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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元瑞（1731—1803），字掌仍，一字輯五，號芸楣（一作雲楣），江西南昌人，清代大臣、學者，楹聯名家。

（網路配圖）

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官至工部尚書、協辦大學士。三十七歲時曾經奉詔巡察贛州府、南安府。

元瑞博學強記，時有令譽。紀曉嵐擔任《四庫全書》總纂官時，彭元瑞是十個副總裁之一。與江西上饒人士蔣士銓合稱「江右兩名士」。

（部分史料根據趙爾巽《清史稿》及大庾嶺的民間傳說）

天字罐

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的八月十八日，大清乾隆皇帝南書房行走、戶部侍郎彭元瑞，協同翰林院編修蔣士銓一同奉詔，遠離朝廷，共赴贛州府、南安府巡察。

公幹之餘，他兩人信步走出南安府城南門，沿著麻石條鋪就的驛道，去登臨梅關，游賞秋景，聊慰寂寥。

路經城南驛道邊的糖鋪小肆，蔣士銓感覺到有些口渴，就向年輕自己六歲的彭元瑞提議道：「我們喝點糖水，解解渴，再往南行走二十里登梅山，不遲！」

朝廷御派的主巡察官彭元瑞笑了笑說：「本來我該主動邀請翰林院編修大人蔣大人到店肆內歇息和補充些糖水的，現在我忽略了，該致歉！」說著，彭元瑞拉著蔣士銓就進了糖鋪，叫店鋪老闆端來糖水和茶點。

彭元瑞、蔣士銓端坐店肆桌邊，慢慢地喝了蔗糖水，正想尋找話題跟店老闆聊聊，還是彭元瑞眼尖，一眼發現糖鋪內角落裡扔著一隻小陶瓷罐。他又站起來，走近前去，仔細端詳這只不起眼的小陶罐。

這舉止也逗引得蔣士銓跟了上來。彭元瑞、蔣士銓都仔細打量起這罐子來。他們都發現，這是一隻成化年製作的鬥彩雞紋陶瓷罐。

「我們可以拿起來賞鑒賞鑒吧，店老闆？」三十七虛歲的彭元瑞態度親和地問店老闆，道。

店老闆毫不在意地回答說：「客官，你們喜歡看，就拿去看看吧！我們梅關驛道上，古往今來客商多，平時留些貨物在店肆內，日積月累，東西都多得很！」

「我是靠商客做生意的，你愛看就可以拿走！」店老闆補充說。

彭元瑞拿起那隻鬥彩小罐，看了看底款所題的「天」字，方知這是一隻成化鬥彩雞紋蓋罐。他又和蔣士銓坐在桌邊，仔細欣賞起那罐子來。

（網路配圖）

他們只見，那隻鬥彩天字罐，短直頸、豐肩、飽潤。罐的肩以下漸收斂，圈足，蓋平頂，無鈕。

雞紋天字罐通體施鬥彩紋飾，肩部及近足處的外壁繪製以牡丹湖石和蘭草湖石。整幅畫面有兩部分構成，一部分繪雄雞昂首傲視，一雌雞與一小雞在啄食一蜈蚣，另有兩隻小雞玩逐。另一部分，則繪一雄雞引頸啼鳴，一雌雞與三小雞啄食一蜈蚣，畫面形象生動，情趣盎然。

他們覺得這隻鬥彩罐彩料純正，青花淡雅，給人一種高雅的美感，確實是景德鎮製作的成化年的典型器型。它蛤蜊光明顯，鬥彩的釉質很是誘人。胎質潔白透體，鬥彩釉色澤柔和瀅潤，造型精緻新穎，工藝精湛。

彭元瑞小心翼翼地將成化年制雞紋鬥彩天字罐收好，用布袋盛裝妥帖，才試探式地跟店老闆說道：「這罐子很金貴的，我受之有愧。要不，你拿文房四寶來，我獻醜給貴店題寫一幅字吧？」

店老闆又笑著對彭元瑞和蔣士銓說：「我知道你們都是欽差大人，你們能看上我店肆里的賤物，我榮幸之至。既然你愛獻寶貴的字，我也樂於收下。」說著，他就拿出了文房四寶。

彭元瑞很驚訝店老闆的見識，卻也轉而略微地抬眼往窗外望去，只見初秋時節，梅嶺蒼天，秋高氣爽。因而他平靜地題寫道：塞雁初回，江靜林昏成獨夢；隴梅欲寄，蹄輕鞍穩更何人。

蔣士銓知道同僚、老鄉彭元瑞的對聯中運用了典故大雁南飛、陸凱《贈范曄》詩歌的內容，全幅對聯顯得很應景，把梅關大雁、陸凱登嶺的幾幅畫面都包容進去了。他自己也忍不住想學彭元瑞的做法，也為店老闆題寫一幅對聯。

他題寫的對聯是：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若周之赤刀大訓，天球河圖。店老闆更是驚奇萬分，很高興地收下了蔣士銓題的寶書。

店老闆說：「我在路邊開個小店，老家在南雄，已經收藏了文人墨客三百多副寶貴的書法真跡！」

彭元瑞、蔣士銓很高興地離開了驛道邊的糖鋪店肆，繼續朝南向梅關進發。溪水潺湲，飛鳥翔天，秋景十分艷麗。

在路上，蔣士銓狡黠地跟彭元瑞商議著說：「這隻天字罐，我也該有份吧？」

彭元瑞也打趣著說：「我直接跟店老闆提出要的，他先答應給我的，我先題字的，你自己主動再為他題寫的。天字罐自然該歸我吧？」

（彭元瑞書法，網路配圖）

蔣士銓到底年紀大些，轉而又說：「為了解決糾紛，我們對對聯吧？誰最後贏了，這天字罐就歸誰，可以吧？我先出上聯：一代翰林風月手，來，彭侍郎，你對下聯。」蔣士銓自己是翰林第一寫手，自然佔得了天下文壇「風月」。

彭元瑞逗趣道：「你用對對子的辦法想贏得鬥彩天字罐，很絕呀！我對出的下聯是：六朝文武銅山裔。」他的對句更絕，把彭氏自古出自於徐州銅山、彭祖彭鏗開始至漢、隋、唐、宋、元、明，六代文武輩出，堪稱天下旺姓。

蔣士銓不敢失敗，繼續出上聯，道：包羅海岳之才，久矣韓文能立制。話音剛落，彭元瑞就對出了下聯，說道：繪畫乾坤之手，惜哉堯典未終篇。兩人把韓愈的散文跟上古的堯典相媲美。

翰林編修蔣士銓舉目看了看梅山路上的風景，只見桂花初綻。他又使勁地用鼻子吸了吸空氣，知道桂花的馨香真的是很誘人。因而，他繼續脫口說出了上聯，道：何物動人？二月杏花八月桂。

彭元瑞笑吟吟地回答說：有誰催我？三更燈火五更雞。

蔣士銓還想用什麼對聯來難住彭元瑞，既打破登山的一路寂寥，更能增添詩文情趣，卻想了很久，一餐飯的功夫都過去了，還是沒有辦法想出什麼好詞句來「難倒」那位恰逢本命年的小老鄉彭元瑞。

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就已經登上了梅關。

在梅關的關樓，他們將南雄知縣張鳳祥題寫的關樓對聯「梅止行人渴，關防暴客來」進行了新的拆聯，對出了新的上下聯。

蔣士銓的上聯是：梅止行人渴，曹魏遺風；彭元瑞對出的下聯是：關防暴客來，武聖神采。他們很巧妙地把曹操、關羽主宰三國風雲和局勢的內涵，賦予了新意。

極目四望，還是南安府城在北嶺顯得倍加雄岸，秋高氣爽之中、章江逶迤之畔，南安府猶如一隻雄獅，正在奮行於大庾嶺之間。彭元瑞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獨創的上下兩聯，道：

心愴老門生，執饋縫衣憐雪立；

思醲賢宰相，醊巵經被報春暉。

聽到同僚加贛中、贛東北老鄉彭元瑞為大庾嶺吟誦出了這麼妙的對子，蔣士銓大讚讚歎道：「仁兄真是急智不斷。你的這副對聯，把大宰相張九齡開鑿梅關、儒學學者程門立雪的典故，都包含其間。要知道呀，程頤、程顥是在南安府跟著周敦頤學習儒家經典，成為大家的！」

彭元瑞有些羞愧地說：「多謝蔣大人誇讚，我尚需像你一樣，博學多才，才對！」

梅嶺之巔，「江右兩名士」彭元瑞、蔣士銓為了那一隻天字罐，真心地把才學給很好地奉獻給了巍峨大庾嶺，呈獻給了莽莽大庾嶺。梅關，是見證者。

作者：黃藹北

廣東省增城區增城中學高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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