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俊生 懷念我的祖母
去年的冬天真寒冷,幾場暴雪,讓人永遠忘不掉。對於我們這個小家來說,剛過去的這個犬年極不尋常,這個春天也不溫暖。在大年初四下午一點多鐘,我們最親近最愛戴的百歲祖母走了,騎著白鶴飛上的天堂。但願天堂里沒有疾病,沒有饑荒,沒有貧困。沒有孤單,沒有煩惱。
祖母是戊戌年正月初四去世的。她生於1917年2月17日,1917年該是丙辰年,也就是祖母屬龍。祖母活了101歲,百歲壽星。
祖母名魯受英,巢北蘇灣鎮魯大橋人。從鎮老齡委了解到,百歲以上老人,巢湖市有60多人,蘇灣鎮僅有4人。蘇灣鎮戶籍人口6萬多,從長壽的幾率看,祖母是萬里挑一。其實,認識我祖母的人,沒有一個人不說,這個老人毫毫宜當啊。宜當這個詞,在我們巢北,該是言行舉止得體,為人善良,不多說一句話,不多做一件事。一個人,好像在民間獲得宜當這個評價,是很不容易的,該是百里挑一的人。人上一百,一樣不缺,我祖母贏得宜當一詞,該是我們全家的光榮。
我家是個小姓小戶人家,百年前從巢湖邊大祝村遷徙到巢北蘇灣一帶,七易其家,最後定居在梁帝廟村。祖母說過,過去人家搬家,就一擔稻籮,幾個碗筷和兩床蓋被墊被,幾斤米和幾斤黃豆,這就是全部的家當。我父親最大,是長子,兄弟四人,上面有個姥姥,我們喊大姥。我父親因病去世近20年了,大姥和三個叔叔都健在,大姥今年83歲了。祖母生前不止一次說過,「我對不起你大姥,因為貧窮,她生下來幾個月,就被滁河邊店門口一李姓人家抱養去了。」怪不得,多年以來,我們和我們家的大姥一家人,感覺不怎麼親呢。我過去甚至懷疑,大姥是奶奶抱養,或者其他。
十年前的一天,五老錶帶著他媽,也就是我們的大姥,到巢湖三康看病,我第一次親眼看到大姥的身份證,祝善梅,生於1937年,月日我記不清了。我轉過身去,潸然淚下,她是我們的親姥姥。可是由於我們家貧窮,以及我們過去的無知,我們一家三十多人,愧對我們家大姥了。這次祖母去世,大姥因病沒有來家,大姥現在在浙江安吉,在幾個老表處。幾個老表在安吉做瓦工多年,尤其是五老表腦子靈光,又紮實自律,當了建築老闆,手下管一百多人,早在安吉有車有房。當然,幾個老表這次都回來了,送祖母上了山。
去年年底,一直很好的祖母,身體出現的異常,老是講夢話,老是講錯話。而且出現的迴光返照的跡象,臘月年關的時候,祖母昏迷了,有時候好,有時候壞。因為在杭州買了房子,才裝修,兒子也搬到裡面在住了,按照我們這裡的風俗習慣,戊戌年要在杭州新家過年。一邊是百歲的祖母病危,還有八十歲的老母一人住在老家,一邊是二十多歲的兒子,這可怎麼辦。我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個春節不好過。還是要到外地過年。
離開安徽巢湖前,我和妻特意回了一趟梁帝廟老家,看看祖母,看看母親,給亡父上個墳。三爺說,你們去吧,估計這幾天不要緊。萬一有事了,我會及時和你們聯繫的,現在交通發達。沒事的。就這樣,臘月二十八的,我們坐火車到了杭州下沙的新家。妻子不停的忙碌,洗衣服,曬被子,我呢,置辦年貨,抽空到錢塘江邊走走看看。大年三十的上午,電話來了,祖母病危!電話就是命令,我毫不含糊,大年初一回去,初一傍晚到梁帝廟老家。
當我們到了梁帝廟的時候,祖母已經重度昏迷了,什麼都不曉得。幾個叔叔緊張籌辦祖母的後事,壽衣、墳墓、山人、吹鼓手、樂隊、廚師、孝帳什麼的,都在快速準備著。開始坐夜了,祖母身邊和老宅一天24時候不能斷人,我自願報名,從大年初一起,天天值班,天天陪伴祖母,現在真的到了行孝的時候了。自年三十起,祖母每天都會出現異常情況,剛強堅毅苦難的祖母,一次又一次化險為夷,苟且活著。她老人家知道,任何時候,活著總比死了好。生命是一件最偉大的也是最有意義的事情!可是,風燭殘年的祖母,還是最終沒有停過去,在多次病危之後,在大年初四的下午一點十五分,永遠閉上了眼睛。壽終正寢,騎鶴仙逝了。我在微博上留言:我百歲祖母剛剛壽終正寢,騎鶴仙逝!願天堂里的祖母不在饑寒和疾病!網友一片弔唁聲,謝謝,謝謝!我跪在祖母的靈柩前,燒著紙錢,祈禱和感恩著!
百歲祖母走了,家裡頓時開始忙碌和熱鬧起來。101歲,是白喜事,是喜事。必須辦的莊重得體並且熱鬧,什麼事情都必須一絲不苟辦好。我除了守靈之外,還負責會計。只管賬,不管錢。樂隊來的,吹鼓手來了,哭靈的來了,廚師來了,山人來了,抬重的來了,親朋好友們來了,每天老家來往人員數幾十人,吃喝拉撒睡,都是要安排好。好在現在交通條件好,車子多,許多人上午來的,吃個中飯就回去了。祖母到殯儀館和出殯那兩天最忙人,幸好我們家房子大,人手多,都很自覺和用心,所以,從年前祖母病危到年後祖母安葬,什麼事情都安排的有條有理,一絲不苟,感謝幾個叔叔,感謝幾個堂叔和鄰居們,我們孫子輩的十個人,就不感謝了,都是必須的。盡孝,永遠是必須的!
正月初九那天,是祖母出殯的日子。此日氣溫回升,天氣晴朗,天給了祖母的面子。還有親朋好友200多人。樂隊響起,晚輩們跪起,鞭炮放起,幾個叔叔披麻戴孝,我們孫們子舉著白幡,頭上帶著孝披。為了掩飾我內心的痛苦,我做了頭型,穿了一件看似年輕的衣服。人要孝,活的做。我堅信此話的內涵。所以,祖母出殯的那天,我心很安靜,腦子清晰。祖母的墓在亡父之右,自古以來,右為大。祖母的墓高些,大些,和亡父的墓相比。這是山人的意見,也是我所理解和想像的。我嘴裡默默念叨:奶奶,你終於解脫了,終於自由了,終於快樂了。您看,您大兒子來此多年了,他的家就是您的。從今以後,您在天堂里也不孤單。兌現您的,我們馬上會一一做的,為您開個好大好氣派的家,為您準備了您一生所思戀的和思慕的東西,您放心的走吧。祝您和我亡父天堂里安好!以後每年的三節我們會來看您的。一路走好!祖母大人!
結束此文的時候,我忽然想哼汪峰的歌曲《春天裡》,帶搖滾的那種。「也許有一天我老無所依,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請把我埋在,在這春天裡。」
春天祭奠祖母,永遠的!
TAG:最憶是巢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