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一百零八坊，尋常巷陌里的悲歡離合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遙認微微入朝火，一條星宿五門西。

—— [唐] 白居易《登觀音台望城》

世人都說，長安一百零八坊。

作為強盛王朝的都城，唐代的長安就像一座活在歷史長河裡的烏托邦，它彷彿永遠存在著。詩歌、筆記、傳奇、雜言、史家、繪畫，這些是通往這座城市的密道。我們鏡里看花、水中望月，隔著一道長長長長、長達一千年的歷史帷幕，在電影里、在想像里，在午夜夢回里，心嚮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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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自陳凱歌電影《妖貓傳》的手繪鏡頭

中國人信天。皇帝自稱天子，皇權授之於天命。婚喪嫁娶，無一不仰仗天色。卜辭里都說：「匪寇婚媾，往，遇雨則吉。」大紅衣袍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一眾人馬高喊著，我們不是來搶親的！瞧瞧，這天上落了雨，可是吉兆啊。

連屋子也是要按照「天人合一」的觀念來修建。

唐代選址長安城，是在隋代基礎之上擴建的。城內街道均為東西、南北向，橫平豎直，不偏不倚，正把這宏大的長安城劃分為一百零八坊。正如詩人白居易所言：「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站在高處俯瞰整座城市，一百零八坊星羅棋布，就像縱橫交錯的棋盤。

整座城共有13道門，暗合農曆一十三月。這第十三個月，正是多出的那個閏月。古人重閏。《左傳》里就曾說：「閏以正時，時以作事，事以厚生。」所以這第十三個門就開在皇帝所住的宮牆之外。

唐代長安市坊圖

長安城內十一條大街橫貫南北、十四條大街匯通東西。

其中正中間那條南北向的道路，名為朱雀大街，是整座城市的主軸線。朱雀大街寬敞筆直，道路兩旁重檐疊瓦，層層儘儘，屋脊連著屋脊，牆垣挨著牆垣，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天際。

這一條朱雀大街，將整座長安城一分為二。位於東南方有一座東市，位於西南方有一座西市。東西二市商賈雲集，鋪面開張，上到金髮碧眼的西域胡商，下到挑擔叫賣的販夫走卒。

三彩立女陶俑

筆行、鐵鋪、肉攤、酒肆、布帛、琴棋、牲口、雕版印刷……還有東方島國扶桑來的行僧，西方大陸波斯來的胡姬，北方游牧匈奴的牛羊，南方百越穿青的紋身。

這座城市同樣有矗立在城北的巍峨太極宮、宏偉大明宮，南城外的曲江池。據說，新科進士打馬遊街，踏花而過，最後在城外這曲江邊，宴飲暢談，不醉不歸。春日游，杏花插滿頭。人生得意事，年少春衫薄。史書里輕輕巧巧一句話，稱作「曲江會」。

展子虔，《經圖》，局部，隋，絹本設色，30.1 X 33.7厘米，台北故宮藏

長安一百零八坊。

大詩人李白在長安搬過無數次家，從城南搬到城東，再從城東搬到城北。

年少氣盛的白居易，十五歲獨自入長安，拿著一篇「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去敲著作郎顧況的家門。當世德高望重的文壇老朽，半真半假地拿著少年人的署名逗趣：「長安米貴，居大不易啊！」果不其然，直到二十八歲，妄想「居易」的白樂天還沒有在長安找到一份正式工作……

長安一百零八坊。

狐狸變作公子身，燈夜樂游春。

這座城市有巍峨的宮殿，有星羅棋布的市坊，有胡姬酒肆，有詩人酒鬼。既有「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曠世悲戀，也有發生在尋常巷陌里的塵埃舊事，細細想來卻也驚心動魄。

它真實存在過。它的一磚一瓦、一牆一柵，都曾見證過人世的悲歡離合。那些消散在陽光下、塵埃里的唐朝往事，最後都被壓縮進舊舊薄薄的史書，塵封一千年，有些被銘記，有些被遺忘，有些則消散無蹤，只餘下一個個名字。

你想知道，他們真實存在的痕迹么？

你想知道，他們也曾因為失戀而痛哭，因為失業而落魄么？

你想知道，他們也是有情有義、有血有肉的活生生個體么？

那些被遺忘的大唐往事，都在這裡，為你一一奉上。

文 / 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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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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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 ] 歐陽修 / 宋祁 等. 點校本二十四史 · 新唐書（全二十冊）.北京：中華書局，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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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本專輯所述史實，均以《舊唐書》為準，《新唐書》僅作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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