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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田老街上的店鋪

藍田老街上的店鋪

一個城市的老街,就像是一本塵封的歷史古書,那是一種不會被流水和時光沖褪、銷蝕的味道和本色,老街就像是老祖母那長滿皺藍田老街上的店鋪紋的臉,每一條皺紋都記載著歲月的一段故事,那殘留著昔日風華的地方依然那樣耐人尋味。

藍田是鎮上的一條老街,狹長的街道擠滿密密麻麻的老居樓房,車輛雜亂擁堵,街燈昏暗,連樹木也成了珍稀品了。與鎮內其它華麗熱鬧、綠化景觀優美的街道相比,這條老街顯得陳舊老態,有點兒寒酸。當我踏進這條都快要被人們遺忘的老街,思緒就會綿綿而來,猶如緩緩展開一幅褪色的塵封已久的畫卷。

六七十年代的藍田街全是青石板鋪砌的石板路,石板路從老街口一直延伸到雙美橋,兩側大都是低矮老舊的青磚會瓦房,每條橫街窄巷的盡頭就是綠綠農地。

老街從前是城區通往永寧的主幹道,其餘的通道都要行經一些搖搖晃晃不踏實的木板橋。每年的清明節,經由老街過雙美橋往永寧飛駝嶺踏青的人摩肩接踵,如潮水般涌動。

老街前頭有十來間店鋪。

盤踞街口的湛記棺材鋪是老街上最出名的商鋪,二三層的末樓上住了自家人,地鋪亦是工場。早上,幾位師傅將一片片高高的木板門拆下來,在敞開大門的泥地工場內鋸木開料、鑿榫、刨木、裝嵌、上桐油灰、打磨、掃光油,棺材用什麼材料,用多厚板材,讓客人一目了然。由於貨真價實,手工精緻,這間棺材鋪做出了名聲,本鎮及周邊地區的人都跑到這裡關顧。

逢中午12點左右便是出殯的時候了,仲要老遠聽到鼓笛齊鳴,老街上無論男女老幼都飛快的躲回家中,連騎在古榕樹上玩耍的小頑童都快快的溜下樹來,急忙跑回家肅靜迴避。人們擠在自己家門內,隔著齊肩高的矮腳掩門向外觀望。

送殯的隊伍浩浩蕩蕩,抬祭帳,鮮花花圈的人走在前面,接著是鼓笛隊,披麻戴孝的來屬在棺木前後高聲痛苦,聲慟長街。後面是長長的親朋戚友的隊列,白色的買路錢不斷的拋在路上。主人家就在榕樹下分發利是與糖給送殯的人。生命終結的人就是在這條長街的石板路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生離死別的悲情場面每天都在這條老街上上演。

湛記對面是遠近聞名的蟾蜍膏藥鋪,木雕的黑亮巨大的蟾蜍就擺在廳台的櫃檯上。每天上午,很多頭上身上長了膿瘡的小孩哭哭啼啼的讓父母背著來看病。大夫忙碌的應診,將白色的葯散倒於一張張黑如漆土的藥膏上,貼於小孩的膿瘡上面。店鋪內瀰漫了濃濃的膏藥的氣味。

老街上還有紙料鋪、繡花鋪、仵作鋪、理髮鋪、寫揮春寫信件的鋪口,還有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的打鐵鋪。打鐵鋪內,北漢裸露著上身,拉起風箱,燒鐵的煤爐通紅的噴著火舌。北漢將長鐵鉗夾住燒紅的煤塊放在鐵枕上,叮叮噹噹的鐵鎚打成各式各樣的鐵器,也有人家做起鏟刀磨交剪,補鐵鑊,換銅鍋鋁鍋底的行當。小童最愛看補鑊,一蹲就是大半天。補鑊佬將舊瓦煲的圓手柄敲開一個闊圓口,放置在煤爐之中。補鑊佬拉起小風箱燒旺了爐子,他放了一些碎生鐵塊在瓦煲柄中燒紅融化,左手捧住疊了幾層的厚布,厚布上墊了一撮木柴灰,右手用鐵枝粘泥做成的勺子舀起融化通紅的鐵水倒在灰布上,麻利的從下填補鑊底的穿孔,右手用布柱快速地將鑊面上的鐵水壓平壓密。補鑊佬將烏黑的鐵鑊捧過頭頂,仔細查看鑊底有無小孔透光過來,若密不透光的話,就在補孔熾熱的鐵塊上下塗上一層糖底泥漿,補鑊就算大功告成了。

老街還有個不大的門店,一位老太太在此做了一輩子的針刺繡花。她的手工刺繡精緻生動,要結婚或新屋入伙的人老早就來訂一些單幅、三幅、四幅的繡花鑲嵌成玻璃鏡畫。

老太太白凈清瘦,滿頭銀髮,腦後束了個利落的髮髻,一副老花眼鏡斜架在鼻樑上。她每天聚精會神的坐在布架前,布滿皺紋的手指捏住利針在綳得筆直白布上上下穿刺,將綵線巧妙的陪襯組合,牡丹花草、松樹白鶴、鴛鴦蝴蝶便靈活現在雪白的綢布上。

我常常靜靜的駐足於老太太的布架前,默默的驚嘆她的精妙工藝。慢慢地,我有一絲想學繪畫的衝動,可是,家裡又買不起繪畫的紙張彩墨。我哥倒是想出一個辦法,他是個出色的泥水工,他在天井的一塊牆壁上塗抹上水泥沙漿,牆面扇颳得非常精細平滑,塗上石灰水後,我就可以在碩大的牆壁白板上用墨汁毛筆學繪著沒有色彩的花草樹木、高山湖泊、小橋流水、飛機戰艦,反正想到什麼就繪什麼,畫滿了白板就用石灰水塗一遍,干後又是用一張潔白的畫板。

老街的店鋪就在這條街道熱鬧了一年又一年,一天到晚,來來往往的人群絡繹不絕,早上有去收廢水的,去新市喝早茶的,白天買賣貨品的,晚上去看戲的,記載著那時的繁榮。現在走在老街,也能依稀尋找到一絲老店鋪的痕迹,只不過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已經逐漸模糊了……

編輯| S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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