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他去！去天上！去環遊世界！」

封面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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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mber: 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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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房子

文|竹日門

當你從天空往下看時，會發現城市是一塊五顏六色的披薩，當然，也有可能不是披薩，或者是蔥花餅，總之又大又好看。

有各種顏色的屋頂，紅的、黃的、白的，有的屋頂上有高高的尖頂，有的只有儲水箱，還有的人在屋頂上養鴿子。

鴿子咕咕叫喚，大約是在準備飛翔。有一隻鴿子，它的個頭比別的鴿子要小些，聽說是他的母親急急忙忙趕回家生的，當時大家都以為她是要拉肚子呢。這隻鴿子生來腿短，羽毛短，自然飛不快。每次信鴿協會比賽，養鴿的老頭都不想放他出去，可是沒辦法，鴿子數量不夠是不能參加比賽的。這下好了，我們的鴿子人生中的第十次飛行賽就要開始了，他已經看到必輸的結局了。

哨聲一響，鴿群就起飛了，灰色、白色，數千隻翅膀同時撲騰起來，嘩嘩嘩像風箱在響，比風走過楊樹葉子還好聽。我們的鴿子雖然參加過許多次這樣的比賽，但是他連著幾天焦慮壞了，昨天一晚上沒睡，精神恍惚著呢。鴿群一撲扇，他一趔趄，轉了個圈，竟然往相反的方向飛去了！

我們的鴿子拚命撲扇翅膀，注意呼吸，頭低一點，屁股抬起來，身體要水平，糟糕，怎麼覺得自己被牽引著一直往下墜呢？一陣風吹過來，鴿子渾身的羽毛輕輕閃動，真冷。

不過十一月，就冷成這個樣子了。再不好好飛，回去又要吃剩下的了，可是飛那麼快又有什麼用呢？他們都飛得老遠了，再怎麼飛也趕不上的，鴿子有點發愁。前方有一片黑影，他以為那便是鴿群，我想，他大概是看錯了。

鴿子打定主意要慢慢飛了，他四處看看，只見一排排橙色的房子像火柴盒一樣站著，又看見許多巨大的鏡子，上面還有藍天呢，鴿子知道這是高級寫字樓，再往前，是一大片的色彩斑斕的顏色，金黃的銀杏，土黃的法桐，依然綠油油的柳樹，還有婆娑搖曳的蘆葦，綠色的草，綠色的湖水，鴿子多喜歡這些奇妙的顏色啊！鴿子想停下來，這裡多漂亮啊。但是不行，大鴿子說，飛過湖，很快就能到目的地了，飛得慢是沒辦法的事情，但總得飛完吶。

和綠色接連的房子都很矮小，雖然也像火柴盒一樣站得整整齊齊，但灰撲撲地像是哭喪著臉。鴿子不想看，快到中午了，它有點餓，可得趕緊飛。

再往前竟然沒有房子了，地上像是長了一層新草，淡淡的綠色，可現在是十一月啊，怎麼會有綠色的新草呢。鴿子探出腦袋一看，怎麼全是碎磚頭？還有沙發，紅色的單人沙發，沙發皮破了，棉墊和彈簧都露出來了，這些東西都用巨大的綠網罩著。鴿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它從小就住在漂亮的大樓的漂亮鴿籠里，最見不得一點可怕的東西。他撇撇嘴，想趕緊離開，忽然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哭聲。

我們的鴿子不是鐵石心腸的壞鴿子，他膽小，飛得慢，但心眼兒不錯，他小心翼翼地盤旋下去，只見在一堵破牆下跪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大約五六歲，穿著破舊的棉襖，小臉紅撲撲的，眼淚止不住得留下來。

鴿子難過起來，他停到牆頭上，關切地問道：「小傢伙，你怎麼啦？」剛問完，他就後悔了，自己是鴿子，人類小孩怎麼能聽得懂自己說的話呢？可是小男孩似乎聽懂了，他轉過頭，看了看鴿子，眼淚汪汪的。

鴿子著急了，說：「小傢伙，你可別再哭啦！」

誰知小男孩哭得更厲害了，他一邊哭一邊指著地上一團黑色的東西。鴿子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黑色的小狗。小狗縮著腦袋躺在碎磚頭上，渾身僵硬，一動不動。鴿子的心像是被猛得錘了一下，他想回家。

「鴿子先生，求求你！帶小奇奇去天上吧！」男孩忽然哀求道。

「什麼？去天上？」

「小奇奇最喜歡玩，可他只在這裡玩過，他還沒有去過其他地方，求求你，帶他去天上，帶他到處去玩好不好？」

「可是——」鴿子猶豫著說道，「可是我帶不動他呀，他已經——」

小男孩哭得更傷心了，鴿子後悔了，有的真相還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不一會兒，便起了風，風帶著一點點水汽落到了地上，鴿子躲在牆角，以防淋濕，小男孩自顧自地哭著。鴿子不知所措，只好閉上眼睛。

「汪！」鴿子被響亮的聲音驚醒了。

「小奇奇？」那隻黑色的小狗竟然搖著尾巴站在鴿子面前。它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樣有神，鴿子摸摸自己的腦袋，這是在做夢嗎？

「汪！汪！」小奇奇歡快起來，小尾巴不停地抖動著，鴿子喜歡上這隻小狗，多可愛的小傢伙啊。

「鴿子先生，求你帶小奇奇去天上吧！」小男孩再次乞求道。

「帶他去！」一隻白色的小圓球從牆頭上冒了出來。

「去天上！」又有一隻小白球冒出來了。

「去環遊世界！」兩隻小白球手牽手冒出來了，還搖晃著腦袋。

「帶他去！去天上！去環遊世界！」小白球越來越多，像蘑菇一樣，從瓦礫間、碎磚間、孤零零的門上，還有沙發里、木櫃里長出來了。它們歡樂地唱著歌：「帶他去！去天上！去環遊世界！」

鴿子的內心像漲滿了風的帆，他充滿勇氣和力量：「好！帶他去！去天上！去環遊世界！」

鴿子抓起小奇奇的脖子，翅膀一使勁，竟然飛起來了。小奇奇一點兒也不沉。小白球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一個個地跟上，托起小男孩，抓住小奇奇，一起飛上了天空。一路高聲唱著：「帶他去！去天上！去環遊世界！」小男孩高興極了，也大聲地唱著歌，小狗不會唱歌，便叫喚起來，簡直和遊行的隊伍一樣熱鬧。

鴿子知道要帶他們去看什麼。他先飛過那片火柴盒般的小房屋，然後就是那一片有著奇妙顏色的地方。「哇！那棵樹好大啊！」「那個湖也好大啊！」「還有天鵝！」「不對，那是鴨子。」小白球們嘰嘰喳喳討論起來，鴿子高興極了，他知道沒有人會不喜歡大自然的顏色。

鴿子不停地飛，不停地撲扇著翅膀，他覺得自己是一隻了不起的鴿子。「再快！再快！再快呀！」小白球們唱起了歌。

「抓好咯！鴿王號要衝天啦！」

他們像風一樣飛過閃爍著亮光的未來城市，飛過橙黃的宮牆，飛過寬廣的馬路，飛過揚著手向所有人打招呼的人像，還有巨大的摩天輪，巨大的天文台，巨大的博物館。「城市好大啊！」「城市好大啊！」小白球們又大聲唱起歌來，地上聽到的人們都不以為然地笑了，城市當然大啦。

他們越飛越高，竟然趕上了比賽的鴿群。鴿子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他們十分講秩序，但是遇到有趣的事情，也不免去參與。它們加入了這隻奇特的隊伍，每隻鴿子都帶著一隻小白球，最強壯的鴿子就一起抬著小男孩和小奇奇，他們一起從城市飛到田野，從田野飛到森林，又到大海的巡洋艦上一圈圈地盤旋。

「鴿子先生！謝謝你！再見！」小男孩大聲說道，他揚起手，風吹散他所有的眼淚，他又是那個快樂的小男孩了。鴿子們停在高高的山崗上，小白球們一個個順著風飄去，小男孩和 小奇奇也飄走了。

「帶他去！去天上！去環遊世界！」鴿子們大聲唱道。

這聲音讓海浪和海風聽到了，這曲子真好聽，所有熱愛自由的風和浪，所有的水手和船夫都唱起來了：「帶他去！去天上！去環遊世界！」

-END-

念童話

發現一個不一樣的自己

本期志願者

小鬍子

復旦大學中文系研究生

徵稿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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