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貸者」之死:25歲理工碩士旅店樓頂自縊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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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澎湃新聞(ID:thepapernews)
文 / 明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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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過一場雪,凌晨三點多,羅正宇打開房門,走上樓梯,在旅店的樓頂徘徊。
4點23分,他返回房間,在手機便簽上寫下遺言:我去死了。自殺的。在武漢玩了一年。什麼事沒做。沒什麼遺產留下。借了一屁股債,不會還了。我太幼稚了,大人和我說的都是對的。可惜我明白太晚。都是我自己的錯。對不起……
第二次,他又爬上樓頂,5點00分,再次返回房間,在便簽上寫道:老闆,你立即報警吧,我在頂樓上吊自殺了,對不起……之後,羅正宇第三次爬上樓頂,沒有再走下來。
2018年1月29日,早上七點左右,旅店工作人員到閣樓收被單,看見羅正宇懸掛在閣樓外的房樑上,脖子上套著一根白色的登山繩子,已經沒了呼吸。
最後的日子
上海路的兩邊,大多是一些老房子。
武漢江岸區上海路,夾在江漢路步行街和漢口沿江大道(長江外灘)之間,是鬧市裡的僻靜處。
三層樓的惠風旅館(化名)鄰近一家天主教堂,看起來有些老舊。老闆黃生銘說,旅館開了十幾年。
1月23日,羅正宇拖著一個深藍色的箱子走進來,問黃生銘住一個晚上要多少錢。黃看了他幾眼, 「很平常的一個小夥子」,大概一米七,和他差不多,神情舉止也沒什麼異常。
黃生銘對羅正宇說,58塊錢一個晚上,最終又便宜了3塊錢,給他算55塊錢住下了。旅店對面的一家酒店,最低消費為118元一晚。
第二天早上,黃生銘問羅正宇是否要續住,羅說他還要住幾個晚上,房費再便宜點。黃生銘又給他少算了五塊錢,羅正宇付了200塊錢,一共四晚的房費。
房間在一樓,不到五平方米,裡面有一張床,一張桌子,桌上是一台老式電視,電視後面隔出了一個洗手間。
開始的兩天,羅正宇每天早上出去,到後面兩天,他幾乎不出門了。每天下午兩點,黃生銘會敲所有房客的門,檢查一下。他看到,羅正宇的房間開著燈,他邊上放了一小袋零食,旁邊還有一瓶礦泉水。
旅館對面,有一家炸醬麵館、一家便利店和超市,還有一個生鮮綜合市場。羅正宇經常逛這些地方,他有時消費幾塊、幾十塊,有時消費一百多,都是電子支付。
羅正宇經常去的炸醬麵館,中午和晚上有盒飯吃。
1月28日早上六點,羅正宇在旅店對面的炸醬麵館吃了一份早餐,一共消費了6塊錢。雜醬麵館的李老闆說,每天來吃的人很多,但他肯定羅正宇來過,「如果人在這裡,我說不定就能認出他來」。
那天他回到旅店時,大約早上七點,黃生銘對他說,「你不要住了,你又不(出)去做事,早點回家算了」。羅正宇回說,他還要再住一個晚上,要換一個房間,住的一樓晚上有老鼠,之後他又用支付寶付了50塊錢房費。
羅正宇曾在1月19日給父親羅立軍打電話,發現他手機欠費,幫父親充了100元話費後,兩人在電話里約好:羅立軍1月30日晚上10時到武漢,羅正宇到時去火車站接他,在武漢遊玩幾天。
羅正宇還在1月27日給爺爺打過電話,說自己2月8日回老家天門市小板鎮。這通電話只打了幾分鐘,聽上去很尋常。
兩天後的1月29日,上午9點多,在浙江紹興打工的羅立軍接到武漢上海街派出所的電話,說他的兒子羅正宇自殺了。這是兩人約定見面的前一天。
羅立軍不相信,以為是詐騙電話,但他擔心兒子真出事,想起住上海路附近的兒子高中同學劉文峰,羅立軍立即給他打了電話,拜託他去上海街派出所看看。
那天是周一,地上很多積雪。劉文峰走了十幾分鐘,到了轄區派出所,一位民警叫他上二樓刑偵科,劉文峰當時想:難道羅正宇一年不見,去搞傳銷被抓了?
兩人上一次見面還是一年前,2017年2月的一天,羅正宇從浙江杭州回到武漢,把他帶回來的行李放在劉租住的房子里。此時,羅正宇已從杭州的原單位辭職,打算在武漢轉行學計算機軟體開發。
羅正宇回武漢時,放了袋東西到同學劉文峰租住的地方,至今都沒有取回。裡面有被子、衣服,和一本《地鐵工程施工技術》的書。
派出所民警翻出幾張照片,照片里的羅正宇懸掛在房樑上,劉文峰瞬間趴倒在地上。
黃生銘檢查羅正宇手機時發現,他的支付寶餘額只剩下七毛一分錢。羅正宇自殺時穿一件醬色棉襖,「破破爛爛的」,當天上午九點,派出所民警和法醫趕來做完屍檢,才把他的遺體放了下來。
兩天後,武漢江岸區警方通過當地媒體發布消息,羅正宇系自殺身亡。
羅正宇的藍色背包,只剩下一塊錢和一顆大白兔奶糖。
從杭州到武漢
2016年夏天,23歲的羅正宇從武漢理工大學交通運輸工程專業碩士畢業。
他們專業就業前景不錯,羅正宇是本碩連讀,畢業後進了一家大型國企,總部在武漢。他以技術員的身份進到下屬的城市軌道工程有限公司,之後被分到杭州項目部,離他父親打工所在的紹興不遠。
入職兩月後,羅立軍去杭州看兒子,感覺羅正宇狀態「很不錯」,就是臉上晒黑了一些。「手機里還記錄走了多少步,他說今天走了一萬步。」那天他去了羅正宇宿舍,宿舍里有四張床,有空調、洗衣機,感覺和大學宿舍差不多。
也許羅正宇沒有流露他的煩惱。一個月後,前同事陳曉勇在項目部見到羅正宇,羅說起自己經常加班,晚上整理資料到很晚,白天又要到工地上做測量,工作和他所學專業關係也不大。
2016年11月,羅正宇突然跟父親說,他想辭職不幹了,父子在電話里說了四十多分鐘,羅立軍不停地勸兒子。幾天過後,他和弟弟專門請假到杭州勸,還是沒有用,羅正宇堅持要辭職,「他說,就像沒上過這六年大學,到武漢學(計算機)編程,重新學一門手藝」。
2016年12月,羅正宇在大學好友群里抱怨:工地工作環境差,一個月工資才五千多塊錢,比他一個部門的本科生高17塊錢。他打算年後辭職,回武漢報計算機編程培訓班,轉行計算機軟體開發,或搞智能交通,還稱自己在看計算機二級等級考試教程。
當時群里有一個同學回應:自學的,又沒有具有說服力的(計算機)軟體使用經驗,恐怕不怎麼好找工作。
2016年12月,羅正宇在大學QQ群里的聊天記錄。
2017年2月,羅正宇又在QQ上問同學蔣輝:現在報java培訓班轉行,你覺得靠譜嗎?蔣輝回復他說:不靠譜……學java再失敗咋辦。羅正宇說:他不知道,現在也比較糾結。
一個月後,羅在群里告訴同學,他又回了杭州的原單位,每天忙得要死。群里有人@他,問他想不想跳槽做交通規劃,羅正宇沒有回復。
2017年8月,群里人再次@羅正宇,問他在哪裡,他說還在杭州的原單位。
2017年8月,羅正宇在大學QQ群里稱,自己依舊還在杭州上班。
事實上,羅正宇在2月就離職了。羅正宇原單位總部的一位負責人告訴澎湃新聞,此前他主要負責現場技術管理,技術交底,施工生產的監督等,平均每個月工資稅後5400元左右。單位包食宿,有自己的食堂、健身房、圖書閱覽室等,不過建築行業工作比較辛苦,而且工地打交道的群體複雜,流動性大,很多剛畢業的人來了後,因為希望有一個安定的工作環境,離職的也比較多。
離職之後,羅正宇去了哪裡?誰也說不清。
2017年的大年三十(1月27日),羅家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羅正宇第一次主動向家裡各位長輩敬酒。正月十九,他背著背包離開了家,臨走前告訴家裡人,他已聯繫好了武漢達內培訓機構,準備去學三個月的計算機編程再在武漢找工作。
但3月5日,澎湃新聞記者聯繫到武漢達內培訓機構工作人員,對方回復稱羅正宇沒有在他們機構培訓過。
爺爺羅成民每月都會跟羅正宇通電話。2017年夏天,羅正宇在電話里告訴爺爺,他去面試了兩家公司,被其中一家公司拒絕了,進了另外一家公司,試用期每個月一千五百元。
2017年8月24日,羅立軍問兒子在哪兒工作,羅正宇告訴父親,他在武漢億網計算機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上班。
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顯示,前述公司的經營範圍為:計算機軟體開發;計算機安裝、調試;計算機及相關服務。3月5日,該公司工作人員告訴澎湃新聞記者,他們從未聘用過羅正宇,但不記得羅是否去他們公司面試過。
謎團與印記
羅正宇的離去成了謎團,只給家人、朋友和同學留下深深淺淺的記憶片段。
羅正宇3歲時,父母離異,此後極少見到母親,父親陪伴他的時間也很少。父親再婚後,他跟繼母關係不是很好,「很少叫她」。
羅立軍去浙江紹興打工的十幾年,羅正宇一直由爺爺奶奶帶大。爺爺羅成民起初在村裡教書,羅正宇上小學時,他調入鎮中心小學,羅正宇也跟著爺爺奶奶住到了學校。在爺爺印象里,羅正宇「老實聽話,從來不說假話」。
家裡的同輩中,羅正宇和堂弟羅春宇關係最好,兩人經常一起聊學習、遊戲、電影,好到「同睡一張床,同穿一條褲」。但羅春宇覺得,哥哥把很多事情和想法憋在心裡,「沒有一個人真正走進過他的內心」。
羅正宇成績很好,高中同學劉文峰記得,那時大家都青春年少,唯一的任務就是學習,羅正宇偶爾去網吧玩遊戲,仍能考班級一二名。
2010年6月,羅正宇以將近六百分的成績考入武漢理工大學,母親劉芬芬知道後,託人送來了四千塊錢。劉芬芬說,羅正宇讀小學的時候,她曾到家裡來,提出想見兒子,被羅正宇的奶奶拒絕,說不應該讓羅正宇分心。此後她又來了一次,沒有見到兒子,之後她便不怎麼來了,只讓人不時的打聽他的境況,還託人給羅正宇送過綉著「正宇」名字的衣服。
本碩連讀的六年,羅正宇沒有談過女朋友,同學介紹女孩跟他認識,他幾乎都不跟對方搭訕。羅春宇記得,有一次,他去學校看哥哥,室友告訴他,你哥找了好幾個女朋友,「我說不信,他就一臉尷尬地笑著說,『他不會信的』。」
在大學同學唐力印象里,羅正宇有些內向,跟人說話有時會害羞。不過劉文峰說,羅正宇跟不熟悉的人不愛說話,但跟熟悉的人一起話很多,而且很「逗比」。他至今記得,有一次,羅正宇和室友打賭,說自己可以從寢室穿門而過,「結果他從門上面的窗戶爬到外面的陽台」。
讀研時,羅正宇拿過學校獎學金。2015年3月,他被評為武漢理工大學「研究生元旦晚會優秀工作者」,當年11月,又被評為「武漢理工大學校三好研究生」。研究生導師杜志剛眼中的羅正宇,是一位優秀的學生。
羅正宇讀研究生時獲得的榮譽證書。
畢業後,羅正宇沒再單獨聯繫過導師,只偶爾在群里說上幾句。到了2017年,他幾乎不在群里「冒泡」了,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2017年3月,羅正宇的高中、大學同學肖勇打電話給羅正宇,問他在哪兒?羅正宇說,他已回杭州原單位。此後的幾個月,他們不時在QQ上聊,還一起玩遊戲。羅正宇會玩的遊戲很多,他和肖勇一起玩「dota」——一種多人在線戰術競技遊戲。
事發前十天,1月19日,肖勇在QQ上和羅正宇聊遊戲,肖勇催羅正宇快點,羅正宇回復說:哥死了……肖勇回了一個表情,羅正宇接著發了一條:哥現在(對)什麼都沒興趣了啊。
當時,肖勇沒有回復——他們之間偶爾會跟對方抱怨人生,這次他也沒有在意。在肖勇印象里,羅正宇樂觀,凡事看得開。
1月21日,羅正宇給肖勇發出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條QQ信息:唉,悲哀……
借貸與催債
羅立軍有三兄弟,兩個弟弟每人一個孩子,只有他有兩個孩子——再婚後,他又生了一個女兒。
父母為了照顧羅立軍,把羅正宇當親生兒子一樣帶,「爺爺每個月有退休工資,還出去賺錢,就想以後為他結婚買房。」羅立軍說,他們沒跟羅正宇說過,但家裡人都心知肚明。
「他有什麼想不通的,為什麼要走這條路……」奶奶哽咽道。
2017年正月19日,羅春宇和哥哥羅正宇一起離家搭車去武漢,羅春宇此時在武漢讀大學,羅正宇說聯繫好了計算機培訓學校,此後兩人沒有再見過一面。「我一直以為他工作很忙。」羅春宇痛惜地說,他不知道哥哥一整年靠借貸過日子。
支付寶的消費記錄顯示,2017年一整年,羅正宇主要在江漢路、勝利街、上海路等一帶輾轉,常去附近的網咖、便利店、炸醬麵館、水果店等消費。其中一家距離旅館不到100米的網咖,羅正宇從2017年2月,一直到他走前最後一個月,支付寶都有消費記錄。
這家網咖不大,裡面有不超過五十台電腦,弧形的超大屏幕,下載有各種遊戲。上網分三個檔次,五塊錢、六塊錢和八塊錢一個小時;五元區包夜14元,六元區包夜18元,八元區包夜20元。羅正宇或許無數次在這裡度過了他的漫漫長夜。
3月2日,該網咖網管對澎湃新聞記者說,他們每天進進出出一百多人,不記得有一個叫羅正宇的人來過。
支付寶收支記錄顯示,2017年3、4、5月份,羅正宇的收入幾乎為零,每個月支出兩三千塊錢;從6月份開始,每個月收入有一兩千塊錢,支出上漲到四千多到六千多元不等,且每個月都在還螞蟻借唄和花唄;變化從2017年12月開始,支付寶里收入依舊是兩千多元,但支出達一萬二千多元,2018年1月,收入上升為六千多元,支出同樣也是一萬兩千多元。從支付寶消費可以看出,消費增多主要是各種還貸,以及生活開支。
羅正宇2018年1月的支付寶賬單。
羅正宇手機里,金融理財欄里有13個網貸APP。
據此前媒體報道,13個網貸APP里有五萬多元的分期欠款,大多是2017年12月和2018年1月所欠的。截至2月28日,羅正宇欠下的將近四萬元的分期欠款,依舊每天在簡訊提示還款。
除此之外,羅正宇還通過微信和QQ借款,一個叫「天譽金融」的QQ賬號曾跟羅正宇聊天稱,5000元起步,7000元到手5000元,七天還7000元,日利率達285%。另一個叫「盛世錢莊」的賬號稱,3000元到手2100元,七天期限,押金1000元。
2017年12月16日,羅正宇在微信上跟一匿名用戶聊天,對方建議他辦信用卡,羅正宇回復:我還是不辦信用卡吧,不想給朋友知道我借錢了……
12月21日,羅正宇在微信跟前同事黃小兵聊天,對方問他在做什麼工作,他說在武漢搞計算機,「還不如在工地,經常加班,看電腦一看一整天,工資也低……」
大家事後回想,或許他一直在武漢流浪,根本就沒有上過班。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度過這孤寂又絕望的一年。
「天譽金融」曾在QQ上聯繫羅正宇,沒有得到回復,之後連續發送了多條信息:小夥子可以的。碩士?就這樣?讀書讀成這樣?你等著上門吧。
1月31日,一個名為「A清收客服—安主管」的微信賬號向他接連發出問號,之後不斷發送信息:「等著,大年三十,群發你!!」2月2日,該賬號接著發信息:我就是對你太好了,年前沒有給我清帳的,我能讓你過個好年,我跟你姓!!
2月1日,催債者通過微信發來的信息。
此時,羅正宇已經過世了四天。
3月7日,澎湃新聞記者聯繫到該收客服主管,對方拒絕回答問題。
羅立軍說,羅正宇走後的第二天,他在兒子的朋友圈裡發了一張「遺體接運冷藏協議書」的照片,之後依舊不時接到催帳電話。
尾聲
羅正宇的家是天門市小板鎮金科村一棟兩層的白色樓房,前面有三顆梧桐樹。從天門市到這裡不到十公里路,四五年前,村裡建了一座汽車城,從去年10月開始,羅成民每晚都到汽車城上班,他幫汽車修理廠看門,每個月工資一千多塊錢。
家裡很簡陋,堂屋有一張黑色桌子和八張凳子,那還是十幾年前,羅成民自己打造的,牆壁上掛了一副碩大的十字綉,上面綉著「旭日東升」幾個字,也是羅成民自己繡的。
從樓梯上二樓,是羅正宇和堂弟睡覺的房間,裡面擺設很少,羅立軍指著一張桌子說,兄弟倆平時在這裡看電腦,更多的時候,他們跑去網吧玩遊戲。
羅立軍說,他很早以前就意識到,兒子交織在親人的關心和恩怨中,家庭對他的影響很大。為此,他從前經常給羅正宇買書,後來又經常給他寫信,但父子之間總是很少談心。
羅正宇從杭州辭職後,羅立軍為不給兒子壓力,很少過問他工作上的事,一般都是節假日發個信息,問他怎麼過,平時冷了,提醒他加衣服,並告訴他,要跟同事搞好關係……
在羅正宇的房間,找到了一個他之前的筆記本,羅正宇在上面寫道:你是一粒平凡的種子,和同伴一樣萌芽于田間,春風吹來,遍地綠。你本來可以做一顆普通的小草,但是你不甘於平庸的依附於大地,你愛上了頭頂那片深邃的藍天,於是你努力地把根扎深,把枝葉向藍天伸展……
但來不及把枝葉向藍天伸展,羅正宇的人生戛然而止,最終停留在他24歲的記憶里。
1月22日,羅正宇通過QQ賬號加了一個山東人,他跟對方說:你山東的啊,我武漢的,我還想找你一起,我一個人準備自縊,聽說懸空瞬間就沒感覺了。羅正宇手機文檔裡面,有一篇《完全自殺手冊》,手冊里介紹上吊自殺的準備、經過、感受、屍體狀態等。
羅立軍說,他對兒子自殺沒有疑問,但懷疑他生前受到脅迫,他向警方申請調查相關情況,目前暫未有進一步信息。羅正宇自殺前幾天,接到過多個外地陌生電話。澎湃新聞聯繫這些號碼,均無法打通,或者無人接聽。
羅正宇的母親劉芬芬曾在2017年夏天的一個早上接到一個武漢打來電話。劉芬芬在睡夢中迷迷糊糊接通電話,對方那頭沒有說話,很快就掛斷了,她緊接著回了過去,對方依舊不說話,之後又一次被掛掉了。
一直到羅正宇走後,二十多年未見面的前夫告訴劉芬芬,去年夏天那個電話是兒子羅正宇打來的。
2018年3月5日,羅立軍再次來到上海路,在兒子曾經待過的地方來回走了三四遍,甚至還去了他理過發的地方,他花同樣的價錢——35塊錢,給自己也理了一個發。
羅正宇研究生畢業的班級合影。
(除羅正宇、羅立軍外,其餘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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