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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落落,我一身凈衣望向身旁的你,終是咫尺天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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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落落,我一身凈衣望向身旁的你,終是咫尺天涯(上)

文 | 李消

圖 | 網路,侵刪

車碾聲緩緩行來。

天色微熹,望江漁火。

自綉簾里慢慢睜開眼。眉目清秀的女子,掀開蓋在身上的軟被。她揉揉眼睛,蜷出頭去。馬車外涼風大躁,寒雪倒漸漸退了些許。

就快到玄墨門了。

出了玄墨門,便算入關。其中的泗水鎮將大漠與西梁分為兩半,馬幫走貨皆在此周轉。

看來,是真的離開那片她生長的荒涼地,怕是不知歸期。

這麼想著便有些失落,緋辭賭氣般躺回原位。她自小長在大漠以北的雪丘山,不見繁城。若不是與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執意命她進都,她是無論如何都不願牽扯這些的。

「辭兒。」身旁女眷輕拍緋辭的肩,「辭兒還是好生聽少主的話吧。」

四周昏明,一番詢問盤查,這才過了玄墨門。鎮外長道無人,房屋簡鄙,顯出孤寞之意來。

正所謂是邊境無寧日。都城樂陵的盛景奢靡,竟鞭長莫及。

她百無聊賴的縮回被中,安安穩穩閉上眼睛。多年不見兄長,至少,此次定能見他一面了吧。

思緒疲軟,緋辭歪向一邊。車外獨行人等,迎著蕭瑟秋風,駕馬而去。

那由兄長親手做的龍燈,掛在幃上,晃晃悠悠。

燭盞濺滅。

遠在千里的洛秋,倒是一派安寧景象。有桐牆作防,百姓平樂。

主街盡頭的紅漆門內,喬山之木盤生交錯,爬上房頭。偏廳外一眾著絹服的侍女位列在左右,靜候一旁。

廳內竟透著森森鬼氣。

溫燼放下桃筆,慢慢站起身來。面前大榻上,躺著個稚氣孩童。唇紅齒白,卻是一動不動。

有涼氣噝噝從他周身蔓延開來。

無端嘆口氣。雖是看多了此類生死,可溫燼心裡依舊難郁。

白髮人送黑髮人。

世間有誰能輕易釋懷啊。

「歿柒!」收了心緒,她沖門口喊道。立時有個釵白素的女子垂袖走上前來,俯身接過溫燼手裡的喪盒。

她最後一次瞧了眼那身在榻上的童屍,折了綉滿朱雀的長衣,低聲念著。

「妝已成。速將沈家小少爺入棺。那舊衣且著烈火泯去。」

「是,坊主。」歿柒點頭,「那……沈家老少……」

「沈家疼愛幼子,選的是鑲姚星棺,喪銀萬兩。你且照我說的做,我自會去安撫沈大人一家。」

厚重棺蓋合上,便再無天日。歿柒俯身吹滅廳里燭火,撤出門去。

月尚寒。

次日天還未亮,便有車夫打扮的人上門敲府。他身後停著一輛嶄新的馬車。三三兩兩的侍從跟隨在側,處處不顯示出車裡人的身份尊貴。

歿柒來報的時候,溫燼正坐在銅鏡前梳妝,聽聞有客來訪,她倒不緊不慢的穿了素衣,臨走時又回頭問了問歿柒,「夷生可有回來?」

「不曾。」歿柒邊替她整理衣擺邊答,「夷生天生頑劣,又少年心性,這回逮了機會,必是要好好玩它一玩。坊主不必過慮。」

溫燼若有所思點點頭,抬眼看了眼天色,這才前去客堂。

定是沈知府沈大人。

見溫燼過來,沈知府忙迎了上去。屈尊扣膝,欲給溫燼行了個禮。

「大人不可!」她及時出手攔住,「喪祭諸事,本就是踏紅坊的主事,是我分內之責。倒是大人您,逝者已逝,還望大人節哀。」

「唉。」沈知府嘆口氣,眼中便濁了淚,「可憐我這小兒,真是苦了我們白髮人啊。」

溫燼軟語安慰著,又使了眼色給一旁的歿柒。歿柒會意點頭,一塊手帕已遞了過去。

「……多謝溫姑娘……哦對了,聽聞夷生這孩子喜珍果奇脯,我便備了些送來,還請姑娘不要嫌棄。」

身後小廝將早已準備好的金木盒呈上,歿柒施禮抬著它先去了後院。

「心意已到,我就不打擾了。」沈知府道,「小兒頭七時,姑娘還得操點心。」

話說到這裡,該說的也都說完。義莊之地,也不便久留。溫燼謝過沈大人,就目送著一行車馬離去。

回身,她臉一沉,拉住身邊一個侍女。

「若是夷生回來,叫他速來見我,不得遲誤。」

黃昏落落,我一身凈衣望向身旁的你,終是咫尺天涯(上)

話說這夷生,真是溫燼最頭疼之人。他自小養在踏紅坊,沾染街市氣息,鬼點子奇多,折騰得溫燼徹夜難眠。

三日前他便備話說要去洛秋城東的郊河裡遊玩,正值溫燼忙於沈家事,一時也沒管他。怎料他竟三日不歸,倒是愈來愈放肆了。

約摸著已是酉時,夷生打著哈欠繞到踏紅坊的後門。習慣性一推,這門卻未像往日一般如約而開。

歿柒姐姐並未給他留門。

看來,今晚免不了一頓打。

夷生心中暗惱,自己雖長於民間,可家法甚嚴,一點也不遜於宮中之人。趁著落大哥去了樂陵,自己好不容易出府釋放天性,怎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溫娘是不會放過他了。

他歪著頭放空了一會,便咬著牙從前門進去。

府內安靜,燈火淺暗。獨自穿過迴廊,就看見歿柒候在廊盡,似是在等他。

「姐姐!……溫娘……」

後半句話還沒說出來,歿柒便重重點頭。

「什麼?!緋辭要來!」

溫燼伏在榻前,手裡握著經傳。她斜眼看著興高采烈的夷生,嘴邊浮現出不易察覺的笑意。

「怎麼,你還好意思見她!摸魚捉蛤蟆,這些事哪一樣你落下過!若伯先生在,定是要罰你跪後院的!」

夷生眼睛一亮,聽著這話,便暗自坐正了些。「可這國志政史,武藝俠德,我也一樣都沒落下!不要說夫子了,就算是落大哥回來,也不能說我幾分!」

看著他這樣子,溫燼放下書就給了他一下,「幾年前一別,聽說緋辭從未偷懶怠業,今日恐是比你長進不少了!」

撇撇嘴,夷生跳將起來,「我和辭兒自小便認識了,溫娘你還這樣打趣我!就算敗給她又如何,反正她是落大哥的胞妹,我也不算丟人嘛!」

「你!」溫燼聽的氣不打一處來,剛要湊過來數落他,就被他輕巧躲開了。

夷生跑出門去,三步後又折返回來,做得古怪的鬼臉。「溫娘我先走啦……明日再來聽你討教。」頓了頓,他忍住笑,「可別著涼,否則落大哥又找我麻煩啦……」

「你這小鬼!」溫燼笑罵道。他一閃身消失在門邊。

大半月後,天氣驟寒,似是要冬霜了。這日夷生正坐在案幾前規矩讀著列傳,一晃神就聽見院中熱鬧起來。

他只當是哪家前來置辦喪禮了,也就沒太在意。這踏紅坊是洛秋有名的義莊,負責給逝者穿新衣,著紅妝,直至入棺。

雖是白事,可倒也清凈。無閑雜人等叨擾,是清修的好地兒。夷生只記得自己五歲出宮,入得這踏紅坊來,竟已十年。

「夷生,夷生!」

他問言抬起頭來,望見歿柒在窗欞下喚他。慢吞吞放下古書,夷生向外走去。

那蕭蕭院落里,一行車馬,四五三人。寒陽模模糊糊透進高牆,留下一片灰白。

「……辭……辭兒!!」這般不可置信的表情,夷生幾乎要跳起來。他衝下沿階,一把抱住了站在歿柒身旁的緋辭。

她的衣裙騰霧,簌簌落入他眼裡。夾著蒼山皚海的空靈,竟如荒雪一般,堆疊了夷生一身。

所盼之人就在眼前。

剛來沒多久,兩位就依眾人之意在院中比試切磋。一衣一劍,一人一心。各自站好後,夷生與緋辭相視一笑,掌心偏轉,幾乎是同時執劍而來。

劍鋒相撞,憑空生出清脆的谷菱。

白衣折青衫,二人將劍舞得漂亮,一時間竟難分上下。

「他們,怕是還要打上一陣呢。不如各位先隨我去內廳歇息吧。」站在階前看熱鬧的溫燼笑著拉過陪同緋辭前來的女眷,這般道。

大家心領神會,都一致贊同。去了內廳盞茶。

夷生唇邊泯笑,看準了時機。他假借晃神為意,故意跳進緋辭的劍陣里。果然,才過了幾招,就被緋辭逮住機會,刺了個正著。

「唉,看來,我這武藝倒是沒半點長進。多謝辭兒手下留情。」

收了劍,緋辭擺擺手,「你呀,這麼多年未見,竟不如我了!」

從緋辭的話里行間,夷生得知她此行是應了落大哥的命召。

也是。那大漠遼闊高遠,自在無束。她又怎會輕易放棄呢。

夷生常常想像自己同她一起,騎著她最愛的那匹紅鬃馬。就這般奔去,不思天涯。

不過是少年罷了。

他慢慢垂下了眼。

午時。

緋辭陪著溫燼在房中說話。

熏爐煙氣裊裊,她趴在榻邊看著溫燼,目光淺如月。

「溫姐姐……和兄長……還是不親近嗎……」

她聽言指尖一僵,綉針遲遲沒有落下。

「我……一介江湖女子,無依無靠。怎能配得上你哥哥呢?」

語氣帶了些暗傷,溫燼將帕巾放下。她伸出手來,垂憐般捧起緋辭的臉。

「只怕辭兒你,這次是有去無回了。」

黃昏落落,我一身凈衣望向身旁的你,終是咫尺天涯(上)

隔阻萬千山河的皇都樂陵。

鵬鳥輕躍,飛過宮城之外。掀起一湖春寞。

天呈殿前,無人敢言。一眾宮人、臣子跪在階下,皆面色愁容。

青龍飾袖,頭戴玉冠,從人群里走出來一個氣宇不凡的男子。他徑直朝向大殿,重重叩頭。

「父皇病疾纏身,恐是撐不了多久了。」一方府邸里,姬長虞這般對眼前人道。

他是西梁國的四皇子,是儲君的不二人選。此刻他深深嘆氣,語落空輕。

落九天上前微鞠躬,「四王爺。皇上大勢已去,接下來,如何將公子狐順利扶上正統,就看王爺了。」

他們口中的公子狐乃是姬長虞的七弟,四王爺最小的弟弟。

「尉遲將軍。」姬長虞替落九天盞滿杏茶,「我和皇姐籌謀多年,為的就是這一天。他定會成為一個好皇帝。

定會的。」

緩緩從榻墊上站起身來,落九天長伏於地,鄭重其事的說道。

「臣尉遲氏,向四王爺立誓,日後無論如何都會在身側輔佐新皇,明忠辯奸,肝膽熱血。直至身亡!」

秋風四起,剎時卷盡千言。朝歷萬代興衰,成王敗寇皆是人前人後語。

姬長虞泯去笑意,示意落九天起身。他望了望窗外垂色天,似是不經意道。口齒淡然。

「皇姐……很想你。有空便去探望探望她吧。」

緋辭是在這時醒的。

她一睜眼,就看見坐在榻邊的落九天。身著常服,眉宇依舊堅毅俊朗。

只是蒼老了些許。同幾年前緋辭見他時有了出入,下巴附著薄薄的鬍渣。

「哥哥……」話一出眼淚就掉落下來,緋辭撲向落九天的懷裡。她緊緊抓住兄長的衣袖,恨不得大哭一場。

「我說辭兒……都是大姑娘了……怎麼還這麼愛哭啊……」落九天忍不住笑起來,眼角淺淡疤痕皺成一團。他伸手抱住緋辭,幫她理了理耳際秀髮。

許久,緋辭終於抬起頭來,坐回榻上。還是那個飲雪山凈水的小女子,明眸皓齒,竟出落成傾國的面容。

門被輕巧推開,探出夷生的臉。他一臉戲謔的看著緋辭,「哭的這般傷心欲絕,辭兒你還真是重情重義啊!倒是比從前好多啦!」

「休要胡說八道!」緋辭破涕為笑,順手撿起塊羅布就要砸過去。結果被一旁的落九天攔住了。

「該吃晚飯了。大家都等著你呢。」撇撇嘴,緋辭飛快套上鞋子。才走出去兩步,便跑過去掐住夷生的脖子。

落九天在後面無奈笑笑。忽而,他的目光落在案桌下,一塊方方正正的綉帕。

上面鐫滿大片潮湖。

青鳥燃成荼燼。

同落九天一同回來的,還有夷生的夫子——伯子胥。他本是宵蟾國人,當初來到西梁,算算竟有十餘年。

也是個天涯洛子,懷袖心酸淚。

「好啦,今日人總算是到齊了。」夷生道。

伯子胥拂長衫,溫潤之意盡顯。「實屬難得。阿生,你那御師傳可曾熟讀?」

一眾人等就等著看夷生的笑話。

他有些難為情的別過臉,大腦在飛速回憶著傳書里的字句。

「罷了罷了。伯先生剛回來就要考阿生,實是掃興啊。」溫燼出言化解,她提起酒壺,給大家斟酒。

「就是!道路艱難,夫子也疲了。再說各位還餓著肚子呢!」

瞧夷生恨恨的表情,伯子胥也笑出聲來。「好吧。那我就不耽擱大家,我們且自便吧。」

天上元月,落落清輝。踏紅坊內歡聲笑語,燈火通明。

倒不像是收死人的地方了。

席盡,已是霜露。

眾人散去。落九天卻叫住了溫燼。

「你此次回來,是否……是要帶緋辭走……」定定看著他的眼,溫燼一字一句說道。

徒添寒涼。

「都城風雲突變,皇上沒多少時日了。」頓了頓,他的眉眼染上寒霜,「是時候該讓辭兒入都了。」

難得的一日晴天。落九天已回來一月,平日里依舊陪著夷生練劍,照看他的武藝。又是詩書,又是劍譜,夷生這心裡都快長草了。

只見他趴在院中的石桌上,頭都不願抬起來一下。徒徒望著頭頂青天,唉聲嘆氣。

「走吧。」緋辭過來拍他,「我們且去街上一趟。」

「什麼!落大哥……應允了?!」聽此話,夷生猛的爬起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緋辭懶得理他,徑直走向後門,「愛去不去,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啦!」

「哎等等我……」

洛秋不比樂陵,市井平平。可好不容易出回府,夷生樂得開花,大搖大擺上了街。緋辭拉著他左逛右玩,兩人自在不已。

大紅招袖,門楣胭脂。繞著繞著就繞到了洛水謠的牌匾下。

「公子啊,俊秀的公子啊!」打扮妖嬈的女子立刻上來挽了夷生的手,「公子年紀輕輕,倒有將相風範……隨蘭芝我進去坐坐吧……」

「喂喂!……辭兒!辭兒……」被幾個女子左右抱抄,夷生慌忙回頭找尋著緋辭。卻見她一臉好笑,沖著夷生做了個鬼臉後跑開了。

「辭兒!辭兒!」

夷生暗罵一句,奮力推開一幫風塵女子。待他站在街邊時,卻不見了緋辭的身影。

茫茫天下,荒日澀目。

——空留人。

幾個時辰後。

一步跨上石階。落九天大力推開門,看見跪在一旁低頭不語的緋辭。

視線一轉,就望見夷生青衣重影,立於窗欞前。

「這兩個孩子,違了規矩,落兄看看怎麼罰吧!」

伯子胥見他進來,拂袖嘆氣出去了。

沒答話,落九天慢慢蹲下身,雙手握住夷生的肩膀。可他低嚎了一聲,下意識去護住自己的肩。

有寸寸血漬,淌滿袖子。

「起來,我幫你將殘柄拔出來!」垂了眼,也沒說責備的話。落九天扶著踉蹌的夷生,入了內帳。

他自始至終都沒看過緋辭。

緋辭突然覺得驚恐萬分。

溫燼給夷生熬了參湯,並仔細給他上了葯。

是箭傷。幸好箭不入骨,否則夷生就有性命之憂了。

薄帳垂地,將夷生牢牢包裹起來。他昏睡過去,眉眼安穩,透著隱隱的痛。

放下藥碗,溫燼替他掖了掖被角,關門出來。

卻被落九天一把拉過。攥得她生疼。

一處僻靜地。

「說!你為何要派人去刺殺夷生!」落九天面色戾然,幾乎是質問的口氣。

上篇結束,下篇也會在今晚發哦~

黃昏落落,我一身凈衣望向身旁的你,終是咫尺天涯(上)

來源 | 公眾號雲起錦時,原標題為《涼州詞》,作者李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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