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筆記中蔡京府鬧鬼事件：祥宏講夷堅之蔡京孫婦

宋代段子：事情一牽扯到張天師就顯得很神怪了，裡面的情節用現代知識理解起來有難度，但張天師本人確實是真實存在的人物，加上此事發生在蔡京府上，發生在蔡京的某個孫媳婦身上，還是蠻吸引人眼球的。

蔡京孫婦來自祥宏講夷堅

【原文】

宣和二年，太師蔡京府有奇祟染著。其孫婦每以黃昏時艷裝盛服，端坐戶外，若有所待；已則入房昵昵與人語，歡笑徹旦；然〖「晡」〗後昏困熟睡，視骨肉如胡越然，飲食盡廢。

蔡甚憂患，招寶籙宮道士治之，及京城名術道流，前後數十輩，皆痛遭折辱，狼狽乞命而退。時張虛靖在京師，密奏召之。才入堂上，鬼嘯於梁。張曰：「此妖怪力絕大，蓋生於混沌初分之際，恐未易遽除。容以兩日密行法，若不能去，決非同輩所能施功，吾亦末如之何矣。」蔡問所欲何物，但令辦香花茶果，他一切弗用。

三日後，詣蔡府，坐未定，有大飛石自梁而墜，幾敗張面。俄樑上一物如猿猱，笑謂張曰：「都下法師無數，並出手不得。汝何等小鬼，敢來相抗？」張弗顧，但焚香作法。猱忽自左手第一指出火下燒灼之，張凝然不動，就火中加持良久而滅之，自第二指出火如初，五指既遍，復用右手暨兩眼，最後舉體發烈焰，滿堂熾然，不可嚮邇。

張略無所傷，喜曰：「祟技止此爾。」叱之使下，縮慄震懾，張納諸袖中。將起，蔡曰：「可使其形大乎？」曰：「大則首在空中，慮不無驚怖。」蔡固欲驗之，乃出而再叱，聲未絕口，已高數十丈。蔡懼，請敕〖「急」〗收之，遂復故形。蔡諭使誅之，不可，曰：「此妖上通於天，殺之將有大禍。今竄之海外，如人間之沙門島，永無還期，譴罰如是足矣。」遂捨去。

孫婦即日平愈。時此老七十四歲，稔惡誤國家，〖欺君罔上，〗禍將及矣，故變異如是。

【白話語音文字版】

北宋徽宗宣和二年（1120年），太師蔡京府上出了個奇怪的鬧鬼事件。蔡京的一個孫媳婦在每天黃昏，都會濃妝艷抹，穿的特別華麗的端坐在房外，好像在等什麼人。沒多久，她就回房了。進了房間後，她開始嘀嘀咕咕，好像在跟什麼人說話，歡聲笑語，通宵達旦，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安靜下來。然後這女人整個下午昏睡，看到家裡人，甚至自己的孩子，完全是漠然的神情，就像看見敵人一樣。後來，她飲食俱廢。

蔡京看在眼裡，憂在心中。他先招寶籙宮道士過來整治一番，但作用不大，然後接著請京城一些有名的術士、道士過來處理，前後加起來，來過好幾十，最後結果都是鎩羽而回。他們不僅被羞辱，甚至狼狽祈命，逃竄而去。

當時，「虛靖先生」張天師正在京城，蔡京秘密向皇帝求援。於是張天師應命而來，剛到蔡京家大堂，這個鬼在房梁間就開始呼嘯。張天師跟蔡京說：「這妖怪力氣非常大，看樣子它是生於混沌初分之際，恐怕不能輕易除掉，你容我兩天行使秘法，如果還除不掉它，那一般道士根本不是對手，如果最終勝不了它，我也不知道怎麼辦！」蔡京問張天師做法都需要什麼東西？張天師說：「你只需要準備『香花茶果』這四樣東西。其他東西都不用。」

三天後，張天師又來到蔡府，還沒坐定，一塊大石頭從房梁間飛下來，直接砸到地上，差點兒打中張天師的臉。過了一會兒，大家看到房樑上有個像猿猴一樣的東西，他會說人話，笑著說：「京城法師挺多呀，他們這幫人都不是我對手，你又是哪兒來的小鬼兒？敢跟我對抗？」張天師不理他，只是在那兒焚香做法。此時就看這隻猿猴左手第一個手指忽然冒火，它要燒張天師。張天師坐在那兒凝然不動，並在火中掐訣念咒，這個火傷不了他；很長時間後，火滅了。猿猴一看不行，第二個手指頭也開始冒火，然後是第三、第四、第五根手指，火都冒完了，張天師還是巋然不動地掐訣念咒。猿猴左手的火冒完了開始冒右手，最後是兩眼冒火。這猿猴把招數都使出來了，最後是全身冒火，整個大堂里烈焰熊熊，旁邊人都跑了。張天師還是端坐且毫髮無傷。

此時，張天師高興地說：「」我看你的招數都使完了，你下來吧！」這猿猴還真聽話，渾身顫慄的下來了。後來張天師把猿猴縮小後收到袖子里，然後站起來準備走。蔡京趕緊說：「您能不能讓它變大？」張天師說：「它要變大，頭能伸到天上去，會把人嚇著的。」蔡京好奇心挺強，就說：「你就讓它變大吧！我看看！」於是張天師從袖子里把怪物放出，大喝幾聲，話音未落。這怪物一下就長高好幾十丈！蔡京嚇壞了，趕緊要張天師把妖怪收起來。於是天師又把怪物收回到袖中。

蔡京下旨意給天師說：「你把它殺了吧！」張天師說：「不行，因為這妖怪上通於天，要把它殺了，那就大禍臨頭了，最好把它流放到海外，就比如咱們人間的沙門島這種地方。讓它永遠回不來，這樣的懲罰就足夠了。」蔡京一看沒辦法，只能聽任張天師把怪物帶走。

張天師一走，蔡京孫媳婦馬上恢復正常了。當時蔡京74歲，很多人認為他欺君誤國。蔡京府上出現這麼個怪事兒，意味著蔡京就要倒霉了。

【祥宏點評】：現在來看，此事稀奇，但故事牽扯到兩個真實的歷史人物：蔡京和「虛靖先生」。宋徽宗親封的「虛靖先生」名叫張繼先，他是漢天師（張良）30代傳人，是很厲害的一位角色；寶籙宮是北宋很有名的道觀，有朝廷背景；妖怪把那張天師稱為「小鬼」，看來自視甚高；沙門島就在山東煙台沿海地區的廟島群島，其中有個島叫廟島，那就是沙門島。宋太祖趙匡胤當年把沙門島開闢出來作為關押重囚犯的地方。誰給關那上面，這輩子就回不來了，必死無疑。

（文圖說明：《夷堅志》原文電子版文字主要來自「龍的傳人」博客-特别致謝！再經中華書局出版的《夷堅志》校訂；全部圖片來自網路。）

《夷堅志》簡介：

宋代大文人洪邁編撰的《夷堅志》是中國古代志怪筆記小說的頂峰。它卷軼浩繁，包羅萬象，流傳至今仍保存了206卷共2600多個宋代事件，是中華傳統文化最偉大的寶庫之一。

《夷堅志》的時空觀深契佛法，與宋代文化領先世界的歷史地位相一致。它表面看是一本奇人、異事、神怪大全，本質上卻是最真實細膩的宋代社會生活實錄，極具文獻價值。

宋代社會生活塑造了此後中國人的心靈格局，《夷堅志》仿若是中國人的心靈大海。人們平時沉浮其中，茫然不覺，一旦凝神靜思就會發現：

天下沒有新鮮事，一切盡在《夷堅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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