟只在詩中出現過的樓。「那是黃鶴樓吧。」車廂中的人們都很激動。
阿醬也很激動，一想到這是路遙生活的城市，她看向窗外的眼睛都躍出了星光。
「如果我走過你走過的路，是否能多了解你一點兒？」她想。
此刻和他呼吸著的這同一片空氣似乎都變得甜甜的了。列車靠近站台的那一刻，阿醬在這座城市的生活就開始了。
轉眼，她在這個城市裡已經尋覓了半個月，除了呼吸著同一座城市的空氣，她和他仍舊沒有聯繫。阿醬從家裡帶來的積蓄快花光了，可是她還沒有找到工作。
青年旅社裡面的人已經換了無數批，阿醬每次和她們混熟一點兒，她們就離開了。
「城市裡的生活到底不如鄉村裡自在，可是路遙為什麼一定要來這兒啊? 」阿醬一時間有些迷茫了。
再等等吧，每次當阿醬想放棄的時候，她便會在風中張開雙臂，就像路遙在擁抱她一樣。這是她自己臆想出來的能讓自己堅持下來的一點幸福了。
已經三月了，離開家的時候是寒冷乾燥卻不會下雪的冬季，如今櫻花都在開了，還有多久才能見到路遙呢?阿醬的心裡並沒有答案。
三月中旬，阿醬在城南的川菜館找到了一份兒工作，勉強能維持她在這座城市的生活。
城南是這座城市最繁榮的地方，阿醬被老闆錄用那天高興了很久很久。在這兒工作的話，遇見路遙的幾率就更大了吧。
青年旅社在城北，和阿醬工作的地方隔著8路公交車從首站走到末站的距離。
這座城市沒有地鐵，公交6:30才會發行。為了工作能不遲到，阿醬每天都起得很早，不會騎單車的她只能選擇步行去城南的川菜館。
川菜館與旅社的途中有一條江，早晨6:00天還沒有亮開，江面的有一層厚厚的濃霧，江兩岸的燈光融合在其中，顯得格外的美。
每次路過這兒，阿醬都會在江邊駐足觀望很久，她一直在幻想著找到路遙後帶他一起來在清晨來江邊欣賞光與霧的融合。
那天川菜館消失了3年的老闆娘突然回來了，老闆提前關了店門。阿醬還是第一次晚上七點之前下班，可是她還不想回旅社。
青年旅社裡的人今天又換了一批，剛剛熟絡的小夥伴已經搬去出租屋了。她開始厭倦青年旅社裡這種總是分別的情形。
阿醬一時不知去處，在這座城市裡到底她還是個「局外人」。
去江邊走走吧，一個念頭閃現在阿醬的頭腦中。反正無事可做，那就去江邊走走吧。
川菜館離江很近，只有兩條街的距離。阿醬很快到了，江邊的人很多，還有一些晚上活動在這兒舉行，很是熱鬧。可是阿醬沒有辦法融入他們，她只能獃獃地看著江面。
川菜館老闆娘回來時，老闆的表情給阿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從沒見過一個男人哭，因此那畫面一直在阿醬腦海中重現。
老闆等了老闆娘三年，因為老闆娘最喜歡他做的川菜，為了等她回來，他便租下了這間店鋪開川菜館，店鋪前是他們最開始認識的地方。
「老闆等到了老闆娘回來，那我還能不能遇見你呢？」阿醬的聲音很快掩於風中。
「沒關係，路遙，如果三年是個界線，那我不著急，我才等你兩年而已。即使一年後你仍未出現，我也會繼續尋找你，直到生命終結。」阿醬到底忍不住淚水了。
這是阿醬在這座城市居住的第二個二月了。兩個月前，阿醬用自己這大半年存下來的錢在城南租了一間房子。
川菜館在一個月前已經轉出去了，新來的老闆在老闆的推薦下將阿醬留了下來。
春節休假，阿醬趁著這個時機找了三份兼職，賺了她在川菜館半年的工資。
除夕夜那天，阿醬在快餐店兒打完工後，決定去江邊看煙花。一路上大多都是相擁在一起的情侶，阿醬看煙花的心情並沒有受影響。
「路遙，此刻你也在看煙花嗎？新年快樂啊！」阿醬這樣想著，順手緊緊了棉服。
今夜的氣溫特別低，不一會兒阿醬便冷得發抖。煙花快結束了，阿醬轉過身打算回去了。就在轉身的瞬間，僵硬的身子，不小心撞到了一過路人的肩膀。
「對不起，對不起，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阿醬的聲音因為寒冷沙啞顫抖著。
「沒關係的。」路人不好意思的開口道。
這聲音?阿醬猛地抬起頭，又撞上了那人的下巴。可是已經顧不得其他了，阿醬退後了一點兒，兩人的目光由此交匯。兩人都愣住了，一切彷彿都靜止了，就連煙花也剛好在此時放完。
阿醬看到路遙眼角流出了淚，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一個男人哭。
呆了一會兒，阿醬突然緊緊地抱住了路遙，生怕他再次消失一樣，用了她全部的力氣去擁抱他。
路遙將阿醬的整個腦袋埋進了懷裡。明明曾設定過很多再次想見時的台詞，此刻彼此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三月的最後一天阿醬和路遙住在了一起，他們在櫻花開得最繁盛那天去了民政局。
阿醬終於敢確認路遙對她的愛並不比她對路遙的少，從除夕夜那個眼神和表情開始。
她從前老闆身上見過一個男人深愛一個人的樣子，所以她確認了路遙對她的愛。
後來很久，阿醬才知道原來在她十九歲那年路遙曾回去找過她和奶奶。可是他卻被人告知奶奶已經去世，自己也離開了村莊不知去向。
路遙一直覺得自己會回去，所以每個月都會回村莊一次，轉眼堅持了已經有三年了。
阿醬看到過那一疊厚厚的往返車票，最近的一張日期是除夕。
這三年中路遙以為再也見不到自己了，終日鬱鬱寡歡，還被人送去心理治療過。
阿醬很感激自己和路遙，雖然他們錯過了三年，但還好他們堅持了等待。
後來的生活平靜理想，雖然阿醬至今仍然不知道路遙當年不辭而別的原因，可她卻並不在意，彷彿他只是去村口的田裡幹活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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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科技大學
-文學與藝術學院新聞系出品-
指導老師 | 陳雲萍
總編 | 萬家凝 任禕寒
主編 | 張麗麗 蘭語文 錢越
圖片 |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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