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ta Gerwig 正在引領好萊塢的性別革命
Greta Gerwig 不僅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女演員,也是一位造詣頗深的編劇。她參演過25部長篇電影,為5部電影編劇,不過在她過去十年的職業生涯中,人們對她的印象始終停留在呢喃核派(Mumblecore)的 Meryl Streep ,所謂的獨立電影女王,或是不免俗地,因為她的導演愛人 Noah Baumbach 為她執導、聯合編劇過三部電影,於是就以繆斯之名把她當作他的附屬品。在其自編自導的電影處女作《Lady Bird》中,她用自己的語言去講述了一個少女的困境。而現在,Greta 也終於能以她自己的方式被人理解,在打破好萊塢男性霸權的路上邁出有力的一步。
《Lady Bird》發生在千禧年代的薩克拉門托(Sacramento),講述了一個臨近畢業的高中生(由演員 Saoirse Ronan 飾演)如何度過洶湧不安的青春期的故事。這個本名為 Christine McPherson 的女孩,堅持讓別人叫她的教名 Lady Bird ,這個名字是她給自己取的。基本上這就是整部電影的劇情,在堅定樂觀的基調下,《Lady Bird》是一個迷人的故事,這個無所畏懼的年輕女孩不顧一切去追求屬於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走父母為她安排的道路。她用整部電影的時間去面對生命的終極課題:我是誰?我想要什麼?而她最想要的就是離開加利福尼亞州,到東海岸去念大學,可是她一不夠分數二沒有經濟條件。家人也不大支持她,尤其是她的母親(稍後將詳細介紹)。儘管如此,她仍然沒有氣餒。
「我想講一個關於家庭的故事。」 Greta 一邊專註地望著窗外,一邊拉扯著她泡泡粉色連衣裙的領口。她癱坐在酒店房間的沙發,靴子擱在桌子上。「只有當你離開家,你才明白家的意義。但這件事發生在你身上的時候,你卻很難真正體會到它,特別是當你還是一個青少年的時候。」
幸好,到了2018年,關於年輕女性自我探索的成長電影已經不再那麼罕見。以往這一題材一直被男性視角所主導,比如《Boyhood》(少年時代)、《The 400 Blows》(四百擊),女性角色在這些電影中只不過是愛情線或者情節需要,好讓男主角完成某種自我實現。而近些年,出現了一小部分聚焦女性生活經歷的電影,包括《The Diary of a Teenage Girl》(少女日記)、《Raw》(生吃)、《The Lure》(魅惑人魚姬),不過這些以女性為主的電影大多落入一種套路,把認識自己等同於認識自己的性取向。Greta 在寫《Lady Bird》的時候,刻意避開了這些話題。「這對我來說很關鍵,」她搖著頭說道,「大部分關於年輕女性的電影都在講她們找到了真命天子,不管是有追求她們還是沒有得到她們,故事都建立在那個對的人身上。而在這部電影中,我想看看如果核心問題是,她的個人世界只有她自己,那會發生什麼?」
這部電影主要的感情關係發生在 Lady Bird 及其母親 Marion (由演員 Laurie Metcalf 出色演繹)之間,這位經常加班的護士對她的女兒非常嚴厲。儘管彼此有愛維繫,但她們的關係反覆無常而且衝突不斷,不是在大吵大鬧就是在冷戰。尤為精彩的一幕是她們一起去買舞會禮服的時候,Lady Bird 走出更衣室問母親的意見,母親俏皮地說:「太……粉了。」緊接著一串妙語連珠的拌嘴,話鋒猛地一轉,Lady Bird 問母親到底喜不喜歡她。母親回答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成為最好的自己。」 Lady Bird 反問,「但如果這已經是最好的我呢?」 這一刻讓人為之動容。
「大部分關於年輕女性的電影都在講她們找到了真命天子……而在這部電影中,我想看看如果核心問題是,她的個人世界只有她自己,那會發生什麼?」
不過這部電影並沒有完全避開浪漫情節,事實上,Lady Bird 非常突出的一個特質就是她面對異性的自信。個性複雜、有同情心、尖銳而古怪的 Lady Bird 既不是學校里最受歡迎的女生,也不是最漂亮的那個。然而,當她決定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她不會等別人去注意她。相反,她把那些人的名字寫在她卧室的牆上,大膽地直奔他們而去。「她就是喜歡那個人,所以主動出擊。」 Greta 說,「當涉及到性行為的時候,她也是主動而非被動的一方。她從來不是附屬品,一直都是主角。她喜歡她自己,這是我非常愛她的一點。」
我們很容易,或者說隨隨便便地就把《Lady Bird》視為一部自傳作品。事實上,34歲的 Greta 非常討厭這種假設。誠然,編劇習慣用他們的經歷講故事,可是暗示 Greta 講好故事的能力僅僅局限於她的生活經歷,這種假設簡直是一種侮辱。「我控制不了別人的想法,」她嘆了口氣,「我可以說這不是我的人生,這些故事也不是來自於我……」她停頓了一下,「不去琢磨或者不想試圖去控制別人的想法是很難的,但是,當別人一口咬定它是一部半自傳的時候,你又能怎樣呢?我想說清楚的是,這部電影是寫出來的,是虛構的。」
和 Lady Bird 一樣,Greta 出生在薩克拉門托 ,就讀於天主教高中,後來靠獎學金和貸款到紐約念大學,但她們的相似之處僅止於此。「我可不像 Lady Bird 那麼叛逆,」她笑著說,「我是比較循規守矩,討好別人的類型。我認為我創造了一個有瑕疵的女主角,而這個女主角永遠不會是我。」
Greta 在高中時代迷上了戲劇,後來在大學專攻於此。在申請各種編劇碩士課程被拒之後,她開始參演及參與編劇一系列低成本的呢喃核獨立電影,包括《Hannah Takes the Stairs》(愛的階梯)和《Nights and Weekends》(夜晚與周末),後者是她和演員 Joe Swanberg 合作執導的作品。
這個最普通的鄰家女孩,只不過多了一丁點的乖僻和神經質。而這種令人耳目一新的自然風格及古怪的美式魅力,讓 Greta 在獨立電影界一舉成名。直到2010年,參演知名導演 Noah Baumbach 的成長電影《Greenberg》(格林伯格)才讓她進入主流視野。自此之後,她開始和 Noah 戀愛,主演並參與編劇他的另外兩部電影,《Frances Ha》(弗蘭西絲·哈)和《Mistress America》(美國情人)。
和 Lady Bird 一樣,她飾演的《Frances Ha》中的 Frances(一個大大咧咧的舞者無比堅信她會和她最好的朋友永遠住在一起)、《Mistress America》中的 Brooke(一個敢作敢當的都市女孩渴望擁有屬於自己的餐廳卻根本不知從何下手)散發著堅定樂觀的信念,儘管這兩個角色更像處在妄想症邊緣。
「這幾個角色是截然不同的,但她們有著相似的性格。」 Greta 說,「她們完全是同一類怪人,我總是對這種內心有一點瘋狂的人感興趣,這些人物很有意思。
「坐在原地是什麼也學不到的。我告訴自己,我應該邁出這一步,我現在要去做自己的電影了。」
儘管 Greta 飾演的角色大多是幽默、親切、糊塗卻擁有迷人的古怪氣質,可在現實生活中,她是一個嚴肅得多的人。她下定決心要讓別人以她所希望的方式來認識她,作為一個女性,一個編劇,當然還作為一個導演,照她冉冉升起的演藝之路來看,這種想法並不讓人意外。現在人們要麼對她有某種刻板印象,要麼總是把她跟工作夥伴及戀人 Noah Baumbach相提並論,彷彿她的演員及創作才華某種程度上有賴於被公認為天才的他,而她僅僅起到了一個繆斯啟發他的作用。這會讓她覺得困擾嗎?「你真的沒辦法控制輿論,你所能做的就是把工作做好。」 Greta 平靜地說,「我從來不會太在意別人給我的某個階段貼標籤,因為它必然是會變的。」
《Lady Bird》原本取名為《Mothers and Daughters》(母親與女兒),直到2015年 Greta 完成劇本後,她才決定親自執導這部電影。「我一直想做導演,但我從沒念過電影學校。」 她說。相反,回顧過去十年職業生涯,她把自己視為演員、編劇、製片人,擔任 「任何我可以在電影創作中參與或看到的角色」 於她成為另一種意義的電影學校。「我知道還有很多要學的東西,坐在原地是什麼也學不到的。」她說,「我告訴自己,』我應該邁出這一步,我已經有了那麼多經驗,我想我準備好了,我可以做到的,我現在要去做自己的電影了。』」
自從拍攝這部電影之後,Greta 注意到自己在好萊塢的地位發生了巨大改變。「這次經歷帶來最大的變化也讓我最高興的是我參加了很多不一樣的電影節,跟其他導演一起出席座談會一起交流,其中很多導演都是我的偶像,但他們也是我的同儕。比起』你對此有何看法?』,更重要的是』你在導演界有沒有話語權?』,也就是說你首先得在他們之中擁有一席之地。」
《Lady Bird》好評如潮,成為爛番茄網有史以來評分最高的電影。此外還得到不少最佳女演員、最佳劇本、最佳影片提名,拿下一座金球獎最佳音樂/喜劇片,並剛剛獲奧斯卡最佳導演提名。
Greta 是打破常規、重新定義電影產業的女性大軍中的一員,她們為世世代代的女演員、女編劇以及越來越多的女導演贏得一片公平之地。
「每年都有人在討論這些改變,但我覺得今年將會成為至關重要的一年。我認為有一半的電影都應該由女性執導,而且不只是導演,還有更多的女混音師、女攝影師、女剪片師、女製片人、女監製等等,所有職業都是,甚至到掌握電影生殺大權的職位也同樣應該提高性別比例的平衡。」她停下來,喝完已經冷卻的咖啡接著說道,「不過我感到非常興奮,我住在紐約,我看到很多小青年扛著攝影機在 NYU 進進出出,他們正在做他們的短片,在這些過程中我也看到很多的年輕女性,於是我就想,』啊,我們可以為你們創造更好的機會。』 她們現在18歲,到了她們34歲的時候,成為一個女編劇已經不再是什麼罕見的事了。好萊塢正在改變,我對此充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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