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口回春(現代故事)
陽山市副市長余新禾做夢也沒想到,他這輩子會栽這麼大的跟頭:本來給老百姓辦了不少實事,上上下下口碑不錯,卻不料毀在了一個女孩子手裡,弄得身敗名裂,斯文掃地。一世清名,到頭來卻晚節不保,可真算是窩囊到家了!
余新禾一口氣憋在心裡,生命垂危。家人急得團團轉,各路神仙都請遍,余新禾還是沒有一點轉機。眼看就要咽氣了,余新禾卻突然迴光返照似地吩咐家人:「快去……把肖一達給我……找來。」
很快,肖一達到了。
這肖一達是余新禾多年的至交,年輕時一塊靠筆杆子從窮山溝里打拚出來的。那時兩人幾乎每天都要聚聚,說詩談文,煮酒論道,默契得很。後來工作幾經變換,他們又都以廉正務實的作風走到了正處級的位置上。雖然公務繁忙,但隔三差五的小聚仍是雷打不動,話題也由詩文辭賦延伸到做官為人,推心置腹,無話不談。要不是那年市領導班子換屆,因推行富民工程而風頭正勁的肖一達意外落馬,被打發到一個清水衙門裡閑置起來,他們的友誼還會繼續下去。但肖一達顯然受不了這個打擊,隱士一樣埋頭寫起他的小說來,再不理官場中事,任余新禾仕途得意扶搖直上。
余新禾緊拉著肖一達的手,對其他人努努嘴,示意他們迴避。眾人離開之後,余新禾苦澀地笑了:「一達,你到底來了。好,有你送我,我就可以閉眼了。」
肖一達說:「有什麼話,說吧。」
余新禾緩了會兒勁,鼓起勇氣說:「一達,有件事,我憋了快20年了……求你原諒我。」
原來,那年市委擬定的提拔人選正是肖一達,在這節骨眼上,不甘人後的余新禾經不住位子的誘惑,私下到市裡幾個主要領導那兒參了肖一達一本。原因是肖一達有幾首戲罵領導的打油詩,什麼「懸河之口開天花」、「監獄才是他們的家」之類,那手稿恰好在余新禾手裡。結果不費吹灰之力,肖一達就稀里糊塗地被打入了冷宮……
余新禾最後說:「一達,從我提升那天起,我就被良心審判著。那種折磨人的滋味簡直無法承受,所以我才儘力多工作,多給群眾辦事,來給自己贖罪……一達,我對不起你啊!」
說著,余新禾的眼裡滑出了兩行老淚。
然而肖一達卻出奇的平靜,點點頭說:「這事,我早知道了。」
余新禾瞪圓了眼:「什麼?你……」
肖一達笑笑:「誰還沒幾個朋友呀?」肖一達站了起來,背著手踱了兩步,「不過,這也不算什麼,怪只怪上邊的人心胸狹窄。要說呢……真正該道歉的,是我……」
余新禾不解:「你這是什麼意思?」
肖一達說:「本來不想讓你知道,不過念你是將死的人了,就實言相告吧。你這次翻船,幕後指使人,正是我。」
余新禾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你……你在開玩笑?!」
肖一達說:「你知道,我這人從來不開玩笑。那個女孩是我的一個崇拜者,也是我的紅顏知己,我讓她一步步去引誘你,因為我相信你最終會拜倒在一個熱愛文學的女孩子的石榴裙下的——結果呢,我成功了,這二十年的仇,我終於報了!」
肖一達得意地大笑起來。
余新禾傻了一樣怔了足足三分鐘,才兩眼噴火,咬牙切齒說:「姓肖的,你……你夠狠!」
肖一達說:「無毒不丈夫。記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好了,咱話都挑明了,你也該上路了吧。」
不料余新禾一下跳到地上:「上路?急著想我死是吧?告訴你,沒門!——姓肖的,我跟你沒完!」
肖一達說:「那就等你出院後來找我吧。」說完,轉身離去。
病房外,親屬們著急地問肖一達:「老余他……怎麼樣了?」
肖一達說:「心放肚裡吧,他沒事。」
親屬說:「不可能,剛才還……」
肖一達說:「你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親屬們湧入病房,果然見余新禾正生龍活虎地叉著腰,像一隻頸毛直立的鬥雞,把個肖一達罵得狗血噴頭。
沒多久,余新禾就出院了。余新禾的老伴又興奮又狐疑地走進了肖一達的家,要明白個究竟。
「肖老弟,你使的什麼招數,把俺家老余從閻王爺鼻子底下給拉回來了?」
肖一達說:「老嫂子,我就是給他個活下去的理由。他不跟人斗,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這麼說,那個勾引他的小婊子……真跟你有瓜葛?」
肖一達嚴肅地說:「不,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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