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你我再相見,就像是寒假歸來的冬日傍晚
舍友是一種很奇怪的情誼。未見得多麼形影不離,未見得當成閨蜜。但彼此的了解和理解卻很深,即便多少年不聯繫,一旦聊上了便也還是熟悉的感覺。
外人眼中我是極開朗大方的人。我自己卻知道我實則敏感多思,旁人的一句話能讓我開心或難過半天。基於此,我是一個很少去麻煩別人的人。比如說,同學和朋友,我出差路過你的城市,如果我沒有把握你會十分歡迎我,必不會主動告訴你。
這一點,我的大學老師周怡教授曾經說過。他如今退休怡然自得,桃李遍天下,走哪兒找人接待是不難的。但基本不會主動告訴學生,他來了,他在哪裡。這裡面有一種厚道,彼此不綁架、不難為、不假裝。
但在有些人面前,我可以不必厚道,更不存在所謂綁架。甚至我也不怕暴露刻薄。這些人,是舍友(舍友之外,也有極少的幾個好友可以如此)。
從去年到今年,或工作之機, 或刻意為之,我見了我的三個舍友。
去年夏天,出差到沂水,我想也沒想便告訴了兔子(當然是外號。我們之間的稱呼一直是外號。至於我的是什麼,打死我也不會告訴你)。她車技很爛地說,卻還是從臨沂市裡,於夜色之中、於修路的狀況下開了將近三個小時來見我。她到達賓館時,我還在外面吃喝,她就直接去房間等我。她不覺得在遷就我,我也不覺得讓她等會兒有什麼不妥。她將平時最喜歡的一家甜品店的甜品買給我,晚上我們就一起吃了。她說還想帶我去認識一個她特喜歡的大姐,大姐布置的那個小院她特喜歡。我打斷她說,你覺得我有啥變化嗎這麼些年?她說:「沒有!我也沒覺得很久沒見你。就好像,只是哪個寒假或暑假過去了,我們又在一起了!」對對,我就是這種感覺,當時並未想出來如何形容的。
晚上卧談,也不刻意回想往事,談到她去雙溪學畫的一些事,談到彼此的生活,然後談談我的工作,她一是驚嘆於我的記憶力,二是覺得我的強悍一如當年。(明明在回憶里,我那時候一點都不強悍。不過我就記得他們認為我可以避邪大概是長得太丑了 )
第二天早晨她又開車回去。自自然然分開,也沒有覺得太多的捨不得。我想這樣就很好。我知道這些年她的經歷並不平坦,她也知道這些年我一路也不容易,但再見時卻都處於都已跨過人生困境,豁然開朗時。
同樣是去年夏天,我回老公的老家撫順。因為是公事出去,不曾拖家帶口。第一個念頭是找我的偶像一起玩。(對,是我的舍友,我一直喊她偶像的。本來是嘔像,具體為什麼都忘記了)大熱的天,她先從本溪到瀋陽,在我的會議開始前我倆玩了半天。我開會結束又直接從撫順乘高鐵去本溪。
她一直是那種很酷的人。學生時代一直短髮,現在卻是長發、很女人。只是從語氣到神情,都一如從前。第一天我們去大帥府,她問要請我吃啥,我指指旁邊一個麻辣燙的店,她一下子就來了學生時代的那種笑:「你就好這口!」我們不覺得吃這有啥不好,或者檔次不夠一類的。逛大帥府的時候一邊看一邊點評,一如繼往地反主流,一如繼往地刻薄,坐在巷子口要個雪糕吃,連坐姿都一如當年。當天下午回撫順我打個順風車,她一如繼往地不放心,根本不覺得我已經走南闖北十幾年。
我工作結束後去看她,路上發個微信給她:「我這算不算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看你。」她回:「還好不是睡……」哦啦,一貫的風格。我和偶像一直是這樣的,思想上的交流說多吧,我有些東西表面上她是不屑的,說少吧,我說的那些東西她都是懂得且也認可的。這種關係里我反正明顯處於下風。嘔像變成了偶像,我也就心安理得她照顧我。因為預留的時間比較多,我倆還在大夏天裡去溶洞體驗了冬天的感覺,也是爽爽的。
其實從在臨沂和兔子見面之後,我就想這幾年要儘可能地每年見她們中的一個。未見得要說什麼、做什麼、實現什麼,看看就好。畢業後除了一次大型的同學聚會,我還和大頭在北京見過一面。彼時我既處於體重的巔峰,又處於工作的人生低谷,連拍張照的勇氣都沒有,她的狀況也不是特別好,我們倆在三里屯坐著吃了很少的東西,卻聊了很久。她在公交站接我的時候,我很難想像她是半個身處娛樂圈的人(我們大頭是華誼兄弟的經紀人,帶過李晨、陳思誠這樣的明星。)不過就是某個暑假歸來,在宿舍里反覆照著鏡子看腿有沒有變粗的大頭啊!
兩周年的南京之行,是特意去看小白的。小白是當年從村裡出來走進大學宿舍的我第一眼就驚了一下的女孩子。第一個感覺就是洋氣。後來的相處中發覺她的善良——自家條件挺好的,看我們條件不好除了經常給我們好吃的以外,還真的就陪我們每天吃素菜。更多的時候我們一起坐在宿舍無聊,嗑一會兒瓜子說一聲:「啊,好無聊啊!」可我回憶起來就總想著,她真是我見過嗑瓜子最認真的女孩子呀!
同學眼裡的小白,一直過得安穩幸福,體面有錢,可是好像只有我(或許還有兔子)知道,她的幸福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陪老公創業該吃的苦該擔的風險,一樣也沒少,所有事情總是先人後己,為家庭為孩子付出所有而無怨言,是我見過的最賢妻良母的女孩子了。無錫之行我見證了這一切。
當她摞下還在吃奶的娃,跑到另一棟房子里和我睡上下鋪時,她還是那個從來都為別人著想的女孩,儘管已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她吃過的苦令她配得上今天的幸福,我相信她會一直幸福下去。 有些好像畢業後就沒再提起過的事,我和她提起來了。說起當年我們曾有過互相排擠,幾個人忽然就不理誰了,忽然又理誰了,她說是有的,我說我記得我也曾被排擠過,她堅決地說沒有,沒有過我。其實有又如何呢?青春會伴隨的那些瑣碎的疼痛,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還有遠嫁了國外的小樣。我這樣一個不加掩飾的人,也曾傷害過她吧?
有時候我在想,我究竟是不是個好相處的人?說是吧,大部分人和事我是寬容不愛計較的。說不是吧,是因為骨子裡我是挑剔且刻薄的。我不知道有些刻薄是天生存在還是後天加重了的。記得在大學時,每當看不慣什麼人或什麼事,回來跟她們說一下,她們便也去了解下,過後就和我一起過過嘴癮。想當年,被我們群嘲的人無數,給人起過的外號無數,都是青春里的一道記憶了。
工作以後難有知音。去年結識了一個很好的姐姐。是那種發自骨子裡的認可。有一天說到什麼事,告訴她其實我特會損人,況且我認為損人到位是極需才華的,並且不謙虛地說在這方面我才華橫溢。然後她說要檢驗一下,然後竟不約而同地說哪天相約某車站,坐馬路邊上數人,看到不順眼的損著玩……哈哈大笑的時候我想到他們,想到我們圍在一張書桌前七嘴八舌損人或互損的時刻。
儘管相見時感覺不過隔了個寒假或暑假,可一個人對著電腦回憶這些時才覺得,青春畢竟已經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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