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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最強空軍是這樣解決問題的

「儘管現在對『五分錢行動』的價值的貶低越來越普遍了,但是在1973年,這次行動對以色列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這是一場被稱為『拯救了以色列』的空運。」

世界最強空軍是這樣解決問題的

表現「五分錢行動」的航空繪畫作品,一輛M60主戰坦克正在從C-5A戰略運輸機的貨艙中駛出。在「五分錢行動」期間,大部分C-5運輸機從位於亞速爾群島的拉傑斯機場(Lajes Field)起飛,然後一路飛往以色列的盧德機場(Lod Arpt.,本?古里安機場的前稱)

背景概述

在以色列這個國家建立後的頭25年里(譯者註:1948年5月14日,以色列國正式宣布成立),以色列人狠狠地打擊了與其毗鄰的那些妄圖將以色列從地圖上抹去的阿拉伯政權的武裝力量。在1967年爆發的「六日戰爭」中,以色列人拿下了西奈半島、戈蘭高地和約旦河西岸,這大大地拓展了以色列的防禦縱深。

時間很快就到了1973年的夏季和秋季,中東地區的局勢又陷入了一片緊張之中。6年前的那場戰爭結束後,開羅和大馬士革方面一直在努力收回那些土地,但它們的努力失敗了。最終,到了1973年,僵局已經變得令人無法忍受。埃及領導人安瓦爾?薩達特(Anwar Sadat)和敘利亞領導人哈菲茲?阿薩德(Hafez al-Assad,就是今天的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的父親)一起精心策划了他們將在1973年發起的攻勢,他們希望這次攻勢能夠扭轉以色列在之前幾次中東戰爭中取得的優勢,並終結阿拉伯人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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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總統安瓦爾?薩達特和他的敘利亞盟友哈菲茲?阿薩德總統在一起

不幸的是,1973年時的以色列人陷入了一種危險的「過度自信」狀態。以色列軍事情報部門對爆發戰爭的可能性的評估結果為「非常低」。在西奈半島和戈蘭高地上部署的以色列國防軍的兵力也很薄弱。

在1973年7月發表的一篇文章中,以色列國防軍前總參謀長、同時也是未來的以色列總理的伊扎克?拉賓(Yitzhak Rabin)引用了這樣一句話:「對以色列有利的軍事力量上的差距正在擴大。」他還在文章中說:「以色列的軍事實力足以阻止對方達成任何軍事目標。」

以色列方面忽視了埃及和敘利亞正準備重新開戰的預警信號。1973年3月,埃及總統安瓦爾?薩達特向美國《新聞周刊》雜誌表示:「現在這個國家(埃及)的一切事務正在被緊張地動員起來,以便重新開戰──戰爭現在看來是不可避免的了。」然而,一直到1973年10月5日夜,以色列情報機構始終未提高警戒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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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總統安瓦爾?薩達特(左)和埃及國防部副部長兼空軍司令胡斯尼?穆巴拉克(Hosni Mubarak)正在研究戰爭計劃,時間是1973年10月份

當埃及和敘利亞在1973年10月6日發起進攻後──這一天正好是以色列人的「贖罪日」,是一年當中以色列人最神聖的日子──以色列國防軍根本沒有動員起來,結果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由於這次戰爭完全顛覆了以色列人在以往歷次中東戰爭中的經驗,因此他們在東西兩條戰線上都被打得節節敗退並損失慘重。僅僅在一個星期之內,以色列空軍就已經快要觸碰「紅線」了──換句話說,以色列空軍只能再堅持三四天了,超過這一天數的話以色列空軍就再也無力進行作戰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後來以色列軍隊戰鬥力的恢復被認為是一個奇蹟。阿拉伯人的進攻被遏止了,接著又被打退了。當戰鬥於1973年10月26日結束時,以色列國防軍已經打到埃及境內了──離開羅只有60英里(約96千米),而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甚至已經進入了以軍的炮火射程之內。

聯合國「強加」的停火線讓以色列損失了一些在戰爭中獲得的戰果。不過,在這場戰爭中阿拉伯人的進攻又失敗了,以色列人再次贏了。

當時,人們已經普遍知道美國空軍為以色列提供了空運補給,代號為「五分錢行動」(Operation Nickel Grass),此舉被認為是讓以色列得以反敗為勝的重要因素之一。歷史上,最關鍵、但卻也最不為人知的空運行動之一就是在1973年秋天這充滿了絕望情緒的32天里展開的。在第四次阿以戰爭(這也是迄今為止中東地區爆發的最激烈的一場戰爭)期間,美國軍事空運司令部的機隊將數千噸物資遠隔重洋運到了以色列。軍事空運司令部下屬的運輸機,包括T型尾的C-141和C-5A以「危險」的方式出動,因為當它們在地中海上空循著一條所要求的航線飛行時很容易受到敵方戰鬥機的襲擊,而且當它們飛抵以色列並卸下物資時也很容易受到導彈和某些破壞活動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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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5A運輸機,其採用的T型尾翼結構在此圖中表現得很明顯

雖然沒有1948至1949年的柏林空運那樣有名,或者說不像1990至1991年「沙漠風暴」行動期間的空運規模那樣龐大,但1973年的這次空運行動可謂是一個「分水嶺」般的事件。這次代號為「五分錢」的行動恢復了地區力量的平衡,幫助以色列生存了下來,因為當時受蘇聯支持的埃及和敘利亞協同發起了威脅以色列生存的突襲。這次空運行動也證明了美國空軍基於噴氣式運輸機進行全球機動的理念,並把C-5運輸機的形象從「昂貴的蹩腳貨」變成了美國空運能力的象徵。

贖罪日里的突然襲擊

1967年爆發的第三次中東戰爭結束後,以色列方面一直願意退還大部分被其佔據的領土,以換取周圍國家對和平的保證。在這些阿拉伯政權中,只有約旦對此表示贊同。其他阿拉伯政權則堅持在喀土穆舉行的阿拉伯首腦會議上通過的宣言:對以色列實行「不和解、不談判、不承認」(no peace,no deal,no recognition)的「三不原則」。對以色列的零星炮擊和突擊隊襲擊持續了多年,但直到1973年埃及和敘利亞決定進攻以色列之前,阿、以雙方並未發生大規模的武裝衝突。埃及和敘利亞都裝備了當時最新式的蘇制武器系統,包括米格-21戰鬥機、蘇-7戰鬥轟炸機、T-62主戰坦克和薩姆-2地對空導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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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空軍裝備的蘇-7BMK戰鬥轟炸機,該機是蘇霍伊設計局於20世紀60年代中期開始研製的一種專供出口的型號

在備戰期間,阿拉伯軍隊接受了良好的訓練,莫斯科方面也為其大規模提供了裝備,其中包括600枚先進的地對空導彈、300架米格-21戰鬥機、1200輛坦克和數十萬噸消耗性戰爭物資。從紙面上來看,阿拉伯人在部隊人數、坦克、火炮和飛機上佔有巨大的優勢。但在以色列方面看來,這一切將被猶太人高超的技術、先進的動員能力和內部的通信聯絡能力所抵消。儘管阿拉伯人在軍事上的能力日益變得明顯,但以色列領導人依然未對此感到擔憂,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因為他們相信以色列有能力擊退任何突襲。

在埃、敘兩國中,埃及是實力更加強大的一方,但埃及總統薩達特並沒有對敘利亞總統哈菲茲?阿薩德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阿薩德的想法很簡單:他想恢復在戈蘭高地上失去的那部分領土,並通過一次與埃及聯合的、傾盡全力的對以戰爭而實現這一切。

薩達特的戰略則要複雜一些。他需要在埃及軍隊入侵西奈半島時讓敘利亞人在北部把以色列國防軍牢牢地拖住,所以他沒有向阿薩德透露他的實際目標是較為有限的。薩達特計劃讓他的軍隊穿過蘇伊士運河,前進約10千米,並佔據西奈沙漠的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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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初的戰鬥中,埃及軍隊穿過了蘇伊士運河

在薩達特的心目中,此舉將會達成兩個目標:既可以恢復埃及軍隊的自尊心,同時薩達特又可以在不向以色列做出任何讓步的情況下迫使超級大國對以色列施壓,以便讓後者將更多的西奈領土還給埃及。

埃及和敘利亞兩國當時擁有約80萬名戰鬥人員、700架作戰飛機和3800輛坦克。以色列方面有37.5萬名戰鬥人員、360架作戰飛機和2100輛坦克。儘管如此,在以色列軍隊中只有不到一半處於動員狀態──以色列國境線主要是由短期服役的人員守衛的,他們將拚死作戰,直到有經驗的後備役人員抵達戰場為止。

由於在人口方面處於絕對的劣勢,因此以色列人無力維持一場持久的消耗戰。所以,從必要性上來講,以色列的戰略是發起迅速打擊,尤以空中力量和裝甲部隊為重,故而以色列人並沒有真正的防禦性戰爭計劃。此外,部分是由於以色列人存在一種「阿拉伯人不是對手」的想法,因此以軍的彈藥和戰爭物資庫存較少。

薩達特選擇「贖罪日」這一天作為發動襲擊的日期有以下幾個原因:在這一天,以色列境內的一切,包括政府機構和無線電台都將關門;主要的機構將只留下最少的工作人員以維持運行。不過事實上,這一切實際上給以色列方面的動員造成的妨礙沒有薩達特期望的那樣大。

正如以色列外交部長阿巴?埃班(Abba Eban)所解釋的那樣,「要想動員起以色列的預備役力量面臨著兩個後勤方面的難題:預備役人員各就各位的拖延和通信方面的不通暢。在贖罪日這一天,以色列的預備役人員可能待在家裡,或者是在猶太教堂里,而且各條道路都是完全開放且自由通行的。」

敘利亞人更願意在早上發起攻擊,因為此時陽光打在他們背後,卻會直曬到以色列人的臉上。面朝東方進攻的埃及人也出於類似的原因而想要在下午2時發起攻擊。

在贖罪日這一天(1973年10月6日)的凌晨4點,以色列總理果爾達?梅厄(Golda Meir)收到了最新但卻非常明確的情報:以色列將在當天下午遭到襲擊。而在阿拉伯軍隊於當天下午2時5分發起襲擊之前,以色列政府已經明確地相信即將有戰爭發生。此時,動員令已經發出來了,但對那些準備開赴前線的增援力量而言,這時已經太晚了。以色列國防軍參謀長大衛?埃拉扎爾(David Elazar)提議發起一場先發制人的襲擊,但在以色列國內廣受愛戴的梅厄夫人和國防部長摩西?達揚(Moshe Dayan)卻拒絕利用那些寶貴的時間進行先發制人的攻擊,因為他們擔心如果華盛頓方面認為以色列是「侵略者」的話,那麼美國可能會扣留那些對以色列而言至關重要的援助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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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前國防部長摩西?達揚,頭戴眼罩是他的經典形象

梅厄夫人將以色列所面臨的困境告知了美國方面,也表示她否決了先發制人的攻擊行動。在當天美國和以色列所做的若干個「交易」中,雙方究竟談了些什麼有各種各樣的說法,但以色列對這一點的理解是很明確的:如果它希望獲得美國的援助的話,就絕不能先行發起攻擊。

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以色列

1973年10月6日,這天是星期六,下午2點左右,數以百計的埃及戰鬥機和戰鬥轟炸機飛越了蘇伊士運河,在它們後面緊跟著10萬名士兵和1350輛坦克。他們迅速碾壓過了一連串孤立的以軍防禦工事——這些防禦工事只有不到500名以色列士兵把守。大多數以色列坦克都剛好返回了西奈地區。

在南部前線,隨著2000門火炮越過蘇伊士運河(1967年的停火線)而大規模開火,衝突正式爆發了。埃及突擊部隊席捲過了運河河面,深入到了對岸的以色列土地上,沿著蘇伊士運河一線分布的所有以色列防禦陣地都被攻陷或放棄。與此同時,進行突破的敘利亞部隊在北線戈蘭高地一帶也發動了強大的攻勢。敘利亞在坦克方面擁有八比一的優勢,在步兵和炮兵數量上的優勢則更大。到第二天(星期天)中午,敘利亞人拿下了戈蘭高地的一半,此時他們距離約旦河和加利利地區的以色列人口中心只有幾千米遠了。阿拉伯軍隊以極高的效率和凝聚力進行了戰鬥,他們碾壓過或通過了以軍的陣地,以色列防禦者們被震驚了。阿拉伯國家的空軍還襲擊了以色列的機場、雷達設施和導彈基地。

到了星期一,由蘇聯方面提供的導彈給以色列的飛機和坦克造成了沉重的打擊,這導致以色列的情況變得搖搖欲墜了。以色列國防軍的炮彈正在被逐漸用光,以色列空軍則警告說,其連續作戰的能力將在一周之內枯竭。

在戰爭的第四天(星期二),以色列人發現他們曾經頗為自信的軍事力量(以色列武裝力量的歷史是短暫的,但卻取得過非常巨大的成功)受到了最血腥的屠戮。埃及人拿下了著名的巴列夫防線(Bar Lev line)——這是一條縱貫西奈半島的,大約由30個沙子、鋼材和混凝土掩體組成的系列防線,旨在遲滯來自西面的攻擊,直到以色列裝甲部隊抵達戰場並發揮作用為止。埃及突擊隊進入了防線後方,給以軍造成了嚴重的破壞。在北線,情況看起來同樣糟糕,敘利亞軍隊的攻勢直到10月10日才被遏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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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軍「巴列夫防線」的一角

以色列國防部長摩西?達揚在星期六(10月6日)向新聞界發表講話時是很樂觀的,但此時他開始變得絕望了。他說,在預計西奈半島前線將會崩潰的情況下,以色列國防軍應該構建一條「退路」防線。到了星期三(10月10日),埃拉扎爾告訴達揚說,戰爭的目標應該是「在合適的地點實現停火,情況不可能比現在有任何的好轉」。埃及人由於在戰爭初期取得的成功而變得有些飄飄然,他們拒絕了蘇聯顧問的建議,即讓他們接受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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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車輛通過蘇伊士運河進入西奈半島

此時,交戰雙方的裝甲車輛和作戰飛機都損失慘重。以色列空中力量受到了阿拉伯人熟練操縱的薩姆-6機動式和薩姆-7單兵攜帶型防空導彈的猛烈打擊。阿拉伯攻擊部隊也普遍裝備了雷達導引的ZSU-23-4型自行高射炮。以色列人事先估計的彈藥和燃料的消耗量看上去完全不夠用。儘管如此,以軍遭受的頗高的傷亡率還是令以色列人感到震驚——不僅讓梅厄夫人感到震驚,而且也讓傳奇般的國防部長摩西?達揚大為震驚。

戰爭對以色列人的衝擊還伴隨著對美國人的純粹的不信任——他們不相信美國人不理解局勢的嚴峻性。大量的彈藥消耗以及坦克和飛機的巨大損失使以色列瀕臨亡國的邊緣,並迫使以色列人開始考慮某些以前看上去是不可思議的選擇了——他們以前在思考類似的問題時是不會考慮這些選擇的。

根據某些報道——有人曾對這些報道提出過質疑——的說法,達揚曾勸說梅厄夫人,如果有必要作為以色列最後一道拚死一搏的自衛手段的話,那麼就授權把13枚戰術核武器安裝到「傑里科」(Jericho)彈道導彈和F-4戰鬥機上並發射出去。另據報道,美國方面之所以援助以色列是由於擔心沒有這種援助的話以色列人可能會訴諸核武器這一選項——不過這一點被美國的高層決策者所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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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研製的「傑里科」-1彈道導彈,據稱該導彈在研製時得到了法國的協助,是在法國達索公司設計的MD-620型導彈的基礎上研製的,1965至1968年期間共進行了16次試射,其中10次取得了成功。以色列最初從法國接收了14枚該型導彈,後在國內於1971至1978年間生產了另外約50枚。「傑里科」-1導彈於1973年正式服役

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出於其他原因,幾乎是在以色列考慮動用核武器的當口,美國方面作出了「向以色列提供支援」的決定。而且,以色列甫一得到美國人「給予軍援」的承諾後,就再未討論過使用核武器的事了。

實際上,遠在半個地球之外的美國最初對此作出的反應是一片空白,他們不能或者說不願意果斷地採取行動。就華盛頓方面而言,其當時不僅在後越戰時代籠罩著國會山的道德困境中掙扎,而且也在水門事件造成的痛苦中掙扎——這兩者都損害了理查德?尼克松總統的領導權威。在戰爭爆發四天之後,華盛頓又遭受了另一場政治災難的衝擊:副總統斯皮羅?狄奧多拉?阿格紐(Spiro T. Agnew)因其在擔任馬里蘭州州長期間犯下的收受賄賂、稅務欺詐和其他罪行而辭職。

美國方面對阿拉伯軍隊入侵以色列的最初反應的確是混亂和矛盾的,這不足為奇。美國領導人試圖在「美國傳統上對以色列的支持」和「同蘇聯這樣一個超級大國保持一種依然脆弱的緩和關係」之間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同時他們也希望避免阿拉伯人對西方採取石油禁運的威脅。與此同時,蘇聯卻開始向埃及、敘利亞以及其他派兵參戰的阿拉伯國家提供空運補給,古巴、朝鮮和巴基斯坦也做了同樣的事。

「我們不會撒手不管」

雖然情況在不斷惡化,但據說梅厄夫人還是頂住壓力禁止發起「核打擊」,並不斷向美國發起呼籲以尋求幫助。在她的堅持下,以色列駐華盛頓大使每隔幾個小時就會給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打一次電話。此時距離基辛格擔任美國國務卿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他同時還兼任著之前的職務——美國國家安全顧問。針對「贖罪日戰爭」中的事務作出反應的責任在很大程度上壓在了基辛格肩上,因為理查德?尼克松總統當時正深陷政治危機之中——當時,水門事件醜聞和彈劾尼克松的呼聲已經達到了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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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松總統和基辛格國務卿會見梅厄夫人時的情景

美國援助以色列軍事計劃中的許多轉變都得到了很好的記錄歸檔,其中尤以在肯尼斯?潘欽(Kenneth L. Patchin)為軍事空運司令部的「五分錢行動」撰寫的官方歷史著作《飛往以色列》(Flight to Israel)中表現得最為突出。深陷政治風波之中的尼克松總統為了回應梅厄夫人的個人請求,於10月9日作出了重要的決定:向以色列提供物資。當天,基辛格照會以色列方面稱,尼克松已同意補充以色列的所有戰損,包括飛機和坦克,並全額補充以色列人所消耗的全部彈藥、裝備和易耗品。儘管如此,在行政部門針對如何執行「向以色列提供物資」一事作出最終決定之前,4天又過去了。

問題的關鍵是如何把這些東西運到以色列。計劃人員最初提議,以色列應負責開展整個空運行動。事實上,後來以色列方面確實使用8架以色列航空公司(El Al)的商業客機從美國向以色列運送了5500噸物資,但對整個運輸工作來說仍然是不夠的。以色列人曾試圖引起美國商業航空公司對這一空運活動的興趣,但後者拒絕參與這項努力,因為他們擔心會受到阿拉伯方面的報復,並對其業務造成不利的影響,除非美國政府宣布進入緊急狀態並開始動員民用航空機隊。美國軍事空運司令部在親自詢問了商業航空公司的意見後也得到了同樣的否定回答。

接著,又有人建議說,軍事空運司令部可以協助以色列旗下的航空公司將物資運到葡萄牙位於大西洋亞速爾群島上的拉傑斯機場,在那兒可以由以色列的運輸機再運回去。這最終仍然被證明是不可行的。

美國人就以這樣的方式扯了4天的皮。最終,在10月12日,任務落到了美國軍事空運司令部的頭上——尼克松總統在這一天親自決定讓軍事空運司令部來負責整個空運行動。他還指示將特拉維夫的盧德機場(又名「本?古里安機場」)作為美軍運輸機的卸載地。「把一切可以飛的東西都派出去」,尼克松這樣命令道。

美國的空運逐漸「成型」

儘管軍事空運司令部麾下的飛機和機組人員平時的訓練目標和科目中沒有這些,但當時人們預計他們可以立即開展空運行動。事實上,美國空軍一直在準備迎接這一挑戰。美國空軍參謀長喬治?布朗將軍(Gen. George S. Brown)和軍事空運司令部司令卡爾頓將軍(Gen. P. K. Carlton)已經預見到會有這方面的需求,並從戰爭爆發的那一天(10月6日)就開始進行準備工作,否則空運行動還會花費更長的時間。布朗將軍還讓空軍後勤司令部(Air Force Logistics Command)將準備援助給以色列的彈藥、零備件和武器裝備從倉庫中轉移到全國的各個「收容點」。收到尼克松總統的指示後,布朗將軍打電話告訴卡爾頓將軍開始將物資裝載到軍事空運司令部的飛機上,但飛機悉數停在美國境內,一旦正式命令下達就立刻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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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錢行動」的實際指揮者,美國空軍上將保羅?肯德爾?卡爾頓(Paul Kendall Carlton)

卡爾頓將軍令其麾下的指揮官們進入警戒狀態,並聯繫了其他相關司令部的頭頭,其中包括空軍後勤司令部的傑克?卡頓將軍(Gen. Jack J. Catton)。空軍後勤司令部給予了「五分錢行動」以同樣高的優先順序,效果立刻便顯現了出來。美國國內有20多個地點被指定為美國軍方援助以色列物資的貨物接運點。大批裝備開始湧入這些貨物接運點——其中一些裝備甚至是直接從美軍自己的戰爭儲備物資中調撥的。

1973年時的軍事空運司令部裝備有兩款戰略空運機型:C-141「運輸星」和巨大的C-5A「銀河」。如果是按照往中東地區運貨的要求配置的話,那麼C-141運輸機能夠運載約25噸重的物資,但後續的空運行動將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C-5運輸機,這款機型能夠承載80噸重的物資,可以運送諸如主戰坦克一類的大型裝備。尼克松總統作出決定後不到9個小時,軍事空運司令部就已經讓其C-141和C-5運輸機作好了起飛的準備。初期肯定會有一些延誤,它們在途中也會遇到一些困難,但它們無疑將成為這支即將飛往以色列的空中洪流的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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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41「運輸星」運輸機

美國空軍挺喜歡C-5運輸機,但這款機型卻由於成本超支和技術缺陷等問題而不斷遭受防務評論家和「挑刺者」的抨擊。《紐約時報》的一篇文章稱:「C-5A運輸機就是個笑話。」

C-141運輸機在飛行途中不能進行空中加油。C-5A運輸機雖然具備空中加油能力,但由於擔心對飛機機翼的影響,故在1973年時沒有使用這種能力。C-5A是可以在中途不停的情況下直飛以色列的,但這樣的話飛機的運載量就要大大減少。因此,選擇中途加油點是至關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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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空軍曾對C-5A的運輸能力進行過一項研究,結果顯示如果想要該機在21世紀繼續服役,就必須更換更堅固的機翼。於是洛克希德公司為C-5A設計了一種全新的機翼,並於1980年8月開始進行改裝。上圖中可以看到改裝後翼盒的蒙皮顏色發生了變化

「五分錢行動」的複雜性質需要一條靈活的指揮鏈。在軍事空運司令部內部,由空軍少將小萊斯特?科爾尼(Lester T. Kearney Jr.)指揮的第21航空隊被指定為管理這次行動的空軍單位。第21航空隊的副司令凱爾頓?法里斯准將(Brig. Gen. Kelton M. Farris)被任命為軍事空運司令部的任務指揮官。主要的空運行動負責人是愛德華?納什上校(Col. Edward J. Nash)。

至於為什麼將這場空運行動命名為「五分錢」,並沒有一個官方的解釋,但最有可能的是負責規劃工作的一名空勤人員起的這個代號——他異想天開地借用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戰鬥機飛行員們經常唱的一首非常粗魯的歌曲開頭的歌詞:「往草地里扔一塊(五分錢的)鎳幣……」(Throw a nickel in the grass. ...)

「五分錢」空運行動

石油禁運的威脅嚇倒了美國的盟友們。北約組織的歐洲成員國由於受到了阿拉伯政權「切斷其石油供應」的威脅,故拒絕讓美國運輸機著陸、在其領土上空飛行或使用其基地。只有一個例外:由於基辛格施展了一系列手腕,外加經過一番艱苦的討價還價,葡萄牙最終勉強同意讓空運機群在距離歐洲大陸約800英里(約1300千米)的亞速爾群島上的拉傑斯機場加油——該地距離以色列特拉維夫附近的盧德機場3163英里(約5090千米),並表示對美軍飛機在拉傑斯機場上的頻繁起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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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拉傑斯機場俯瞰圖

當尼克松在10月12日作出決定後,美國的高級官員們立即開始對軍方施壓以求取得立竿見影的結果。軍事空運司令部的那些精密複雜的飛行機器已經開始投入行動了,但仍需要許多個小時才能讓飛機和機組人員建立起穩定、有規律的運行模式。由於拉傑斯機場颳起了大風,導致最初的航班被推遲,這讓白宮方面頗為憤怒,因為援助物資沒有「神奇」地及時到達以色列。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托馬斯?莫雷爾海軍上將(Adm. Thomas H. Moorer)專門打電話告知了卡爾頓此事,並說:「我們必須馬上讓這些飛機動起來,否則上頭非砸了我們的飯碗不可。」

卡爾頓是了解空運業務的。他知道自己擁有足夠數量的飛機、機組人員和所需要的設備。機隊由268架C-141和77架C-5A組成,卡爾頓知道他可以長時間地穩定維持「每2個小時起飛3架C-141,同時每4個小時起飛4架C-5A」的航運模式。卡爾頓也知道軍事空運司令部可以統籌好整個行動,建立起所運物資與目的地卸貨能力相匹配的合理的航運流程。在卡爾頓的計劃里,軍事空運司令部基本上將成為一條「管道」,通過這條管道,物資將按照一套統籌良好的秩序在其中「流動」。不過,一開始卡爾頓無法將自己的理念或者說信心傳達給白宮、國務院或五角大樓。

卡爾頓已經開始加速做一些事情了,他為了節省時間而採取了若干非常措施,這些措施包括取消機組人員的休假請求,放寬運輸重量限制、飛機的日常使用限制和日常維護要求。同時他還不得不與從白宮和國防部門流出的朝令夕改的命令進行全力抗爭。儘管普遍存在著不情願,但在不斷的壓力下商業航空公司還是被納入進來並提供了幫助。在種種壓力之下,導致在準備階段的後期,有一次軍官們甚至威脅說要讓軍事空運司令部從這次行動中徹底抽身。

即便如此,卡爾頓還是有信心能夠建立起一套空運流程,這套流程不僅能讓軍事空運司令部達成運送4000噸物資的初始需求,而且還能繼續讓該司令部應付其餘各種被指派給其的任務。卡爾頓將軍呼籲要有耐心,他說:「一旦這套流程開始,那麼它(空運物資)就會像一籃橘子一樣被傾倒出去。」

降落在盧德機場的第一架美國運輸機是一架C-5,於1973年10月14日到達。這架飛機是先於其地面支持設備而抵達以色列的——其支持設備仍然裝在一架因終止起飛而停在拉傑斯機場地面上的飛機中。在沒有所謂的「40K裝載機」——這是一種類似於超級叉車的設備,能夠以液壓為動力抓取40000磅(約18噸)重的貨物——的情況下,第一架C-5運輸機必須手動卸貨。每個可用的人都被投入到了卸貨工作之中,並在三個半小時之內就完成了卸貨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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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士兵在盧德機場守衛著一架美國空軍的C-5運輸機

短短几天之內,拉傑斯機場上每天的起飛航班數從1個增加到了40個。對軍事空運司令部而言,允許在該機場停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協議,因為如果不在拉傑斯機場進行中途停留的話,那麼軍事空運司令部是不可能開展那樣高強度的空運行動的。不過,空運行動的主要限制因素之一也是拉傑斯機場這一「瓶頸」:在一個24小時的周期內,無論飛抵還是飛離,通行的飛機數量最多只能有6架C-5和36架 C-141,共計84個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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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分錢行動」期間,一門155毫米口徑自行火炮剛剛「卸載」到盧德機場上。這次行動需要C-5運輸機來空運大尺寸的貨物,如上面所示的這種自行榴彈炮

從美國境內的出發點到拉傑斯機場的平均距離是3297英里(約5300千米)。從拉傑斯機場到盧德/本?古里安機場還要再飛3163英里(約5090千米)。從美國東部的各出發點(包括新澤西州的麥圭爾空軍基地、特拉華州的多佛空軍基地和南卡羅來納州的查爾斯頓空軍基地)飛往拉傑斯機場的路線是不同的,但是從拉傑斯機場開始飛往目的地的路線是確定的——在離開拉傑斯機場並飛往以色列時,美國的運輸機會精確地沿著地中海的中心線飛行,這是一條鋸齒形的航線,意在避免侵犯南部阿拉伯國家的領空或北部歐洲國家的領空:飛機先飛往西班牙南端的直布羅陀,然後在地中海上空沿著一條狹窄的航線前往特拉維夫。這條路線故意沿著地中海的「中心線」而設在飛行情報區(Flight Information Region,譯者註:這是由國際民航組織為提供飛行情報服務和告警服務而劃定範圍的空間)的分界線上,幾乎是把南部敵對的非洲國家空域和北部「友好的」歐洲國家空域一切兩半。

阿拉伯政權對空運機群進行攔截的威脅是真實存在的,因此美國海軍第六艦隊擔負起了保護者的角色,運輸機群得到了部署在航線下方海面上的美國海軍艦艇的支援,包括以600英里(約960千米)的間隔部署的航空母艦,這些航空母艦能夠為運輸機群提供空中掩護,空中掩護的範圍一直延續到距離以色列海岸線200英里(約320千米)處為止——剩下那200英里航程的護航任務將由以色列空軍的戰鬥機接管。雖然沿途的阿拉伯政權通過無線電對空運機群進行了威脅,而且也出現過幾架身份不明的戰鬥機,但最終沒有發生明顯的敵對行動。

除了空運之外,美國還派來了用於補充戰損的F-4「鬼怪」式戰鬥機,這些飛機是從部署在北卡羅來納州西摩-約翰遜空軍基地的空軍部隊和海軍第六艦隊中抽調的。部署在加利福尼亞州米拉馬海軍航空站中的A-4「天鷹」式攻擊機也被提供給了以色列,此舉導致美國海軍戰鬥機武器學校(Top Gun)的訓練幾乎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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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空軍的A-4「天鷹」式攻擊機。正是由於源源不斷運往盧德機場的零部件才能維持以軍的戰鬥機持續升空作戰。在「五分錢行動」中美國空軍了解到了「擁有一個海外部署基地(如拉傑斯機場)」的重要性,以及讓運輸機具備空中加油能力的需求

在機場上

拉傑斯機場和盧德機場都沒有足夠的航空港地面設施。卡爾頓要求在這兩地建立空運管理分隊,以便準確地估計每座機場所需要的人員和設備的數量。最終,將有超過1300人在拉傑斯機場展開工作,而且他們對所有的機場設施都進行了超負荷的使用。其他的空運管理分隊則設立在了美國境內的航空港中,因為那些航空港自身的硬體設施不足以應付高強度的物流。

由於拉傑斯機場颳起了50節(約25.7米/秒)的側風,所以最初對以色列的空運任務被推遲了。按計劃,第一架飛往盧德機場的飛機是一架C-5運輸機,機上載有由唐納德?斯特羅博(Donald R. Strobaugh)上校率領的空運管理分隊。然而,這架飛機的發動機發生了故障,不得不返回拉傑斯機場,斯特羅博上校和他的手下轉到了另一架C-141上。

第一架C-5運輸機(尾號為00461)于格林威治時間1973年10月14日22點01分降落在了盧德機場。這架飛機運來了97噸105毫米口徑榴彈炮炮彈,而且來的正是時候——當時以色列軍隊使用的彈藥只剩最後一批了。另外的829噸105毫米口徑榴彈炮炮彈將在接下來的24小時內運抵。就在以色列工人卸下第一批貨物時,大批以色列和埃及裝甲部隊——這些裝甲部隊僅位於卸載機場西南方向約160千米處——陷入了一場絕望的坦克戰中,這場坦克戰是自二戰庫爾斯克戰役以來爆發的規模最大的裝甲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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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被擊毀的以軍M60主戰坦克。二戰結束後最大規模的坦克會戰是在1973年的第四次阿以戰爭期間爆發的。美軍的運輸機不僅給以色列人運來了M60坦克,還運來了新式反坦克武器和電子對抗設備

卡爾頓將軍知道C-5運輸機在地面部隊攻擊面前的脆弱性。由於存在導彈的威脅,因此無論何時,只要有可能,美國空軍都只允許讓一架C-5停在地面上。一種快節奏的貨物卸載及接收流程很快就被發展了起來——機組人員們在55分鐘之內就能讓C-141運輸機完成卸貨加油的過程,C-5運輸機也僅僅需要不到2個小時。

第一架C-141運輸機(尾號為60177)于格林威治時間1973年10月14日23點16分降落在了盧德機場。這架飛機運載著更多的彈藥,不過更重要的是,這架飛機運來了斯特羅博上校和他手下的空運管理分隊成員。斯特羅博上校麾下的這支空運管理分隊最終人數增加到了55人,所有的成員每天都要工作12個小時,每周要工作7天。他們獲得了三台「40K」裝載機械以及當地臨時改裝的一些卸貨設備。

以色列人欣喜若狂地迎接著這些軍事空運司令部的飛機的到來。機組成員受到了「紅地毯」般的待遇。以色列人建立起了一套能夠加快貨物處理速度的制度:當一架運輸機著陸90分鐘之後,第一批貨運卡車就已經在前去送貨的路上了,從這架運輸機上卸下的物資通常在3個小時之內就能抵達戈蘭高地,10個小時之內就能到達西奈半島。一些運輸機甚至直接在西奈半島上額外開闢的埃爾阿里什(El Arish)附近的機場上著陸。

對空運的需求(最初是每天4000噸)一直在增加。空運的第一天結束後,美國空軍設定了「每天起飛4架C-5和12架C-141」的貨運量需求標準。10月21日之後,美國空軍將飛機的架次數提高到了每天6架C-5和17架C-141,並一直將此標準維持到了10月30日——此時以色列方面對空運的需求已經開始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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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空軍設定了「每天起飛4架C-5和12架C-141」的貨運量需求標準。10月21日之後,美國空軍將飛機的架次數提高到了每天6架C-5和17架C-141,並一直將此標準維持到了10月30日。空運中,機組人員所面臨的困難一點也不比地勤人員少

對機組人員來說,維持飛機連續地飛長途航線是很艱難的,但美國軍事空運司令部採取了頗為明智的做法:他們讓C-141的機組人員進行了休整,並在C-5上使用了加強的機組人員配置。美國空軍還打造了一個特殊的「領航員儲備池」,用於執行在飛越地中海時那重要而繁瑣的領航任務。

戰局逆轉:以色列人的反擊

當第一架C-5運輸機降落在盧德機場上時,隨著增援部隊大批湧入戰場,以色列方面已經掌握了戰鬥的主動權。由於知道補給正在源源不斷地被送來,因此以色列人也就不那麼刻意地節約使用炸彈、子彈和其他消耗品了。另一方面,美軍戰爭物資的不斷湧入使得以色列軍隊在戰爭後期有了發起反擊的資本。在北線,以軍地面部隊收復了所有丟失的領土並開始向大馬士革進軍。在西奈半島,由阿里爾?沙龍少將率領的坦克部隊發起反擊並越過了蘇伊士運河,包圍了位於運河西側的埃及第3集團軍,威脅到了伊斯梅利亞、蘇伊士城,甚至首都開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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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10月10日,以色列坦克越過西奈半島南部的沙漠,朝蘇伊士運河的方向駛去

敘利亞軍隊首先開始頂不住了,他們先是被以色列空軍牢牢地壓制在了以色列國土靠近約旦的那一側上,然後被得到了加強的以色列地面部隊趕回了1967年時的停火線。到10月10日早上,敘利亞人已完全從戈蘭高地上撤出,以色列國防軍正在向大馬士革推進。

埃及人雖然在一條寬闊的前線上跨過了蘇伊士運河,但他們只突入到西奈半島縱深9英里(約14.5千米)的地方。阿薩德高呼讓薩達特進一步向前推進,以緩解敘利亞所承受的壓力。薩達特也覺得他有義務這麼做,而且除此之外,他還沒有給以色列人造成多麼嚴重的傷亡——薩達特認為他必須給以色列方面造成足夠的傷亡才能保證自己有和對方討價還價的本錢。雖然埃及軍隊並不想超出沿著運河一線部署的「薩姆」導彈陣地的保護範圍,但薩達特卻堅持他的作戰意圖:拿下西奈半島上的戰略通道,即米特拉(Mitla)和吉迪(Giddi)這兩處山口。事實證明,這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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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6日,以色列士兵在運河西岸檢視一枚埃及軍隊的薩姆-2地空導彈

在隨後的戰鬥中,埃及人損失了260多輛坦克,相比之下以色列人僅損失了10輛,而且以色列人再也不用擔心發生彈藥和炮彈不足的情況了。同時,他們很好地利用了由美國提供、並由以色列航空公司於幾天之前運來的反坦克導彈。

10月16日,以色列人發起的反擊跨過了蘇伊士運河,並攻入了埃及境內。到10月24日,位於埃及一邊的以色列軍隊已經徹底合圍了尚在西奈半島上的埃及第3集團軍。現在,輪到阿拉伯人急於要求停火了,以色列軍隊卻在滾滾向前而不想止步。埃及和敘利亞之前曾拒絕了通過談判解決問題的想法,但它們現在感到有必要在10月22日接受由華盛頓和莫斯科敲定的安排,防止陷入重圍的埃及軍隊被徹底消滅。以色列方面卻不願即刻遵守上述安排,並希望在停火之前儘可能多地獲得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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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0月19日蘇伊士運河西岸的戰鬥中,一架埃及米格戰鬥機被擊中後起火燃燒

梅厄夫人抱怨說,聯合國於10月22日和23日作出的停火決議是以一種「心懷鬼胎的速度」通過的,目的是「阻止我們全殲埃及和敘利亞軍隊」。美國方面表示支持這些決議,因為基辛格說:「如果薩達特下台,那麼他就可能會被一個激進的、親蘇聯的領導人所取代。」

在以色列國內,有相當大的聲音反對停火,但依賴空運補給的以色列人此時不能無視美國方面所施加的壓力。時任以色列國防軍總參謀長的大衛?埃拉扎爾說:「每天早晨我們都在射擊前一天晚上我們到達的地方。」阿拉伯人則宣布對美國和任何支持以色列的歐洲國家實行石油禁運,以此作為他們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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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10月21日戰局逆轉之後,國防部長摩西?達揚(左側戴眼罩者)和北線指揮官伊扎克?霍菲(Yitzhak Hofi)將軍與以色列士兵在戈蘭高地上喝酒

三級防禦狀態

面對以色列人持續的攻勢,薩達特現在已經處於幾乎就要丟掉整個第3集團軍的邊緣,他呼籲美國和蘇聯派出自己的武裝力量來阻止以色列人。蘇聯領導人列昂尼德?伊里奇?勃列日涅夫顯然無視這樣做的可能後果,他在10月24日給尼克松打了一個熱線電話,提議成立一支美蘇聯合部隊,並稱如果尼克松不同意且美國不能讓以色列停止進攻的話,蘇聯將「考慮單方面採取適當手段的問題」。10月24日,美國方面為了讓蘇聯人意識到這樣做的風險並保證蘇軍不會介入到這場危機之中而作出了反應——顯然,美國不可能接受「讓蘇聯單方面介入中東事務而不受挑戰」這一威脅,其對此作出的反應是把美軍的戰備水平從和平時期正常的「四級防禦狀態」(Defcon 4,譯者註:這裡的「Defcon」是「Defense Condition」的簡寫。美軍的「Defcon」共有五級,其中「Defcon 1」是最高戰備狀態,只有在美國本土即將遭受打擊——包括核武器攻擊——之前確定,美軍歷史上從來沒有啟動過該級防禦狀態;「Defcon 2」啟用過兩次,分別是1962年的古巴導彈危機期間和1991年的「沙漠風暴行動」期間)提高到了「三級防禦狀態」,這意味著必要時可以打核戰爭。

這激怒了西歐的領導人,尤其是英國首相愛德華?希思和西德總理維利?勃蘭特,他們指責美國在沒有徵求他們意見的情況下就擴大了爆發戰爭的風險。然而,勃列日涅夫在10月25日卻又發表了另外一條消息,並只是談到要「派遣觀察員」。美軍也重新降級到了「四級防禦狀態」。

10月25日,聯合國通過了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停火決議,要求交戰雙方返回10月22日他們各自佔據的陣地。這一次停火正式生效了,交戰雙方於10月26日停止了主動的戰鬥活動。最終,經過幾次無效的努力之後,有效的停火終於在10月28日全面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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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利亞軍隊的坦克、裝甲車輛和工程裝備散亂地分布在一片野地里,這些裝備是被撤退中的敘利亞軍隊在10月13日遺棄在戈蘭高地上的

以色列從埃及和敘利亞領土上撤了軍。埃及在蘇伊士運河東岸保住了一片立足之地,這使薩達特能夠挽回一些面子,並宣布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勝利。敘利亞則沒有奪回戈蘭高地的任何一部分。

以色列方面在這場戰爭中遭受了10800人的傷亡——要知道,當時以色列的總人口只有約300萬,對這樣一個國家而言這不啻是一個慘重的損失。另外以色列人還損失了100架飛機和800輛坦克。阿拉伯國家有1.7萬人死傷,另有8000人當了以色列人的俘虜,此外還損失了500架飛機和1800輛坦克。

一次了不起的空運

「五分錢」空運行動一直持續到11月14日,以履行尼克松的承諾,即「完全彌補以色列的損失」。這場行動前後持續了32天,其中C-5運輸機儘管只飛行了25%的任務架次,但其空運的物資噸數卻高達48%,消耗的燃油還要比C-141少24%。對此,約瑟夫?阿爾索普(Joseph Alsop)在《華盛頓郵報》上稱:「這聽上去頗有諷刺意味但卻是事實——如果沒有巨大的C-5A這款運輸工具,那麼這項工作真的就不可能完成了——這款飛機卻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被那些上躥下跳的反戰遊說組織變成了一個『醜聞』。」

空運行動從11月15日起正式終止。據統計,美國空軍總共運來了22395噸物資,其中C-5「銀河」運輸機執行了145次任務,C-141「運輸星」運輸機執行了422次任務。在總貨運噸位中,合計有2264.5噸的「超大尺寸」物資和裝備只能由C-5運輸機運送。在這些所謂的「超大尺寸」物資和裝備中,包括M60主戰坦克、155毫米口徑榴彈炮、地面雷達系統、重型貨櫃車、CH-53直升機,以及A-4E攻擊機的構件。另外,美國在空運行動中投入使用的這兩種運輸機都被證明是可靠且經濟的。在行動中,C-5A的可靠性為81%,而C-141的可靠性為93%。空運期間沒有發生一起事故。所有計劃中的飛行航班的總任務失敗率在2%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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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空軍新裝備的C-5機隊在「五分錢行動」中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它們運來了大型貨櫃車、直升機和M60坦克等超大尺寸的物資,不過第一架降落在盧德機場的C-5運輸機運來的是97噸105毫米口徑榴彈炮炮彈。上圖所示為「五分錢行動」期間一輛M60主戰坦克正駛下C-5運輸機的貨艙。M60坦克是美軍在二戰結束後研製的第二代主戰坦克,戰鬥全重約50噸,乘員4人,裝備一門105毫米口徑線膛炮(M60A2型安裝的是152毫米口徑兩用炮,除可發射多種152毫米口徑的普通炮彈外,還可發射紅外製導的「橡樹棍」反坦克導彈)

空運行動是以色列人獲得勝利的關鍵。它不僅給絕境之中的以色列軍隊送來了及時的補給,而且還在戰爭後期給以軍提供了一系列致命的新式武器(以軍對這些新式武器也進行了充分的運用)。這些新式武器包括「小牛」和「陶」式反坦克導彈,以及大批新型電子對抗設備——這些設備有效地保護了以色列戰機免遭阿拉伯軍隊的打擊。

空運行動給了美國空軍很多經驗教訓,有大的,也有小的。其中一個教訓就是,可以使用拉傑斯機場是一個「意外的僥倖」——未來再出現緊急情況時,美國不應再抱有這樣的僥倖心理。對此,美國空軍立即要求讓「空中加油」成為軍事空運司令部中的標準做法,這樣一來,在必要的情況下,其運輸機就可以在沒有前進基地的時候使用了。另一個教訓是不能指望那些商業航空公司自願提供服務和飛機,這意味著,將來要想使用商業航空運力的話,必須對民間的後備機群進行動員才行,正如美軍在海灣戰爭期間所做的那樣。「五分錢行動」還導致了軍事空運司令部麾下所有空運飛機力量的合併,以及該司令部在1977年2月1日被正式確定為一個專門的司令部。最後,是C-5在該行動中被證明是歷史上最好的軍用運輸機,而不是像媒體所描繪的那樣是一個「昂貴的蹩腳貨」。這款飛機能夠以經濟的方式運載大量貨物,運送「超大尺寸」的裝備,並能夠在飛行途中加油,這完全證明了C-5運輸機項目上的錢沒有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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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5M運輸機。美國空軍將在未來保持一支純C-5M機隊,並至少再服役四分之一個世紀

被「忘卻」的歷史

1974年7月刊的《讀者文摘》雜誌專門刊文介紹了「五分錢行動」對以色列獲勝的重要貢獻,並在這篇文章中稱這次行動是「拯救了以色列的空運」,當時這一代號深深地紮根在了人們心裡。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對當時以色列正在用盡彈藥和物資,並且對衝突的結果充滿了絕望感的那段歲月的記憶逐漸黯淡了。更有甚者,隨著時間的推移,種種貶低「五分錢行動」重要性的言論也開始逐漸流行起來。

「美國人普遍相信,這次空運行動拯救了以色列」,海法大學的烏里?巴-約瑟夫(Uri Bar-Joseph)在2009年時這樣說道。「而另一方面,以色列的專家們則聲稱,儘管『五分錢行動』提高了以軍的士氣,但在戰爭期間對以色列國防軍的作戰能力影響不大。」

「總體而言,美國的『軍火轉讓』對以色列在贖罪日戰爭中取得的軍事勝利作出了相當有限的貢獻」,大衛?羅德曼在2013年的一期《以色列外交雜誌》(Israel Journal of Foreign Affairs)上這樣寫道。他接著補充說:「是美國阻止了以色列在贖罪日戰爭中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曾親身經歷了這場戰爭中的種種嚴峻現實的果爾達?梅厄夫人——當時她處在一個至關重要的決策位置上——則是從一個完全不同的角度來看待這次空運的。停戰三周後,梅厄夫人在華盛頓發表演講時說:「以色列人世世代代都將被告知那些美國的大飛機創造的奇蹟——它們為我們的人民運來了意味著能繼續生存下去的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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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總理果爾達?梅厄夫人(左)和美國總統理查德?尼克松(中)、國務卿亨利?基辛格(右)在一起,時間是1973年11月,地點是白宮外。梅厄夫人在交談中稱滿載著物資開展了「五分錢行動」的飛機為「奇蹟」

附:蘇聯對埃及和敘利亞的航運補給情況

(譯者註:本部分內容摘編自第四次中東戰爭期間埃及薩阿德?沙茲利將軍的作品《跨過蘇伊士運河》一書的第七章「伸出援助之手」)

蘇聯人提供的一切幾乎都是按照別人無法比擬的優厚信貸條件提供的。埃及軍隊的12座重型舟橋中有10座是蘇聯提供的。雖然其中只有3座是蘇聯最現代化的PMP型舟橋。但是,蘇軍本身當時裝備的也不多,而且在戰爭期間又空運來了第4座PMP型舟橋。埃軍90%的坦克和車輛是通過蘇制舟橋或門橋進入西奈半島的。另外,蘇聯人會不時地向埃及方面出示一些新膠捲,供其研究。據沙茲利將軍回憶說,薩達特總統在戰前至少兩次、在戰爭期間至少一次親自察看過偵察照片。在10月24日停火之後,蘇聯的衛星照片是埃及軍隊了解以軍活動情況的主要情報來源。然而,在戰爭期間,埃及人卻固執地向蘇聯方面隱瞞事實真相。蘇聯首席聯絡官薩馬霍德斯基將軍從來不被允許進入埃軍的作戰室,而只能聽取一位國防情報軍官簡單地介紹情況。

戰爭期間,蘇聯還實施了其歷史上最大規模的空運來幫助埃及人。蘇聯方面的這次空運事先並未安排。然而,空運在戰爭爆發3天後就開始了,到空運結束時,蘇聯人已向埃及和敘利亞空運了大約15000噸戰爭物資。他們的安-12和安-22運輸機往返飛行了900多架次。開戰一個星期後,埃及方面發現近程武器(如RPG-7火箭筒)的消耗比預期的要少得多,而對「耐火箱」一類的反坦克導彈的需求卻比預期的大得多。他們提醒莫斯科負責空運的人員修改計劃和調整裝運的物資花費了一些時間。所以,埃軍有時得到的是大批其並不需要的武器,同時徒勞地尋找其迫切需要的裝備。但蘇聯的這次空運是一次「非凡的行動」(原書語)。埃軍收到了坦克、反坦克武器、防空導彈、彈藥以及大量的其他補給品(一半以上的物資和幾乎所有的坦克都給了敘利亞)。蘇聯人的這次空運行動為蘇聯空軍以及埃及人和敘利亞人(他們非常迅速地對大批物資進行了卸載、分類、檢查、編組並送往戰場)增光不少。

此外,蘇聯還實施了海上後續補給行動。到10月30日為止,蘇聯人共運送了不下63000噸物資,主要是供給敘利亞(假如蘇聯不在地中海部署一支艦隊並迅速予以加強,那麼這次行動是絕對辦不到的)。但是,與美國在同一時期對以色列的空運相比,連蘇聯這樣巨大的努力也略遜一籌。美國空軍的C-141型和C-5型運輸機往返飛行了566次,總共運送了22395噸補給品,包括「鬼怪」式飛機、M60坦克、CH-53直升機,他們最現代化的導彈(如「小牛」式空對地導彈),以及連美國的北約盟國也未被准許得到的先進電子干擾設備。此外,以色列國際航空公司的飛機運送了5500噸補給品。鑒於可以用載運量乘以空運距離來對空運量進行比較,並且考慮到從美國到以色列的往返飛行距離為7000英里,而從蘇聯到埃及或敘利亞的往返飛行距離約為2000英里,因此按「噸?英里」計算,美國的空運量是蘇聯的5倍(如果把以色列自己的空運量也包括在內的話,則為6.5倍)。此外,到10月30日為止,美國向以色列海運了32210噸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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