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角度品北洋水師的人和事，最觸動內心的是方伯謙

二千年前，屈原因為孤憤和楚國淪陷的無奈而投江，於是有了端午節，同樣為國殉難於水下，我想到最多的就是北洋艦隊。經常看到這樣的文章，所以也很想寫寫自己看到過的東西裡面反應出來的另一個北洋水師。

首先北洋水師領導班子的搭配是非常有趣的。丁汝昌是北洋創始人李鴻章僚下一個仕途本不被看好的淮軍老部下，準確說他最大優點就是能夠堅定貫徹李鴻章的領導意圖，同時又是一名軍事作風過硬的指揮官，但是打了快半輩子冷兵器陸戰的丁軍門對於近代海軍建設的學習和理解程度確實屬於有點跨專業了。所以這麼一個顯然在專業素養方面有巨大欠缺一把手的卧塌之側自然少不了虎視眈眈和居心叵測的威脅:他們一個是洋教習琅威里，一個是劉步蟾，因為矛盾總是存在的。其實我個人覺得雖然治軍兇悍一點，但琅威里還算是一個敬業的洋教習，像赫德掌管了近半個世紀中國海關一樣，如果北洋水師交在他手上或許結局會有一些變數。但誠然歷史和政治沒有賦予他這樣的機會。於是他也就很早因為導火索式的「提督旗越權之爭「退出了故事的角逐。

剩下的就只有劉步蟾了，而一提到他就不得不說起中國第一批留洋西學海軍的一群大海歸們:鄧世昌，方伯謙，林永升，薩鎮兵。從很多故事中我覺得不難推測刻化出這些年輕有為人物真實的性格。

劉步蟾比鄧世昌年輕4歲，一把手丁軍門不在時他就是艦隊的領導者。大家都很恭維。生活作風嘛。反正業餘有吸食鴉片的嗜好。當然憑著既往表現和上級心目中的賞識，職務級別上升得最快。

相對北洋艦隊總體而言，鄧世昌業務水平，實戰經歷，訓練強度應該是比較高的。比如他曾經率致遠艦鎮壓過地方的起義，對於血肉橫飛的場面是有切身經歷和心理耐受力的。但人很獨來獨處，以至當李鴻章得知黃海海戰鄧世昌的壯烈事迹時，也是先搖一搖頭說出」鄧世昌這個人缺點很多，但識大體仗義死節」這樣的評價。

今天通過二點可以大致解讀出鄧世昌的個人生活主線，一個是整個北洋艦隊編製內五品管代軍官中只有鄧大人沒有購置房產，只拽著一條大狼狗常年住在致遠艦上，而以當時他的待遇和享受到的職務級別補貼而言，置辦幾套房產，養幾個家人應該是沒有什麼困難的。另一個是致遠艦的訓練操務強度應該是比較大的，因為艦艇鍋爐報修是同級別艦艇中最多的。要知道北洋艦隊各艦的維護運營開支是定死的，多餘的部分只能由管代個人自己掏腰包、想辦法。

比鄧世昌小五歲的林永升是個比較會處事兒的人，人也寬厚隨和，所以職務級別上升速度也強於鄧世昌。黃海海戰中同樣是被擊沉的結局，北洋艦隊中唯一重創日本軍艦戰績最佳的就是林永升的經遠艦。但是耐人回味的是:戰鬥的關鍵時刻，一向在水兵中享有「仁慈和善」美譽的林總兵，也會強制砍去援梯讓所有人毫無退路的戰鬥到底。

我覺得整個北洋水師中其實最讓人內心無限觸動的就是方伯謙，看過李默然老版「甲午風雲」電影的人或許一直會認定方伯謙就是其中那個面像老練陰沉的中年人。其實方伯謙年輕同級別的鄧世昌六歲。家境也不錯。如果看到過方伯謙標準照，一定會驚訝。我敢說那是我看到過所有清代人像照片中最有顏值擔當的面孔。這樣像貌的男人即使放到了今天也依然可以被稱之為「帥哥」。

如果不是臨敵逃脫治罪，方伯謙在北洋艦隊整個機關管理層中其實混得最為得意，人際關係也融洽。不僅方方面面他都能夠說得上話，而且極善於搞投資、聯絡感情，尤其是房地產投資。他本人在威海、旅順、大連、天津、福州等二線城市均有多處房產，尤其最為成功的就是他牽頭在北洋艦隊母港一一水師提督衙門口岸邊上，通過融資形式搞了一大片房產開發，吸引了大量人口定居。在這個可以被稱之為北洋水師生活社區的地方，恐怕上至提督丁汝昌，下至一名水師中層軍官都有房居住。所以就是這麼一個方方面面均很優秀的成功人士，有記錄他有六房姨太，我覺得恐怕那都是個保守的說法。

中日首次的豐島海戰伊始，改變戰鬥趨勢的其實有個巨大的細節，本來戰鬥意識旺盛，也有明確建功傾向的護航編隊負責人方伯謙正在司令塔內指揮戰鬥，一枚流彈片擊中了他身邊濟遠艦大副的頭部，瞬間血肉模糊的人體組織濺了方大人滿身。而每個人幾乎都能感受到當時如此恐怖的戰爭景象會對一個缺少戰爭血腥經歷的人來說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半天方大人回過神來馬上命令，全速脫離戰鬥區。不同於鄧世昌，對於一個擁有了很多的聰明人來說，可想而知從此以後戰爭殘酷的陰影在方伯謙心理上產生了什麼樣的負作用。好在憑藉著長期積累的上下認可度，方大人當時的過失並沒有被深究下去。

但不久後的中日黃海大戰結果證實，方伯謙的濟遠艦僅被擊中五十餘炮，而其它致遠、經遠艦被擊中二百多處。濟遠艦不光臨陣逃跑中撞沉了自家艦艇，而且還用氣錘砸壞了自己的主炮，以偽造戰鬥損失來矇騙軍事檢查。

每次我回想到了這些歷史情節，都十分感慨。有時我常想方伯謙或許本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投資人，八面玲瓏的的朝廷官員，財商巨子、社會名流，但他不適合做一名職業軍人。不過至少從方伯謙的經歷中我也看到了二點:一個，對個人而言，從古至今持有房地產的人生意義並沒有改變。另一個，看待一個人和看待一件事的差異其實蠻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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