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子波 苦瓜的人生
圖：漢堡南部的Maschen貨運火車。
今天在樓下吃苦瓜，煮得爛了，於是顯得黃。如果微黃，也好，因為裡面有一種明亮，但黃色調過了頭，就會顯出一種疲軟的老態。像我的臉龐一樣有一種衰敗。
——————————————
苦瓜經歷了怎樣的人生，苦瓜顯現出這種顏色的時候，它的心裡有沒有悲哀？這實是過於抽象的問題。但這個問題讓我著迷。
有一種在現代科學的大棚里培育出來的黃瓜，怎麼煮都硬，咬下去缺乏綿軟，有一種生脆，但那種脆是吱嗄吱嘎響的，讓牙齒很煩。根據這樣的經驗，我知道這道黃瓜是「野生」的，是大自然里生長出來的經歷了清風夜色與無邊的風的吹拂的黃瓜。
一切生命都將走向衰老，我覺得沒有必要感嘆他們的殞落。這樣一想，我覺得我初始的悲哀其實是對黃瓜的生命的誤解。生命太長有什麼用，黃瓜如果怎麼煮都煮不爛，它們會喜歡這樣的長久的生命嗎？命運是被確定，人被拋入塵世，人執著地要活於這樣的生活之空間，但是時間的局限造成了你怎樣折騰都必將走向渺小與短暫。於是我想應該對生命有一種通達感。
有的人通透不了。
走了就走了，也沒有什麼，不走也行，那麼我必須堅持我所尋求的那份安樂。
生與死其實毫無界限。不是嗎？我經常活得最HIGH的時候，宛如死去，徹底。我經常在自己一個人喝茶聽歌的時候，全然記不起活著或死去，但一回神，才知道過去的這一小段的生命是如此的安樂而幸福。
幸福是一面鏡子，永遠看不見自己，但一回神，它就來了。生命的美好太多，所以不要執著於生。
人往往過於執著於美好，反而領會不了美好。
苦瓜的生命並不在餐桌上，苦瓜的生命在於它被風吹拂之時，或者之後，在它被晨曦喚醒之時，或者之後，在它聽見一個來採摘它的人對的叫醒之時，或者之後，在它的一個沉沉的夢裡，或者在它夢醒的片刻，或者之後的回憶。
一道在火焰之上的黃瓜。挺好！
TAG:來去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