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九旬仍然惦記老兒子們的生日
（圖為作者九旬老娘，下同。）
生日，是指人出生之日，也是每年滿周歲的那一天。同時也是母親的「受難日」。因為以前醫療條件差，母親生孩子，有「一隻腳在棺材裡，一隻腳在棺材外」一說。很多母親因為胎兒難產，母子一同歸西。後來醫療發達，可以剖腹產，產婦及嬰兒基本安全。但十月懷胎的辛苦，非個中人難以感同身受。有人形容事情難度，常以「比生孩子還累」來比喻，說明生孩子非常受累。因此，每個人應該在每年生日那天，以孝敬母親為主。事實上，現在過生日，往往是孩子為主，一些大型酒店門口，常常豎著「慶祝某某十歲生日」喜慶牌子，慶賀來賓接蹱而至，絡繹不絕，完全是本末倒置，暄賓守主。
影視節目中，也常常出現父母再忙，也趕回家慶祝孩子每年一度生日的溫馨場景。情侶之間的生日，慶賀方式無一不浪漫。
然而，我的生日乏善可陳。依稀記得上世紀70年代，我的生日到了，父親會給我一個月餅，說我「今天長尾巴」，意指是我的生日。那時候農村還點著煤油燈，大隊供銷合作社裡有蠟燭銷售，那都是在死人靈前點長明燈用的，老人一旦入土為安，便吹滅了蠟燭。農村人過生日，條件好的人家，最多煮幾個雞蛋，以示慶賀。沒有生日蛋糕，也沒有祝「黑皮」音樂，更沒有吹滅生日蠟燭、閉眼許願儀式。
上世紀80年代，高中文化的我離開父母，進城打工，幾乎就沒有生日概念了。古人云，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一個農民的兒子，沒有任何背景，一切憑自己的實力在城裡打拚，倍加艱辛。年年生日，不但沒有喜慶心情，反而傷感傷心，馬齒徒增，無所作為，不知不覺成為大齡青年。歇後語說，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出門在外，我既沒有給自己過過生日，也沒有給父母慶過生，更不記得兄弟姐妹們的生日。
直到父母同做六十大壽，我才回老家給父母叩頭祝壽。慶生大事由二哥二嫂操辦，事後，我仍然不知父母生日。因為慶典那天，並不是父母生日當天，而是選在親友都有時間的一個長假里舉辦。
後來老大哥六十大壽，我得到消息，親赴酒店生日宴席，並給大哥送了一份厚禮，人民幣2000元。大哥大嫂對我幫助很大，常言道，長兄長嫂當爹娘，真是名副其實。大嫂憐憫我經濟困難，還是房奴，要退還1000元禮金，我當然拒絕接受，哪有送禮送一半退一半的道理。儘管如此，我仍然不記得大哥的生日。任何親人的生日，我均不重視，因為我一直漠視自己的生日。
印象中，第二任前妻，祝過我生日快樂。第三任前妻，也祝過我幾次生日快樂。現任妻子對我的生日，從來只是索取，沒有奉獻。
單位記得我的生日，每年工會會發給我一張200元的蛋糕票，定點到一家西點店可換取各種點心甜品。我不愛吃甜食，每年的生日蛋糕票，都給了老婆。
開始老婆每年生日，我都發了紅包，請她吃了大餐。但我的生日，老婆不聞不問，我提醒並索要禮物，她也無動於衷。甚至要求過正常的夫妻生活，還得看她是否有這個心情。漸漸地，我也忘了老婆的生日，只知道她出生的年份，不記得具體的月份日期。三任前妻的生日也是如此，目前只記得年份，記不得月份日期。當然，可以從離婚證上一一查到。
我從不關心他人的生日，除了單位工會惦記我的生日，還有幾家銀行信用卡中心也把我生日記得牢牢的，每年生日到期，各中心都會發來慶賀簡訊，並告知生日期間刷卡消費，可得數倍積分。每年工會的蛋糕票，我很感動，大集體關懷暖我心。
今年滴滴公司也給我發來了慶賀生日的簡訊，告知我將近千人安全地送達目的地。看到這條生日慶賀簡訊，我很開心。沒想到我業餘兼職開滴滴，還把那麼多的乘客送到了他們要去的地方。我已不開滴滴很久了，車也於去年5月賣掉了，但那段早晚及節假日在武漢三鎮奔波勞累的滴滴司機生涯，值得我留戀回憶。
目前，我總算牢牢地記住了一個人的生日，她就是生我的人——我的九旬老娘。2017年9月9日，我把九旬老娘從農村二哥二嫂家接到武昌我家養老。不久，老娘正式在武昌過了她的九十大壽。
前幾日的一天晚飯後，我陪老娘在她的卧房裡聊天。老娘忽然正色地對我說，裕茂，給你說個事。我像下級軍官面對上級指揮官發布命令一樣，心頭一震，洗耳恭聽。沒想到老娘卻說，你大哥古歷七月滿七十歲，你們小的，不要忘了老大的恩，一定要給他慶生祝壽。
我以為是天大的事，老娘將要交代什麼後事，遺囑，原來卻是九旬老娘惦記七旬老大的生日之事。接著老娘又重複講了一遍老大當年是如何幫助老幺的事。老娘說，老幺初中畢業，只能上距家不遠的鄉鎮高中，是老大通過關係，把他弄到了縣城一中念書。後來老幺考上武漢的重點大學，老大親自送他到校報道，給他置辦各種生活用品......
其實，幾兄弟中，我受老大恩惠最多，沒齒難忘。但非要用祝壽形式來報答，我不以為然。反正我無兒無女，清貧半生，淡薄生日觀念，但老大對我的好，刻骨銘心。老大是醫生，退而不休，繼續從醫，每月退休金加發揮餘熱的收入有N萬元。我一位文字編輯正式在職，月入幾千元，在省城生活，勉強過日子。如果我每年用送禮的形式報答老大，他肯定於心不忍收我禮物。我唯有在心裡向上蒼祈禱，祝老大哥身體健康。
老幺功成名就，處長級別，月入N萬。我對老娘說，人微言輕。如果要給大哥做七十大壽，老幺出面操辦最風光，我屆時會送一份薄禮。我直言不諱地說，我向來對生日看得很淡，我喜歡清靜，害怕折騰，大哥也不一定願意舉辦隆重的慶生活動。老娘「嗯」了一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老娘嘆氣，我稍受傷。娘這是對我的處境的一種憐憫。我不僅混得不如兄弟，而且沒有子女，老娘認為我很遭孽......大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之無奈。
昨天晚餐後，我收拾完碗筷，擦乾手，又到老娘房間陪她聊天。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一天又黑了。老娘問，今天幾了？我答二月初八。老娘說，還有幾天，是老二生日了。我淡淡一笑。我知道二哥大我多少歲，不知道他的生日。老娘說，以前與二哥二嫂一起生活，兩口生日那天，會互相祝賀，殺雞買酒，做一桌子菜。二哥脾氣不大好，時常把娘氣得哭。現在老娘離開了老家，九旬老人卻惦記六旬兒子的生日，母子連心，著實令我感動。
到了二哥生日那天，我會打電話祝他生日快樂。同時，對老娘倍加孝敬。因為子女的生日，就是母親的受難日。
有朝一日時運轉，每每朝朝都過年。人們把過年當成最幸福的事，把過生日當成最快樂的事。我現在有能力孝敬九旬老娘，把每天都當成娘的生日，使她安享晚年，幸福快樂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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