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做事不能慌張,做臨時夫妻也是

做事不能慌張,做臨時夫妻也是

慌 張( 中篇小說 )

張紅英站在洞口喊丁蘭蘭的名字時,逆光,丁蘭蘭沒看清張紅英穿的新衣服,進了洞坐下,才發現倆人穿的是同樣的皮夾克,―個牌子,一種款式,一樣的紅色,型號都是一樣,當然不是真的羊皮,仿皮的。丁蘭蘭說,你家這張一平也太不上心了,就是為了交差。張紅英幸災樂禍,說,是哩,看樣子這姦夫也當得粗心大意,沒琢磨怎麼拍淫婦女兒的馬屁,這錢白扔水裡了。丁蘭蘭說,你爸就那點眼光。張紅英不樂意了,說,難說不是那淫婦的眼光呢。蘭蘭說,別冤枉我家那淫婦,你爸把發票都留在塑料袋裡,怕我媽不曉得衣服的價錢,我細一看,是兩件衣服總價,虛報,哄我媽呢。

張紅英與丁蘭蘭是鄉中初二的同班同學,好朋友。鄉中據說從前輝煌過,一個年級有八個班,現在破落了,一個年級剩一個班,四十幾號人。除了獨生子女政策的原因,就是學生都轉城裡去了,近的到縣城,遠的到省城,更遠的隨父母去了北上廣,哪怕是上民工子弟學校,也能跟父母在一起。張紅英和丁蘭蘭這樣的,父母不在一個城市打工,孩子扔給老人,像田埂上掉落的草籽,長出了苗子自生自長。不是過大年,他們與父母基本上見不到面,偶爾打電話,都說在城裡打工如何累如何忙。也有中途回來的,除了家族中有紅白大事,就是回來辦離婚,重組家庭。張紅英的父親和丁蘭蘭的母親同在省城一家工廠打工,早幾年就傳說倆人搞上了,那時她倆也是同班同學,讀小學,為了大人的尊嚴,倆女生扯頭髮掐膀子打了一架。並沒有同學看笑話,誰能保證這事不會像一泡鳥屎落到自己頭上?更何況很多同學已經是苦果了。倆人打累了,坐在操場上各自哭了一場,後來成了好朋友。她倆誰都沒犯錯,犯錯的是那對狗男女,她們應該做同一條戰壕里的戰友,團結一致,讓姦夫淫婦的陰謀不能得逞。這道理是丁蘭蘭先弄明白,後來得到張紅英的擁護。

神仙洞位置在斷臂崖上,斷臂崖探出的大半個身子在江水中,臨江那邊壁立千尺,但後坡卻綿延,長著灌木叢和山草。以前燒土灶時,常有村裡人上山打柴,現在燒煤和燃氣,砍柴的沒了,草木長得茂密,遮住了神仙洞洞口。丁蘭蘭放學後喜歡在野外轉悠,發現這個山洞後便佔為領地,起名「神仙洞」。與張紅英結成死黨,張紅英自然被邀請成了第二位神仙。放學了或者休息天,她倆就常常鑽進這個山洞,講悄悄話、打鬧,或者趴在洞口做作業,反正她倆都是沒人管的孩子,爺爺奶奶即使想管也管不了。山洞其實很淺,就七八米的進深,最裡面是一條暗河,就是大人們說的「山腔子河」,深藏在這山崖的肚子里,用電筒也照不見河面,能聽得見隱約的流水聲,這暗河應該是流進大江的支流。丁蘭蘭精心地布置了這個小天地,在石頭上鋪了塑料紙,還搬進來兩個樹樁做矮凳,為了趕走蝙蝠,她有時會點上幾支蠟燭。地上凹凸不平,她倆會在低處鋪上樹枝和軟草,躺在上面,倆人覺得這裡簡直是一個小小的家,用不著去想念遠方冷血的父母親。偶爾,這裡也有入侵者。夏天,有長蛇進來,尋找掉落的蝙蝠,蘭蘭拽住蛇尾巴,胳膊掄個圈,把它扔到暗河裡,好久才能聽到弱弱的落水聲。冬天,有取暖的野兔進來,拉屎撒尿,弄得又臟又臭,蘭蘭在洞口設了夾子,一隻斷腿的野兔逃跑後,再沒有敢闖進的野兔。倒是有一次,有人摸進來了,留下了一股腥臭和紙團,張紅英說,天殺的把咱家當廁所了。丁蘭蘭說,才不是,這是一對狗男女辦了事,滿屋子都是精子的氣味。丁蘭蘭有發言權,她有男朋友,是有名的大佬鄧品質。因為張紅英的堅決反對,她才沒把這地點告訴鄧品質。張紅英把那些紙團一腳趕一腳地往洞口踢,蘭蘭說,你傻呀,往河裡踢。紙團落進暗河,精子的味道卻還留在兩個小姑娘的鼻尖,令人浮想聯翩。

張紅英說,張一平給了你多大紅包?

以前的壓歲錢都是到大年三十才有,現在變了,在外打工的大人回到家就掏了哄孩子。張一平就是她們口中聲稱的「姦夫」,張紅英她爸。丁蘭蘭伸出―只手,說,五百。張紅英酸酸地說,喲,還真把你當親女兒了,我也是五百。丁蘭蘭說,我心裡說他的臭錢我一分都不能要,可見了紅包還是忍不住收,莫不是由於在微信上搶紅包搶習慣了?我也知道這不是好兆頭,他對我這麼好,這姦夫淫婦的賊心就沒死,他們還做著毀滅咱倆家的美夢。張紅英說,早知道他給你的紅包錢數跟我一樣,我就當他的面扔地上了。

洞口的寒風一陣陣襲來,倆人裏著新的皮夾克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兩人抵擋不住,從洞外抱了些枯枝,點著了火塘。坐定,丁蘭蘭說,我想出一個辦法,既能測試出他是真的對你我誰好,也能弄清楚他到底會不會離婚重組,至少,我們能打亂姦夫淫婦的陣腳。

張一平最怕面對的是沈小青,沈小青是他中學同學,初中畢業學了裁縫,出師後在鎮上開了間裁縫鋪。張一平在初中時就喜歡上沈小青,說不上為什麼喜歡,那時其實他只是個半大小子,有個女朋友覺得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張一平放學路上總要去裁縫鋪坐一會,他臉皮厚,不怕別人笑話。沈小青也喜歡張一平,有主見,個頭高,長得帥,張一平沒有考上大學,沈小青覺得沒啥,心裡倒踏實了。這時代,有張大學畢業證書,有個穩定的工作,在鄉下算不上牛氣哄哄了,張―平腦子好使,這種人到哪裡都不會少掙錢。沈小青嫁給了張一平,張一平去省城打工,沈小青平時住鎮上,周末騎電動車到張村,替公公婆婆洗洗刷刷。忽然有一天,裁縫鋪沒生意了,男女老少都買服裝店的成衣穿了。沈小青用小三輪把縫紉機運回了張村,一心一意帶孩子和服侍公婆。

張一平確實賺了點錢,在工地上做電工,剛剛把師傅的技術學到手,他就單獨立了門戶。他自己接活兒,膽大心細,先是承包單元,接著承包一幢樓,拉起了自己的隊伍。但是做土建已經是一個薄利時代,甲方把造價壓得低,而且往往是最低價中標。施工隊長把水電項目分包,水電材料還是抓在手裡,沒有肉吃,再少的油水也當肉啃。說白了,張一平賺的就是手下幾位的勞力錢。張一平不甘心,但是他在城裡既沒有路子,又沒有鋪路的錢,他幾年賺下的四五十萬,在當下的工程競爭市場,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張一平是有夢想有野心的人,他看不到出人頭地的希望,痛苦,他開始在工地上喝酒打架,醉生夢死。認識王小鳳就是在王小鳳的燒烤攤上。冬天,工地在開發區的荒坡上,開發區的路修得寬,花圃和行道樹也有模有樣,但人氣不夠,商家還不敢來開店。王小鳳這樣的燒烤攤不認死理,不租店面,煤氣罐和烤爐扛上三輪車說走就走,既沒工商也沒城管來攆。顧客主要是工地上的農民工,賺得少,成本也小。當然,也不是漫山放羊,最好是傍著老鄉多的工地,遇上難纏的人和事,老鄉們一呼百應。王小鳳的燒烤攤就是沖著這裡老鄉多,下工後有錢過來撈串喝酒,沒錢過來聊天吹牛。張一平是個奇怪的傢伙,來是獨自來,走是獨自走。夏天是半斤燒酒,冬天也是半斤燒酒,從來不跟人啰唆。這天他要了半斤燒酒後又要了半斤,喝到攤位上只剩下他一個人。王小鳳要收攤,又怕得罪這位老主顧。她圍著他轉了幾圈,看出了眉目,她大喊一聲,張一平,回家了。張一平果然睜開了眼,你是誰?他揩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又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王小鳳說,鄉中畢業的人有誰不知道戀愛大王張一平?初中就與女生私訂終身。這說法有點誇張,但他確實在讀中學時因此聞名,儘管這不是什麼好名聲,王小鳳是張一平的小學妹,低他幾屆。張一平搖晃著站起身,站了一會兒,不走,幫她收拾桌椅雜物。王小鳳騎上三輪車,他才肯轉身,一腳輕,一腳重,不小心踩上了「地雷」,污水濺了王小鳳一身,王小鳳朝他擺擺手,沒事,他才一腳高一腳低走了。這「地雷」,城裡人都不陌生,現在講究美化城市,人行道上貼地磚,可是有人偷工減料,地磚下面沒有墊實,空處就有雨水流進去,踩上去不穩不說,運氣不好,污水就如水槍直射到你身上臉上。燒烤攤的地磚下面,除了雨水,還有各種油污,客人不小心踩中了,免不了罵娘,王小鳳也得跟著一連串地賠不是。第二天來到攤位,王小鳳發現地面上有變化,地磚間的縫隙冒出了一綹新鮮水泥黃沙漿,踩一踩,每塊地磚都踏實。誰做的好人好事?王小鳳當然猜到是張一平。

張一平和王小鳳毫無懸念地成了臨時夫妻,這在外出打工的人群中不算另類。互相幫襯,互相需要,用城裡人的話說是互相「取暖」。王小鳳的老公也在外打工,走得遠,去了首都北京,城市越大,發財的機會越多,這個男人據說離開了工地,進了一家公司,幾年下來人見不到,錢也見不到,偶爾捎個電話給王小鳳,說快發財了,快了快回來了。按電話號碼撥回去,卻總是關機。一家老小不能喝西北風度日,王小鳳才被逼著到省城來擺小吃攤。張一平也不是糊塗人,他心裡一直有沈小青,工地上不少人把錢扔在洗頭房裡,張一平從來不去那地方,王小鳳有老公有家庭,也從不貪他的錢包,不成文的規矩誰心裡都明白,在這裡合一個被窩,回到老家一拍兩散,各回各家,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頭一年王小鳳做得不錯,回到老家電話都不主動打一個,大年夜老公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張一平發一條簡訊問候她一下,她也不糾纏。王小鳳這麼懂事,張一平心裡不過意,第二年回家就記著給她母女買些吃穿。沈小青也不是沒聽到風聲,工地上難免有喜歡嚼舌頭的人回來搬弄,這次回來,張一平給她買了一件羊絨衫,沈小青眼裡明明是喜歡,卻隨手往床上一扔,說,給你講個笑話。村東頭老黑皮你曉得的,這個促狹鬼這次鬧了個大事,文生是他的表哥,文家灣的,倆人在一處打工,文生給老婆買了一根金項鏈,老黑皮想瞧一眼,沒瞧著。老黑皮買的回家車票早一天,出了車站,他不急著回家,先到表哥家報告好消息,說,嫂子啊,我表哥待你可好了,給你買了金項鏈,一粗一細兩根。耳環,金的玉的各一副。喝完茶老黑皮回家了。第二天,文生回家了,喜滋滋地給老婆獻上金項鏈,老婆說,還有呢?文生說沒了。老婆說,別的給誰了?給狐狸精了?那至少給我留一副耳環呀。文生解釋不清,老婆越想越憤怒,說男人不顧家,她不如弔死算了。文生哀求了半天,才打聽出是老黑皮使的壞。他一口氣趕到咱村,捶開老黑皮的門,要打死老黑皮才解氣,老黑皮躲閃著說,哥,把我打死了,可就沒人到嫂子面前替你洗白了。張一平也忍不住笑了,沈小青不笑,說,這羊絨衫也不知道你買了一件還是兩件。聲音不高,卻驚得張一平的心怦怦亂跳。張一平倒是沒給王小鳳買一樣的羊絨衣,女人買衣服挑剔,給王小鳳買衣服都是倆人逛商場時,她看中了他順手付錢。倒是他給兩家女兒買東西時,他都是買同樣的,倆孩子年齡相同個子相仿,最重要的是,他要在王小鳳面前表示他對倆孩子一視同仁。張一平在沈小青面前糊弄過去不難,但心裡對她的愧疚一時揮之不去。

變故是由於王小鳳男人,進了臘月,這個男人忽然頻繁地給老婆打電話,張一平在她的出租屋裡時,王小鳳捏著手機擺擺手,他就知道電話那頭是她男人。張一平眼不見耳不聞心不煩,出門點一根煙轉悠一下再回,那倆人說不了三句話就要干仗,他回來時王小鳳往往在擦眼淚了。但現在情況變了,他一根煙吸完回來,那倆人還在聊,看王小鳳的表情,沒有發脾氣,很投入呢。如此遇了幾回,張一平抽完煙乾脆就走了。王小鳳當然知道張一平生氣了,解釋說,商量正事哩。張一平說,我生哪門子氣,你家兩口子說私房話,合理也合法。接下來,王小鳳自會使出渾身解數來哄他。王小鳳男人說的正事,是說他找到了發財的途徑,勸老婆去北京和他一起發財。只要投入六萬多元,兩年後可收穫一千零四十萬元,真正的一本萬利。王小鳳說,這樣的機會也只有北京那種大地方才有,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他成了千萬富翁,我不稀罕,你要是有了這筆錢,就可以接工程,賺更多的錢。你願意和我在一起,也可以賠一筆錢給沈小青娘倆,心裡不欠愧了。張一平心裡一驚,把被子撩到一邊,辦事的興緻也沒了。這是傳銷,懂嗎?是騙局,張一平說。張一平在電視上見過報道,在報紙上讀過報道,政府在打擊這種詐騙組織。天上不可能掉餡餅,就張一平的人生經驗來說,他也不可能相信有這種好事。錢,只有拿在自己手裡才踏實,錢生錢,也必須像放風箏一樣有線攥在手裡收放自如,才能防止雞飛蛋打。張一平專門找了有相關報道的報紙給她看,她不看,張一平讀給她聽,她捂著耳朵不聽。王小鳳說,你就是個農民,目光短淺,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賭一把哪裡還有我們翻身的希望?說到底,你就是捨不得你手頭那幾個錢。張一平心裡說,我本來就是個農民,捨不得掙來的錢打水漂有什麼錯?這話當然不能說出口,這個女人已經瘋魔了。張一平心裡沮喪,人家畢竟是十幾年的夫妻,打斷骨頭連著筋,明明前面是個火坑,男人放出幾句軟話,她就敢睜著眼睛往下跳。

做事不能慌張,做人也是。但耳朵里每天聽到的都是發財的故事,讓人不由得慌張,這夫妻倆想發財的心猴急,十有八九要落空。

張一平不願意與王小鳳吵架,本來嘛,倆人做的是露水夫妻,好聚好散。張一平想過了,王小鳳如果真的開口借錢,一萬兩萬都好說,情分在。多了就沒辦法,他的一家老小也要過日子。回老家了,王小鳳頭幾天懶得理他,他老婆孩子熱炕頭,幾乎忘了他還有另一個女人。張一平想得美,這天下午他喝了幾杯小酒正迷糊時,王小鳳的簡訊來了,約他明天去大王廟趕集,她在縣城直接去,他呢,在三岔口先接上她女兒丁蘭蘭,九點鐘蘭蘭在那裡等他的車接。

……

【選讀完】

全文刊載於《花城》2018年第2期

《慌張》創作 談

年過半百,有時候回憶自己的大半輩子,居然是慌慌張張走過來的。想想也沒錯,我們這代人,正遇上社會的轉折躍進時期,三十多年的光景,一下子超越了祖先千百年的征程。就像在時代的洪流中,每一滴水珠都裹挾其中,一旦不能自主,不小心就被甩上了岩石,粉身碎骨。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慌張,大人物端坐於台上,能將內心的慌張鎮壓住,小人物往往溢於言表,暴露在行動中。我筆下的這幾位小人物,他們勤奮智慧,有自己的小目標,但他們受不住潮流的吸引,有婚外戀,卻又遵守著亘古的人倫。他們感覺到了財富的壓力,在疲勞中慌張起來,從慌張到慌亂,亂中出大錯。這幾年有機會駐留在海外,我覺得,我們沿海一帶的百姓富裕程度與西方差距並不太多,差的是安穩的心態和陽光的姿態。

有讀過的朋友問我,為什麼沒有專門寫成一個留守學生的故事。我確實是想過,這是我熟悉的題材,動筆之前,我曾去鄉村搜集相關材料。在江浙一帶,留守孩子的生活和讀書已經不是問題,政府部門和社會機構的關心都落實具體。但是,農村孩子的成長,尤其是他們的情感狀態和價值觀,卻令我觸目驚心。大人們都忙著奔目標了,沒有時間關心這些嗷嗷嗷待哺的心靈,家庭的職責,社會影響力的滲透,其實是校園的老師們無能為力的。因為慌張不是一個人的事,甚至不是一代人的事,為此,我的小說沒有專註於題材概念,而是想觸發社會的痛點,期望社會中每一個人的內心都安寧從容,擁有和諧社會幸福感。

細心的讀者會發現,如果小說中的人物彼此溝通,心態平和,小說中的悲劇是可以避免的。但是,正因為人物缺少健康的價值觀,慌張,悲劇又是必然會發生的。

最近嘗試寫了一些人物的心態,官員和富豪中一些人的焦慮,知識精英中某些人物的徬徨,底層百姓中一些人的慌張,我們有痛苦,需要正視,補上一路走來漏掉的課,這沒有什麼不好,讓每個人陽光燦爛,讓日子春風十里,是我這種寫作者的心愿。

對我而言,寫作能擁有好心情。找到自我,突破自己,擁有自己的小說世界,安寧而隨遇。

關注《花城》雜誌

獨立精神 人文立場 新銳主張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花城雜誌 的精彩文章:

書籍之美:全球有關書籍的裝置藝術作品

TAG:花城雜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