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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最低調丫頭,一句話讓大觀園雞飛狗跳,林黛玉卻不得不謝她

百合,《百家講壇》雜誌專欄作家,專研紅樓多年,眼光獨到且深刻,文筆犀利不失柔婉,著有紅學評論集《夢裡不知身是客:百看紅樓》,噹噹天貓有售。每周六,百合為大家解讀紅樓里的人與事。

林黛玉進賈府,老太太指派身邊的丫頭鸚哥去服侍。「鸚哥」這個名字隨意又別緻討喜,但黛玉是個唯美的文藝女孩,她覺得「鸚哥」太直俗,便依自己帶來的丫頭雪雁為參照,改叫「紫鵑」,雪(白)對紫,雁對鵑,倒也齊整雅緻。

這名字起得別有深意:鵑鳥又名「子規」,有思鄉之意,「紫」為顏色,加在一起極易令人聯想到「子規啼血」,隱含愁苦之意,和之前富貴喜氣的「鸚哥」反差強烈,符合林黛玉平日的情緒基調。看來主觀心態決定一切,連起名字都不能逃脫各人的潛意識支配。

終日愁苦的林黛玉的侍女紫鵑,是個什麼樣的人?看看她的朋友就明白了。

鴛鴦曾經跟平兒提起過,她們小時候有一個無話不說的「姐妹淘」,紫鵑也位列其中。除此外,還有襲人、琥珀、麝月等等,有的剛有的柔,有的通透有的天真,雖是性格各異,但一個個數過來,都是可愛的好姑娘。「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紫鵑必定也是錯不了的。

賈府里向來仆以主貴,看看寶玉的秋紋碧痕們便知。就連懦弱的迎春的丫頭司棋,都敢派人到廚房裡點單炒,要一碗「燉的嫩嫩的」雞蛋來耍點兒特權,被拒之後惱羞成怒,帶領一幫丫頭群起而砸之,一泄心頭之憤。主子的近身侍女以「副小姐」自居,是賈府不成文的規矩。王夫人就替她們說過話:「這也有的常情,跟姑娘的丫頭原比別的嬌貴些。」

林黛玉因有老太太罩著,排名比本家小姐們「三春」還靠前,府里人也不敢輕易怠慢她。紫鵑作為黛玉的發言人,又是老太太欽點的,卻從不仗勢欺人,更不四面樹敵。相比晴雯動不動把「我原是跟老太太的人」這句話掛在嘴邊的張狂,她顯得知進退,懂分寸,為人圓融有禮,遇事點到為止,沒給黛玉招半點兒非議。

抄檢大觀園,曹雪芹將每個年輕主子身邊人的應對都寫到了:寶玉的晴雯倒箱子,痛快剛烈;探春的侍書敢對嘴,口風鋒利,被鳳姐贊為「有其主必有其仆」;惜春的入畫哭哭啼啼;迎春的司棋被揪出來卻面不改色—唯有黛玉的紫鵑笑臉相向。

看到黛玉收藏有寶玉的東西,王善保家的得意洋洋,以為拿住了證據,想借題發揮。紫鵑「笑道:『直到如今,我們兩下里的東西也算不清。要問這一個,連我也忘了是那年月日有的了。』」有鳳姐撐腰,她完全可以趁勢修理一下這個不知深淺的老太婆,但是她沒有,而是婉轉又準確地點明了寶黛關係的特殊性,既未得理不饒人又叫對方無話可說—紫娟姐姐真是個聰明的厚道人。

不得不佩服老太太選人用人的眼光,嘴刁量小的秋紋自己就說,老太太平常不搭理自己,自己入不了老人家的眼。老人家慧眼一掃,就能把可堪重用的潛力人才離析了出來,凡入了她的眼、經她調教過的,個個都不含糊。鴛鴦就不用說了,如果不好賈母也不會留在身邊,一時半會兒都離不了她。再看被賈母委派出去的三個,哪一個不是出類拔萃?勇晴雯,賢襲人,慧紫鵑。

紫鵑的「慧」,表現在她服侍黛玉上。照顧病人不單是殷勤周到就可以,三分在治,七分在養,還得根據病人的體質進行有針對性的防護調理。紫鵑就是個很好的家庭保健醫生。

第八回,黛玉下雪天找寶釵玩,剛坐下,小丫鬟雪雁就趕著送來一個小手爐,說是「紫娟姐姐怕姑娘冷」。黛玉體寒,這事兒有兩個人特別上心,第一個是寶玉,夜宴群芳時,他單單拉了黛玉靠板壁坐,理由是「林妹妹怕冷」。吃了幾口螃蟹便喊「心口疼」,其實就是胃寒引發的疼痛,寶玉連忙用熱熱的燒酒伺候她。除了他,在為黛玉避寒驅寒這事上,最上心的就是紫鵑了。送手爐是一例,第三十五回,黛玉站在花蔭下遙望怡紅院,顧影自憐淚珠滿面時,紫鵑從背後趕過來,喊她吃藥,說「開水又冷了」,並告誡她雖說已經到了五月,大清早的也別老站在潮地方,防止濕寒之氣上行。

紫鵑的「慧」,還表現在平日里對黛玉小性子的包容和了解上。她不是容忍,忍字頭上一把刀,天長日久哪有不口出怨言的?她是壓根兒不以為意。

黛玉經常不識好歹地搶白紫鵑,給她送個手爐吧,她說:「那裡就冷死了我!」催她吃個葯吧,她說:「我吃不吃,管你什麼相干!」給她出個主意吧,她不領情,反問你「嚼什麼蛆」?

換個糊塗點兒的,早委屈死了。可是紫鵑不,該幹啥還幹啥,你說你的,我干我的,左耳進,右耳出,只要是自己覺得對的就敢做主,一點兒也沒有唯唯諾諾的奴才相。

說到這兒,不由得要膜拜一下賈母:她看得上眼的人,個個都沒奴才相,鴛鴦敢在酒桌上宣牙牌令,對著一大幫主子奶奶發號施令:「酒令大如軍令,不論尊卑,惟我是主。」晴雯更是,別人都拿太太的舊衣當恩典時,她卻不屑一顧;襲人表面溫馴,但是連薛姨媽都誇她「行事大方,說話見人和氣裡頭帶著剛硬要強」。

寶玉和黛玉吵了架後來求和,黛玉使性子吩咐:不許開門!紫鵑說,「這麼熱天毒日頭地下曬壞了他如何使得呢」,徑自放寶玉進來了。還有一次,寶玉來了要喝茶,黛玉叫紫鵑別理他,先給自己舀水。紫鵑一點兒沒為難,笑道:「他是客,自然先倒了茶來再舀水去。」

紫鵑和黛玉,哪裡像主僕,完全是兩個同住一屋的姐妹,一個跟男朋友鬧了彆扭,另一個就幫忙打圓場。

黛玉跟寶玉冷戰,她會私下說黛玉的不是:你太浮躁了些,論錯,寶玉佔三分,你佔七分。說得黛玉嘴雖硬,心卻服。

批評基於了解,黛玉的刀子嘴豆腐心,無助飄零之感,和由此生髮的偏激與敏感,紫鵑都盡收眼底。面對走入感情迷局的黛玉,作為一個清醒的旁觀者,紫娟時時點醒勸解,讓她不為情所苦。這個「慧」字,紫鵑當之無愧。

兩人在性情上也十分互補,紫鵑的理性可以抑制黛玉的任性,黛玉的隨性恰恰容許紫鵑有更多的個性。黛玉空靈,紫鵑聰慧,兩個女孩子有說有笑,你來我往,相依相伴著共度了一段相濡以沫的閨中青春,正像那句歌詞: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這才把冬天變成了春天。

李紈、寶釵和探春聊天時,說府里有幾對公認的主僕好搭檔,默契十足,水乳交融:賈母和鴛鴦,鳳姐和平兒,王夫人和彩霞。其實,她們該再加上一對兒:黛玉和紫鵑。

寶玉開玩笑誇紫鵑:「好丫頭,『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捨得疊被鋪床』?」後來,又對紫鵑發誓賭咒說:「我只告訴你一句躉(dǔn)話:活著,咱們一處活著;不活著,咱們一處化灰化煙。」完全把紫鵑與黛玉視為一體。

身體上悉心照顧宛如親人,精神上指點迷津形同知己,紫鵑對待黛玉,早已超越了普通的主僕關係,而是兼顧了姐妹的親密與知己的貼心,她們準確地說應該叫閨密。

「人不可貌相」,就是這個老太太嘴裡「伶俐聰敏」的紫鵑,卻干出了一件驚動闔府上下的大事:情辭試忙玉。

這一回是紫鵑正傳,說白了就是「紫鵑騙寶玉」。寶玉被紫鵑騙得犯了急性短暫性精神病。這是紫鵑沒預料到的—她闖了大禍。

只說這紫鵑騙人的功夫,那真是出神入化:沒有任何徵兆,談笑間忽然翻臉,告誡寶玉以後要與她們保持距離,別惹人閑話,扭頭走了。寶玉直接被打懵,如同澆了一盆冷水,哭開鼻子。她聽說了去哄他,還感謝寶玉幫林黛玉在老太太面前爭取到了燕窩,寶玉說吃上兩三年就好了,紫鵑卻馬上說:等回到家,哪裡有閑錢吃這個?一句話把寶玉嚇壞了,問:誰?回哪個家?紫鵑說:「你妹妹回蘇州家去。」寶玉笑了:你哄我,他們家早沒人了。引得紫鵑冷笑道:

「你太看小了人……我們姑娘來時,原是老太太心疼他年小,雖有叔伯,不如親父母,故此接來住幾年。大了該出閣時,自然要送還林家的。終不成林家的女兒在你賈家一世不成?……前日夜裡姑娘和我說了……將從前小時頑的東西,有他送你的,叫你都打點出來還他。他也將你送他的打疊了在那裡呢。」

這段謊話編得真是天衣無縫、無懈可擊,更絕的是竟張嘴就來,說得跟真的一樣。張愛玲曾說:「若是女人信口編了故事之後就可以抽版稅,所有的女人全都發財了。」

紫鵑是早有預謀還是即興發揮?應該是後者居多,因為誰也無法提前排練並決定從哪個話題切入,全憑個人應變能力。她的「慧」再一次玲瓏剔透地呈現出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當時的情勢實在令人擔憂。「試玉」在第五十七回,時間是新年年頭,而在舊年年尾時,半路上殺出了薛寶琴。

薛寶琴在第四十九回才出場,一上來就佔盡風頭,連寶釵都被比了下去。一會兒王夫人認了乾女兒,一會兒老太太給了天價斗篷,又是叫別拘束她,又是問生辰八字,貌似要提親……紫鵑不由得替黛玉捏一把冷汗,不得已才鋌而走險。這一試,試得寶玉丟了魂,也試出了寶玉的真心。紫鵑這一招棋,既險又高。

紫鵑,字面上是一隻紫色的杜鵑鳥。杜鵑鳥又叫「布谷鳥」,在春日裡「布穀布穀」地叫著,一聲一聲,催促農人們抓緊耕種,因為機不可失。這多麼像她勸誡黛玉時的樣子:要抓緊時間,趁老太太還明白時,定了大事要緊。

在寶玉病癒,得到了寶玉的肯定答覆之後,她又「心下暗暗籌畫」。晚上回到瀟湘館裡就寢時,她苦口婆心地督促黛玉:「我倒是一片真心為姑娘,替你愁了這幾年了。」看來剛才跟寶玉說話時她又撒了謊,寶玉問她為何要騙他,她說是替自己打算,不願離開家人跟林黛玉回蘇州,所以才出此下策。原來她是顧及著黛玉的臉面,把事兒往自己身上攬。

沒過幾日,薛姨媽開玩笑說要替寶黛做媒,她馬上打蛇隨棍上,跑來笑道:「姨太太既有這主意,為什麼不和太太說去?」表現急切。老辣的薛姨媽反守為攻,反問她這麼著急幹嘛?是不是自己急著嫁人呢?直接把她臊跑了—小姑娘還是嫩了點兒啊!

紫鵑為了黛玉的幸福,十八般武藝用盡,真是把心都掏出來了。她彷彿是上天派來守護黛玉的天使,陪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彌補了黛玉生命中的缺失。

真正的閨密,為了對方,會全心付出,不計得失,「比情人還死心塌地」;境遇遭逢感同身受,比親人更懂得傾聽。她是真正「悲傷著你的悲傷,快樂著你的快樂」的人,是「背你逃出一次夢的斷裂」的人。人類最美好的感情有三種:親情、愛情和友情。親情有局限,愛情會無常,閨密情作為友情里的小品種,它的純凈無私令人格外動容。

黛玉與紫鵑,能遇見是彼此的福氣。「我並不是林家的人,我也和襲人鴛鴦是一夥的,偏把我給了林姑娘使。偏生他又和我極好,比他蘇州來的還好十倍,一時一刻我們離不開。」一句話道出了人與人之間那參不透的奇妙緣分。原來好閨密從來可遇而不可求,比愛情更需要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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