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母相愛嗎」

我覺得他們不相愛的。

記憶里，雖然是農村，但是很多孩子的父親會在母親生日或者情人節的時候送禮物和花，再不然也會說兩句好聽的話。而我的父親好像很古板，我沒有見過他送過母親什麼，也未用話語表達過。

問他原因，他就會說在農村講究這麼多幹嘛。但是我知道母親其實是很小女生的一個人，她像在熱戀期的女孩子一樣在意這些。可父親未曾滿足過她的少女心。

很小的時候，他們吵架，母親甚至問過我，他們離婚了我跟誰。我沒回答，她逼問我到哭。現在她們依舊吵架，鬧到分房睡。

我覺得母親是有點做作的，她的委屈，她不說，她想父親去發現。但我覺得她應該主動說出來。但父親說母親的小心思他都知道，但卻不曾主動去安慰。

我又覺得他們相愛。

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愛，我以為在他們那個靠相親結婚的年代，他們的愛是親情，而非愛情。

父親是靠開卡車運沙石賺錢。我八歲那年，父親為躲避小狗，將車在路邊熄火了。

那是一個十字路口，一對新婚夫婦，男人喝的醉醺醺的，騎摩托車撞在我父親的車上，男人當場死亡，女人成了植物人。

父親報的警，經過很多天的準備和官司，最後判的父親在裡面過了十五天，我家和保險公司賠了很多錢，我現在已經記不得了。

只記得我家欠了很多錢，而恰恰那個時候我們家在做新房子，錢賠光後，房子做不起來，後來七八年都住在我們當地廢棄的小學裡。

期間母親在一家餐館做事，住在姑媽家，我偶爾放假會去和她住。她工作之餘是到處求人，找好的律師給父親打官司。

我們也有幾天住在小姨家。媽媽把我放在小姨的房間，自己睡另一間房。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偷偷哭過，但她總是拒絕我要和她一起睡的請求。

那時候看了一本書，讓我很恐懼。以至於我每天都偷偷去看我媽媽的臉，確認她沒有變得像書里一樣青腫可怕。

法院審理那天，那麼多天第一次看到父親，旁邊是警察帶著，母親推著我讓我喊他。我看著很久不見陽光白凈的他，沒有喊出聲，落下了淚。他似乎變了很多。

多年之後，母親跟老一輩的阿婆談起。她說「那時候呀，別人看我們家，都是準備我們一家人都不活了。」

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是自卑的，因為以前家裡窮，雖然現在我們過的日子也不缺什麼，那種自卑的感覺還是存在，我總是想快點掙錢讓他們輕鬆一點。我記憶里我似乎比較懂事，沒有特別任性的哭鬧著讓母親必須要給我買什麼東西。

我一點都不怪他們，因為這不是他們的問題。相反我很感謝他們沒有分開，相互扶持直到今天，給我和弟弟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

而年少的我，沒有得到的那些，我都會努力補償給弟弟。

好像聽起來替母親很不值，父親不解風情，又拖累了母親。

父親曾經也瘋狂的追求過母親，也會為了讓母親高興跑去母親身邊講笑話，大家都笑了，唯獨母親想著少女的矜持憋著不笑。父親也有很多追求者（我十幾歲的時候還遇到過其中一個）卻從一而終寵著母親。這些都是母親給我講的。

他們也曾像我們的初戀一樣熱烈瘋狂。

時間久了父親遇到的事情多了，開始話很少，情感也表達的少。但是絲毫不影響他的無所不能，他為母親為我們默默付出。除了他的工作，我們自己家的傢具、車庫都是他一個人做起來的。他把對母親的愛放在身邊的每一件事上，放在我和弟弟身上。

陪伴是愛。理解是愛，不離不棄是愛。

接受你成為我的另一半，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我都愛你，珍視你，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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