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起點那麼高，為何混得這麼差？」
滿紙荒唐言，誰解其中味？
別問我是誰，請與我相戀。
01
沒錯，這句話是我親兒子萬萬對我說的，原話。
某天，正當我躊躇滿志口若懸河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時候，萬萬突然平平淡淡地蹦出了這樣一句話：「媽媽，你起點那麼高，為何混得這麼差？」這句話如同當頭棒喝，一盆冷水將我從頭澆到腳。
他還說過：「如果你足夠努力的話，你早出書了，你早出名了。為什麼？因為你懶，不夠拼。」
知母莫若子。是的，必須承認，萬萬說的都是大實話。只是，他說這話時自己咋不臉紅咧？好像他很努力很拼似的。其實，有很多我奮筆疾書的美好時光，他都躺在床上玩手機呢。
我一定得想辦法讓他看到這篇文章，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繼而奮發圖強，免得步他老娘我的後塵，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沒用功。
我為什麼混得那麼差？作為「年少成名」的佼佼者，作為余秀華的中學同學，我為什麼混得那麼差？我也在問自己。我羞愧難當，我掩面狂汗。
在說我混得如何差之前，請允許我先吹吹牛，當然，這些也都是真的。
02
我沒上過幼兒園，但五六歲時就已認了不少拼音和漢字，那都是我姐的功勞。我姐比我大三歲，好為人師，在我上小學前，她已教了我三年。因為她喜歡語文，所以只教我語文。可以說，打我懂事起，就開始和方塊字打交道，並深深地愛上了它。寫作，雖然談不上與生俱來，但它一直伴隨著我的成長，深入骨髓。
六歲左右，具體時間記不清了，我用掌握的僅有的漢字和拼音寫出了人生中的第一篇「文章」，名曰《我家門前的柳樹》。
小學三年級，學校開始教作文，然而，對於已經實戰幾年的我來說，那些套路如同小兒科。老師帶我去鄉里參加作文比賽，我一舉拿了第一名，評委認為我太能編，想像力太狂野。
是的，我寫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文章，不寫小學生扶老奶奶過馬路，不寫做好事不留名，不寫將歪倒的小樹苗扶正並澆水，不寫……我都是天馬行空，給點陽光就燦爛，由生活中的一點小事一點感觸開始想像開始編。
我一直認為，真情實感重要，想像力更重要，只有想像能讓文章充滿靈性，真情實感加上想像力，文章想不好看都難。事實上，我也是這麼教萬萬的，結果，他想像起來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甘拜下風。
老師以為我天賦異稟，殊不知我是因為贏在了起跑線上。我必須感謝我親愛的姐姐，也許她是無意的，但她的確充當了我寫作路上的啟蒙者和指引者，我一生的際遇都和她息息相關。
事實上，我姐對寫作的熱愛和能力並不比我遜色，她發表過文章，在比賽中獲過獎，高中時寫過長篇小說。
03
初二暑假，我在家揮汗如雨地寫言情小說。開學後，在教室傳閱。初三，語文老師帶我去城裡參加作文比賽，那是我長那麼大第一次進城。
高中暑假，我在家揮汗如雨地寫長篇小說，A4大小的筆記本，寫了幾本。開學後，在教室傳閱，然後傳到了隔壁班，隔壁的隔壁班。
高中快畢業的時候，我的一篇文章發表在了《全國中學優秀作文選》上，這在我們學校是史無前例的。這篇文章是我在一年多前通過郵局投的稿，做夢也沒想到，一年多以後會被發表。那篇文章叫《野菊花》，稿費25元。
兩年前，我聯繫上了我的高中語文老師，曾給我的寫作帶來過深遠影響的鄭老師。我說：老師，多年沒聯繫，您還記得我嗎？
他說：當然記得，我的語文課代表。
是的，我是語文課代表，老師太寵我了，他對我文章的點評足足有半頁紙那麼多，他給我肯定和鼓勵，他相信我將來一定會有出息。他借給我很多名著，讓我利用寒假好好充電。他有事出差時，不讓別班的老師代課，讓我管理班級，帶領大家複習語文。
我有時在文中無病呻吟悲春傷秋，還寫風花雪月情情愛愛，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也沒責怪過我，從不逼我按條條框框寫作。我後來才明白，他是在保護我對寫作的那份寶貴的熱愛和想像力。
如果說姐姐是我寫作路上的啟蒙者，老師就是助我將寫作融入靈魂的貴人。
04
我對寫作的狂熱，我的小學、中學乃至大學同學們，都記憶深刻，分別多年後，當他們得知我還在堅持時，毫不吃驚。
今年春節，我和兩個分別20年的中學閨蜜聚會。當時風很大，氣溫很低，我哆哆嗦嗦地在一個超市門口等她們來接我。
我一探頭，她們立刻發現了我，L說：「看到了看到了，這傢伙怎麼一點沒變？不僅沒變老，而且還是那麼帶勁。」
我開心地揶揄她們：「哎呀，我半天沒發現你們，還以為那兩個老太婆是誰呢。」她們氣得狂捶我，其實，她們根本不生氣，她們愛我，希望我寫出名堂，希望我永遠年輕美麗。
我知道，是寫作讓我保持單純、充滿生機、容顏常駐。寫作，就是我的膠原蛋白和靈魂所在。
這半生，我也就這麼一個愛好。要說這麼多年我曾為什麼而狂熱過，除了愛情，就是寫作。
愛情，曾讓我哭泣，青春年少時，曾喜歡過一些人，卻傷痕纍纍。失戀的滋味真的很痛苦，要死要活的。當時我想，是我不夠好吧。
後來，在大學校園，邂逅了那個命中注定的他，他是我高中同學Y的同班同學、室友。那時，我要去一所中學實習，於是去找Y借自行車，後來我才知道，那自行車是他的。一來二去，三來四去，我和他就混熟了，他教我打撞球，那時正值冬天，我的手凍腫了，他給我買治凍瘡的藥膏。
再後來，我們就勾搭在一起了。我問他是不是打撞球時就對我有意思了，他說不是，是看了我的文章，被我的「才情」吸引住了。我這才想起，我寫的一本作文在Y那裡，不僅他看了，他的室友也看了。
靠寫作騙到了老公，那麼多年的功夫也算沒有白費。後來，我想明白了，生命中那些曾讓我痛哭流涕爛醉如泥的人，只是我們無緣罷了，無關好與不好。
05
十三年前，我在雜誌上發表文章，一篇稿費就有六七百。那時，錢還是很值錢的。
也就是那一年，我懷孕了。萬萬出生後，各種繁雜瑣事撲面而來，後來的許多年，在職場和家庭間來回奔波，寫作的激情和速度慢慢降了下來。
嗯，我就是這樣開始越混越差的，有一段時間，甚至半年也不曾寫一個字。那段時間，我很茫然，很糾結。一方面，我要為了生活四處奔波，一方面，我無法釋懷對寫作的那份深愛。煩躁糾結，令我沒有寫作的慾望，也寫不出像樣的文字。
這樣一晃，八年多就過去了，雖然偶有文字發表，但更多的是碌碌無為。直到萬萬上了二年級之後，我突然意識到，再也不能那樣活，我放不下也離不開寫作，我必須再次出發，不管是為了什麼，哪怕終將碌碌無為，但至少對得起那份曾經的熱愛。
2013年秋天，我重新拾起筆，開始持續寫作，堅持為萬萬寫成長筆記，迄今已有幾十萬字，其中很多被發表在報刊上。
2016年3月，我開辦了個人公眾號，開始經營自己的世外桃源。我在這裡笑，在這裡哭，在這裡和自己對話，在這裡和志同道合的人把酒言歡。
感謝我親愛的兒子萬萬，是他賜予我連綿不斷的靈感，也因此誕生了許多育兒爆文，才讓這麼多讀者朋友認識了我。
現在，我的寫作狀態越來越好，涉獵的題材也越來越廣泛，我既寫情感故事人生百態，也寫家庭教育育兒體驗和人生感悟點滴心得。
如果哪一天沒有寫上幾千字，我就渾身不自在，像缺少了什麼，我可以一天不吃飯，但不能一天不寫字。每當我煩躁時，一旦坐在電腦前，敲下第一句話，我的心就漸漸安靜下來，然後沉浸在寫作的樂趣中，無法自拔。
06
我為什麼混得這麼差？其實跟我上面說的什麼懷孕生子工作等等客觀因素並無太大關係。人窮不能怨政府，點背不能怪社會。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原因，不夠執著不夠勤奮。
雖然如今我依然混得很差，我的同學都當處長校長老闆了，我還是個窮寫字的，但我並不羨慕，也不焦慮。我有一個能讓我哭讓我笑讓我自省讓我成長陪我到老的愛好，足矣。
而且，我想寫什麼就寫什麼，不用看誰的臉色，我就是自己人生的主宰，我只為自己活。從某種意義上說，我終於活成了自己夢想中的樣子。
我之前已經浪費了太多太多的時間，餘生，我會堅持下去，再也不會丟掉手中的筆了，它是我吃飯的傢伙，也是我的靈魂之源。
雖然萬萬時常故意揶揄我，但我知道他深深愛著我、欣賞我並受到我的影響。有一次，他的英語作業要求寫一篇小短文，他寫的是我，他驕傲地寫下了這樣的開頭：My mother is a writer……
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萬萬正在隔壁寫周記，我們互不打擾，卻又心心相印。萬萬爸正在廚房做晚餐，空氣中已經飄來了鴨肉的香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歲月靜好吧。
最後，我想說的是：如果你愛一樣東西，別想以前如何，也別管現在如何，更別想將來如何。你只需堅持，一直走一直走。
與君共勉！
＜END＞
TAG:萬伊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