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明明是鬼才，卻不知何以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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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國內春節檔電影市場火爆，總票房刷新歷史紀錄。相對的，第68屆柏林電影節在這片喧囂中顯得寂寞冷清，僅有一部中國電影獲得「影評人獎」，次日這部電影又收穫「GWFF最佳處女作特別提及」。這部中國電影叫《大象席地而坐》，導演：胡遷（原名胡波）。

2017年10月12日，胡遷自殺身亡，年僅29歲。《大象席地而坐》成了一部遺作，胡遷的母親代表兒子去領獎時，淚如雨下。作者死了，作品身價陡增——這真是個令人悲哀的老段子。」

北川觀察 | 逆著洋流的魚

胡遷，To be or not to be？

- 以下文字根據語音整理撰寫 -

有人這麼解釋「傻人有傻福」：傻子因為不用做選擇題，所以很幸福。因為傻子總是以為面前只有一條路，沒的選。在我們日常學習工作和生活中，「選擇題」令人深惡痛絕，由此可見一斑。

01

千古難題，懷才不遇

一部從裡到外帶著「喪」氣的電影，還沒有票房，便以「遺作」的方式畫上句號。這和電影行業捷報頻傳的熱鬧喜慶形成了鮮明對比。網上就有人憤然質問：在這個時代，那些爛片、靠顏值撐的商業片賺得盆滿缽滿；為什麼像這樣有思想有才華的電影，卻無人問津？

的確，這種「油菜花被世俗逼死」的悲劇，古今中外數不勝數，總是令人扼腕。每當這個時候，理想與世俗，情懷與名利，出世與入世，也總會一次又一次借題撕逼。

胡遷為何自殺？懷才不遇？窮困潦倒？偏執孤獨？

世上不幸的故事有千千萬，糾結也罷，偏執也好，都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曹雪芹用一生寫一部《紅樓夢》，給痛苦裹上血肉脂粉，再一點點凌遲切開，讀者才能稍稍體會箇中滋味……我又怎敢憑一點道聽途說，對胡遷這個年輕人的自殺妄加揣測？更何況，斯人已逝，實在不忍作指指點點、高噓低嘆。

但有感於此事，看到很多人述說自己類似的潦倒與困惑：創作為何如此艱難？難道非要等到創作的人死了，世人才會正視他的價值？作品能不能既有「思想」又有商業價值？甚至於，一個做產品的朋友也說：累死累活想要把產品做到完美，卻得不到團隊肯定，不得不放棄很多想法，這是為什麼？於是決定還是應該說點什麼。

02

驚才絕艷潦倒一生的人

借上面提及的那些疑惑，今天先聊一聊歷史上的婉約派辭賦大家——柳永。

- 柳永 -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說到柳永，是無法忽略的、撲面而來的才氣。雨霖鈴，蝶戀花，眠花宿柳，彈唱負韶光……然而柳永的內心並不像詩詞里那樣放浪形骸。人在俗世間，上，不能舍功名利祿，下，不能棄生存溫飽。他也想做官，他也有凌雲壯志。所以，他一生參加過多次科舉考試。可惜，卻屢試不第。因為當時文化圈裡的意見領袖「國民老公」：皇帝「宋真宗」給他下了個批示：「屬辭浮糜」。

皇帝說你這種嘻ha搖滾妖艷風，朕接受無能。這麼一來，他還怎麼往官場奮鬥？失意間，柳永作《鶴衝天·黃金榜上》：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去你的功名利祿！老子喝喝酒填填詞，豈不快意瀟洒？可在三餐一宿面前，在世人嫌貧愛富的白眼之下，這「鶴衝天」也不過是牢騷衝天。白天鄙視完高考，晚上還得點燈苦讀，爭取考個好成績。

據說後來的宋仁宗看到了柳永這篇《鶴衝天》，沒好氣的說：既然你這麼看不起浮名，這麼喜歡淺斟低唱，那你就去淺斟低唱好了，別來做官！宋仁宗這番話真假細節不論，反正柳永的確調侃過自己，說自己之所以不做官，之所以這麼不務正業，那是「奉旨填詞」啊！皇上讓我填詞，那我還能不聽皇上的？濃濃的怨念，酸酸的委屈，把多少不得志文人那顆「糾結」的玻璃心，全暴露了……

糾結苦悶的情懷，或許有一絲作用於作品，使之「含淚泣血」、引發共鳴，但卻改變不了「不得志」的命運。柳永一生潦倒放浪，棺材本都沒準備足，竟落得紅顏知己湊錢下葬的結局。

03

魚與熊掌，給個痛快

前有柳永、徐文長等等古今中外大才子們的懷才不遇，後有胡遷這樣選擇自殺的年輕編劇兼導演，更有千千萬萬我們普通人，在世俗功名利祿與個人情懷理想之間，反覆糾纏不清。我們為什麼會糾結？因為得失取捨，真的太！難！了！

孟子說：「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這話聽上去很有道理，感覺似乎找到了選擇題的標準答案：舍小取大；捨生取義。可操作起來就沒那麼輕鬆了。

胡遷生前出版過兩本書，中短篇小說集《大裂》以及長篇小說《牛蛙》。《牛蛙》曾獲台灣第六屆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首獎。《上海文學》的編輯徐暢表示，胡遷與他接觸過的作者都不太一樣，很有特點，「他的寫作很個人，不像一些作家為了（發表）期刊而寫作。他是野生的。」

胡遷自己卻在微博里感慨自己過去的一年：「出了兩本書，拍了一部藝術片，總共拿了2萬的版權稿費，電影一分錢也沒有。女朋友也跑了。」

像文天祥、岳飛那樣捨生取義的人，著實很不容易，一般人做不到，只能膜拜英雄，所以他們能夠青史留名。對於小老百姓來說，捨生取義太遙遠，「魚」和「熊掌」卻成了個非常日常的問題，因為很多人傻傻弄不清：魚和熊掌，到底哪個是大，哪個是小？？

這種傻傻弄不清的日常問題，究竟日常到什麼程度？早上睜開眼，就不想去上班，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辭職」……這是每天都活在挑「魚和熊掌」吃的節奏？這麼一想，感覺自己好富有。

別扯什麼魚啊熊掌的，就說財富與情懷，主流與個性，到底要哪個？

清代有個叫趙翼的歷史學家有個觀點：「熊魚自笑貪心甚，既要工詩又怕窮。」這話翻譯一下——不「苦」得活來死去，怎麼能創作出讓觀眾死去活來的作品？搞創作的看到這種話，是要打人的！憑什麼？要創作好作品就得清貧？我就不能一邊站成碉堡的姿勢，一邊還把錢給賺了？

其實，可能性還是有的。魚與熊掌，肯定是有一小部分人基於一小部分機會，能夠兼得的。但大多時候於大多數人而言，卻是兩難。

這時候一定要聽「子」的話，做出取捨。不然，像柳永那樣糾結，將會大大增加自己的痛苦。比如清代的袁枚，也是個大才子，但他當了幾年官後，發現當官就跟受戒一樣，太難受了，二話不說，徹底脫離體制，清楚明白的選擇了詩與遠方。辭官後的袁枚，把人生過得像神仙，彌留之際，留下絕命詞：雙腳踏翻塵世浪，一肩擔盡古今愁——看，做出選擇取捨後，人生就是這麼痛快！

千萬不要選擇了好好上班賺錢養家，心裡還總惦記著「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這樣連班也不能好好上了。那麼，到底取「世俗財富」好，還是取「個性情懷」好？這沒有標準答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無需旁人指摘。

04

懷才不遇與恃才傲物

貧富未必是才華的前提，才華也不是富貴的充要條件。有人說：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的時候，就要做出取捨——這個道理我懂。但我就是比較貪心怎麼辦？你也說有人有機會可以兼得的，那麼，怎樣儘可能的往「兼得」上去靠攏？有沒有方法？

畢加索，少數在世時就譽滿天下，名利雙收的藝術家。很多人覺得畢加索是個非常有「個性」的藝術家，但同時，畢加索也是一名非常會自我炒作的營銷大師。畢加索的成功，絕對不僅僅因為他在藝術上的才華。

首先，「貧苦」是不是好作品的前提，「富貴」會不會扼殺靈感——這個有待商榷。但可以肯定的是：油菜花並不是通往富貴的唯一道路。從佛學角度來說：世俗的富貴和才華沒有直接關係。富貴來自福德的積累，才華是福德的一種，但太乖張的做法，卻是減福德的。

敲黑板了，注意一個詞：乖張。

才華是好東西，但它和「低情商」完全是兩碼事，別把它們混為一談、標榜個性，那不是「個性」，是既希望堅持「個性」，又希望用這種直接的方式被大眾所接受的矛盾。既然富貴不能只靠才華，而是靠積累福德，那麼，什麼樣的人是有福德的？

這個問題很大，很深，要真正理解，恐怕需要從儒釋道全方位開課講個幾天……今天權只當烹制了一碗心靈雞湯，撿點通俗易懂的詞句，作為結束語，但願對讀者諸君有一點點幫助——富貴之人，多福德；福德之人，多寬厚；寬厚之人，對人對事一般具有更大的包容度。

堅持夢想是好的，但是我們也必須承認，堅持是需要代價的。

雖然我覺得這樣的一種評價對已逝的胡遷導演來講，不一定公允。但是平心而論，《大象席地而坐》這部影片，長達近4個小時。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導演，如果不是因為胡遷的悲情離世，這部影片還會引起大眾的關注嗎？你會走進電影院花上近4個小時為他的「才華」買單嗎？從某個角度來看，電影投資人對這部電影的擔憂和建議，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逝者已矣，願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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