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車之國的往日風情

Old Land of Windmills

來到贊斯安斯(Zaanse Schans)風車村，你會被那浪漫的風景所打動。轉動的巨大風車，水邊的彩色房子，農場的青草味道……這一切就像是夢中的田園，靜謐，純真，美麗。其實，這裡本來並不是你所看到的樣子，而這裡的故事也遠比你看到的要豐富得多。

圖 / iStock/Floortje

有人說風車村保留了本地的舊日風貌，可300多年前的贊斯安斯根本不是現在的樣子，現在的河邊才那麼幾座風車，村子裡的住戶也那麼少。自從1597年Cornelis Corneliszoon 發明了曲軸(crankshaft)讓風葉旋轉產生往複運動，風車就被大量用於生產，在沒有蒸汽機的年代，風車象徵了最先進的生產力。那時的人們已經從鬱金香狂熱中清醒過來，知道除了海外貿易，只有投資實業才是發家致富的正途。一夜之間，這片土地上雨後春筍般地冒出了一座座風車，其中有鋸木廠、煉油廠、紡織廠、造紙廠、麵粉廠等等。由於靠近贊河(Zaan)，這裡又開挖出很多人工河道用於運輸，使得造船業等很多相關產業也發展起來。贊斯地區成為了理想的夢工廠——人類歷史上第一座工業園區。

贊斯博物館收藏的19世紀油畫描繪了當時的繁忙景象圖 / 陳大地

在最興盛的時期，這一地區至少有600多座風車同時運轉，幾百座工廠同時工作，你可以想像這裡曾經聚集了多少勞動力，多少住房，多少碼頭、倉庫和商店……如果那時你來到這裡，看到的景象會是：岸上千百風車齊轉，水上千帆百舸爭渡，路上工人來來往往，行色匆匆；耳邊除了風車、磨坊旋轉的轟鳴，就是船工們的號子，工人們的招呼，商販們的吆喝……這樣的繁忙景象從17世紀初起持續了一百五十多年。

左邊的小屋是Albert Heijn連鎖超市品牌的第一家商店，現在是博物館。

即便在19世紀中期風車逐漸被蒸汽機取代之後，贊斯地區仍然是荷蘭重要的工業區。在這裡誕生了那些叱詫百年風雲、至今仍在運作的荷蘭品牌，其中有從一間小商店起家、後來開辦荷蘭第一家自選商店的連鎖超市品牌Albert Heijn，由一座風車油坊開始創業的荷蘭油料大王Duyvis，還有給荷蘭人帶來無數甜蜜時光的巧克力和餅乾生產商Verkade等等。

Verkade姑娘，圖 / zaansmuseum.nl

Verkade是現存歷史最長的荷蘭家族企業之一。這家企業最有名的除了巧克力糖果，還有它的「Verkade姑娘(Verkadevrouwen)」和「Verkade 畫冊」。一百年前，歐洲還沒有實現男女同工同酬，很多企業都樂意聘用工資較低的年輕女工。Verkade的理由則顯得更充分：因為糖果包裝需要女性靈巧的雙手和細緻的態度。Verkade的女工大多來自阿姆斯特丹的貧民區，她們每天坐著火車來這裡上班。工廠里的工作氛圍很輕鬆，女孩們可以一邊聊天、唱歌，一邊工作。她們的豪放開朗和她們的制服一樣成了「Verkade 姑娘」的標誌。

「Verkade姑娘」和「Verkade 畫冊」, 圖 / zaansmuseum.nl

幾乎同時，Verkade也在市場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成功的秘訣就是在糖果中附上一張可愛的圖卡，這些圖卡形成主題系列，收集起來可以放入專門的冊子里做成Verkade 畫冊。在二戰之前，荷蘭人瘋狂地收集Verkade糖果圖卡，製作Verkade 畫冊成為大家最開心的家庭娛樂活動之一。今天的贊斯博物館(Zaans Museum)除了展出這些圖卡和畫冊之外，還設立了專門的Verkade展廳。你可以看到廠房裡仍在運轉的機器，品嘗按照最初配方生產的巧克力和餅乾。如果你喜歡嘗試，還能設計自己的包裝糖紙和圖卡，甚至在互動屏幕上設計自己的廠房和生產步驟，創辦自己的品牌。

贊斯博物館裡收藏的莫奈畫作，圖 / Willemijn92

現在你知道贊斯安斯曾經多麼繁華。如今，你只能在贊斯博物館裡看到幾百座風車一起運轉的壯觀場面，通過那些實物和油畫去想像當時的景象。正因為它曾經那麼出名，才會吸引了俄國沙皇彼得大帝來這裡學習造船技術，也讓大畫家莫奈(Claude Monet)慕名而來，流連忘返。莫奈曾經說：「這裡的風景夠畫一輩子的。」這裡的故事，卻是幾輩子都講不完的。所以，當最後一座風車即將被拆除的時候，人們突然意識到那些舊日時光就要隨瓦礫一起永遠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