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屍間里的幽靈
聽夜故事
點擊右側關注，看更多精彩故事！
Room Of Angel
Silent Hill 4: The Room (Limited Edition Soundtrack)
Mary Elizabeth Mcglynn
00:00/06:40
預計閱讀時間：23分鐘
01
一個跟蹤我的女人
花了近一個月，我才逐漸適應我的新工作——在火葬廠當司爐工。可昨天火化的那位年輕姑娘又讓我做了一夜惡夢。那姑娘死於交通事故，頭部殘缺不全、血肉模糊，雖然美容師儘力為她縫合復原，還是慘不忍睹。今天下班後，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來到市區，想借燈紅酒綠的城市夜生活放鬆我緊繃繃的神經。
像我這樣的身份，最多是城市的旁觀者。我小心翼翼地避免跟別人接觸，以免人家覺得晦氣。我像黃花魚那樣躲在街道邊緣的陰影里信馬由韁，遠遠地望著明亮的路燈下川行的俊男靚女們咽口水。我從來沒敢奢望也能挽上一隻香氣襲人的手臂，知道人家對我避之猶恐不及。所以，當我覺察到身後有位美貌女子若即若離地尾隨了我好久時，我心底升騰起的不是對艷遇的驚喜和渴望，而是一種莫名的恐懼。
這女人穿戴整齊，氣質高雅，絕對不是站街女郎，她為什麼跟蹤我？借她走到霓虹燈下的瞬間我偷偷側過頭去打量，驀然發現這個女人竟跟昨天我親手推進焚屍爐的那位姑娘十分相似！我的脊背上冒出一股涼氣，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那女人的腳步也快了起來，仍然與我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冷汗淋漓，慌不擇路，竟然拐進了一條黑暗的死胡同！完了，這下我死定了！我兩眼一閉，只等末日來臨。可是，女人的腳步並沒有停留，越過衚衕口繼續往前走去。原來是一場虛驚，我抹一把額上的冷汗，暗罵自己疑心生暗鬼，蹲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02
意外的請求
「你是丁振華吧？」我站起身來，剛要離開，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毛骨悚然，險些暈過去，勉強壓抑著狂跳的心，慢慢轉過身去。
果然，剛才那個女人就站在面前！「你……你是誰？為什麼……為什麼跟著我？」那女人嫵媚地嫣然一笑，向我伸出右手來：「看你嚇的，當我是鬼啊？」我只好把手伸過去，她的手冰冰涼。那女人接著說：「咱們孤男寡女躲在黑影里，讓人看見多不雅啊，是不是換個地方說話？」
我硬著頭皮跟著年輕女人走進一間飯店的雅間。明亮的燈光下，我的驚魂漸漸平靜下來。見我滿腹狐疑，女人一邊點菜，一邊慢慢道出原委。女人告訴我，她叫苗婭婷，找我是想請我幫她一個忙，明天設法帶她混進火葬廠的焚屍間。
我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那種地方居然也有人願意去？而且還是這樣一位年輕姑娘！「你去那種地方做什麼？」苗婭婷眼圈一紅，說：「明天我的初戀情人去火化，我想送他最後一程。」我還是不明白：「前面有殯儀廳啊，人們都是在那裡向遺體告別的。」苗婭婷說：「不行啊，我不能讓我丈夫知道。你也要替我保密啊。」
我理解了，莊重地點點頭。看來苗婭婷對她的初戀情人夠深情夠執著的，她們沒能終成眷屬，不知後面有著怎樣悱惻無奈的故事。我大受感動，是愛情的力量戰勝了她對死屍的恐懼。「看你年紀輕輕的，你的初戀情人……不是正常死亡吧？」我問道。苗婭婷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不走正道，自食其果。沒有嫁給他我沒有什麼好遺憾的，可我就是沒法忘掉他。明天請你一定要成全我啊！」
03
如願以償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苗婭婷悄悄帶進火葬廠焚屍間，用我的另一套工作服嚴嚴實實地把她包裹起來：灰衣灰褲，寬大的口罩和墨鏡，再把她的一頭烏髮塞進帽子里。如果不是偶爾飄過來的女人的體香，就再也沒有她是個女人的痕迹了。焚屍間幾乎與世隔絕，只通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跟前面的殯儀廳相連，死者和骨灰盒都從走廊進出。裡面通常就我一個人，即使偶然有人闖進來——這種情況我上班以來還沒遇到過——我也可以說她是我的同事，萬無一失。
苗婭婷靜靜地站在一旁，仔細地看著我操作，那樣子不像是一個傷心的情人，更像是認真的學徒工。她一絲不苟地觀察了我從接進死者到送出骨灰盒的整個流程，不明白的地方還要問上幾句。燒過兩具屍體後，她已經能給我幫忙了。是啊，在一旁閑呆著，確實是太無聊了，我是唯一可以交流的活人。
苗婭婷不知道她等待的初戀情人排幾號，所以每推進一具死屍她都要掀開蒙屍布看一看。奇怪的是，見到這些蒼白冰冷的臉，她並沒像我想像的那樣恐懼。
第四號死者的蒙屍布被掀開的時候，苗婭婷明顯地激動起來，胸脯劇烈地起伏著。我以為她會大放悲聲，但是沒有，她甚至連淚都沒有流，只認真看了看死者的臉，顫抖著伸出手把死者微微張開的眼睛合上。那是一張年輕俊美的臉，我彷彿在哪裡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不用問，這就是她等待的他了。她安靜地守在他旁邊，直到我把三號的骨灰裝進骨灰盒，然後嫻熟地幫我把四號推進焚化爐，說：「我可以親手送他走嗎？」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我無言地退到一旁，收拾好三號的骨灰盒送出去，順便把五號死者接進來，停在一邊。
04
公爵夫人
她的操作很熟練，沒用我干預就獨自完成了火化過程。爐門打開，苗婭婷用火鉤撥弄了幾下。
我正納悶呢，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一隻火球從裡面滾落到地上，滴溜溜地團團亂轉！火球迅速暗淡下來，我終於看清了，那是一隻眼球！天，這是怎麼回事？我疑惑地看看苗婭婷，苗婭婷把火鉤子遞給我：「把它砸碎！」我接過火鉤去砸那眼球，眼球竟然濺出火花來！
我明白了，那是一隻假眼！我再用力去砸，假眼「啪」地一聲碎裂，然後——迸射出更加絢爛奪目的光芒！「天哪，是顆寶石！」我脫口喊叫起來。
「對，它就是價值連城的著名藍寶石『公爵夫人』！」苗婭婷說。
「啊！」我驚呼起來。前幾天發生在本市的「公爵夫人」失竊案轟動一時，報紙上連篇累牘地做過報道。報上說，竊賊被警察堵在了作案現場，因為暴力拒捕被擊斃了，但「公爵夫人」卻神秘地人間蒸發，再也沒有找到。原來它被藏在了假眼裡！
「我明白了……」我興奮地說，但旋即閉上了嘴巴。苗婭婷雙手握著一把小巧的手槍，直指著我的腦袋！
我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抖抖索索地丟掉火鉤，舉起雙手：「別開槍！寶石你儘管拿走，我不跟你爭……」苗婭婷用鼻子冷冷哼了一聲：「沒那麼簡單。
我不能讓人知道『公爵夫人』重新出現，那樣我會被無盡無休地追輯。你沒有機會跟我爭了，一會兒我會耐心地伺候你進焚屍爐，也送你走完最後一程，然後把你跟五號一起裝進骨灰盒裡。
幹完你這一班活，我會堂而皇之地穿著工作服走出去，沒人知道我曾經出現過。你的失蹤最早明天才會被發現，相信沒人猜得出你早已升了天。」
「老天！」我絕望地叫道。我落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死亡陷阱。我不信鬼不信神，可在這哭天不應、叫地不靈的陷阱里卻巴不得有神明存在，用奇蹟來拯救我，別讓我就這樣一點痕迹也不留地憑空消失。
05
詐屍
自然不會有什麼神明響應我的祈求。
可是，更駭人的事情出現了：苗婭婷身後的停屍車劇烈地搖晃起來！我汗毛倒豎，頭皮發炸，臉孔一定恐怖地變了形！
「別來這套把戲，你死定了！」苗婭婷以為我在詐她，惡狠狠地扣動了板機。可她顯然也聽到了身後怪異的聲響，子彈打飛了。我抓住機會做困獸之鬥，猛然彎腰，一把抓起鐵鉤，狠狠地輪起來，朝苗婭婷的雙手死命甩過去。
槍又響了，子彈擊中了我的胳膊，可鐵鉤子也同時擊中了苗婭婷，她的雙臂一定被打斷了，手槍應聲飛出去，撞到牆上，再落到地上。我忍著劇痛猛撲過去，撿起手槍扔進爐膛深處，激起一片火光。
做完這一切，我再也支撐不住了，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上。停屍車搖晃得更加劇烈了，蒙屍布竟然被抖落下來！苗婭婷也嚇傻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驚恐絕望地盯著停屍車。
「啊！」死屍突然發出一聲讓人肝膽俱裂的尖叫，直挺挺坐起來，雙目空洞，臉孔慘白得像張紙，然後又直挺挺地倒下去，停止了抖晃，無聲無息了。苗婭婷一聲沒吭，像一塊破布一樣癱軟到地上，昏死過去。
我掙扎著爬起來，倉皇向殯儀廳跑去。
兩天以後，我的同事——就是那具五號「死屍」——完全恢復過來，到醫院來看我。「那天早上我看到你鬼鬼祟祟，領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進了焚屍間，就找了個機會裝作死屍混了進去，想看看你們幹什麼勾當，搞個惡作劇嚇嚇你們。」他不好意思地說，「後來出了事，我想救你又不敢，鼓了半天勇氣才大叫了一聲，本來是想嚇她一跳給你製造機會，哪知叫完以後我自己也給嚇過去了。」
- END -
趙建文
理想的人生就是:沒多少事故，有不少故事。
本文經作者授權發布，讚賞趙建文給他碼字動力。
編輯：飛醬，喜歡勾搭作者的抽風女一枚。
實習編輯：氣筒，一個熟了就燒的女神經。
圖片來源於電影《木乃伊》（The Mummy）
TAG:聽夜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