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青：《局部》第2季做好了

摘 要

3月24日下午，陳丹青在北京CHAO酒店和我們交流他即將上線的《局部2》啦。此次講座是理想國主辦的「室內生活節」特別加場哦，雖然是臨時加場，38分鐘門票售罄。可見陳丹青老師人氣之旺~

陳丹青

1

大都會許可拍攝，但只有3個晚上

《局部》很受歡迎，有人跟我說他們班30多個人都看過《局部》，我操。他們在林肯中心附近有房子，富二代，我從他們看我的樣子看得出來他們真的看過《局部》。一個石家莊的警察和他的兒子嘩嘩給我寫信等我的《局部》。我沒有talk show的能力，不像高曉松羅胖子他們。我是平均每一集10到15天寫成文案，然後才能講。但是這只是第一個困難。

第二個困難，拍視頻太麻煩了，我很久才明白其實我是一個演員。錄音要求太高了。錄音室拿著大耳機在聽的，有個車過去我就得重講。我得慢慢走著講，我就越來越意識到自己是個演員。對演員來說算個屁事，可我不是個演員。有時候車子沒有了可是我又忘詞了。

2015年昨完第一季，2016年弄第二季。申請博物館的單位太多了，結果中國油畫院的一位青年畫家跟議員說了以後，這麼繞路了以後成功說服了博物館。就報上去了。拍多少集就報上去了。

大都會說你們等著，我們這裡不是館長說了算。他們是小館館長責任制。2018年的夏季我們才獲得了許可。他們只批准3個晚上。五點半我們散步到各個廳，和打仗一樣。今天講哪幾個館明天講哪幾個館，3天講不完就完蛋了，不會讓進去了。

我回來以後一直沒有撈到時間拍其餘部分。有個義大利的計劃讓我去畫畫，同時走訪義大利小城小鎮看13世紀的，文藝復興的畫。1月份拍攝團隊6個成員就到了佛羅倫薩，IATC邀請我聯繫到了一個不開放的後院，我在裡面講了關於義大利的2集。除了第一集是在現場排的。其餘的都是在佛羅倫薩聖馬科那個後院里拍的。如果能夠準時播，希望大家賞臉。

他說如果不好看，大家可以關掉看別的。

2

其實我是一個演員

我不是一個職業的媒體人，只是趕鴨子上架當演員。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什麼是空鏡頭。這是一個很傻逼的事，就是這個孫子裝著在那走，我知道後面有兩個人跟著。

這些年我做的事情都是陌生的經驗。你大約知道這件事你能做，你做了第一次你就知道你能做的。我在畫一個14、15世紀的壁畫。文藝復興真的不只有達芬奇。不是拉斐爾，不是米開朗基羅，也不是達芬奇，是其他20多位圈裡知道的畫家。

很可能第二季沒有第一季講得好。第二季比較局限於美術館收藏的作品，似乎鎖定我得講這些館和這些人。不如第一季東想想西想想的生的東西。我現在回看第一季有這種感覺。尤其第二季頭兩集講得不太好。

我不是考試長大的一代，我背誦非常差的，後來去佛羅倫薩的時候我強烈要求看稿子。每個看過《局部》的人我都會問你們會不會老是嫌我總是看稿子。他們都說不介意。

我要走的時候保安特別想知道我們講了什麼。所以，這次配了英文字幕。

講座現場

3

木心不怎看博物館，我以前不理解他

高爾基的三部曲對我們的影響很大。我們小時候正好上不了大學。我不喜歡上學就去插隊到農村。我們當時都說農村就是我的大學。現在我老了我不能想像出國沒有這個館。

1982年，第一次進博物館的經驗，這個經驗現在已經不稀罕了。居然有一天我真的出國了。其實是一個不好的經驗，是一場大夢，你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我大概9點多鐘到了，就這麼難坐著立刻睡著。當時我的腸胃結構都是北京大白菜。後來不知道怎麼一機靈都醒過來了。36年了，當時我看一會就得坐一會兒。我現在去3個鐘頭就是極限。

木心不太去博物館，我現在明白了，他也老了。進去是很累的，我當時30出頭不能理解他，現在能理解了。他不太聽音樂，也不太看畫的。我現在如果不是做節目我到一個城市我也不太去看美術館。我很羨慕年輕人的好奇心，接受力，體力種種，年輕人會對太多事情一下就跳到水裡去。藝術太需要精力了。

木心第一次到大都會博物館，他從仰韶，到明清，聊到元代明代。他非常驕傲地說：「中國的藝術一出來就非常成熟，獨步世界啊。」這句話非常好啊。你看大都會博物館會非常生氣，我操怎麼都在你這兒，你看中國館也會非常生氣，怎麼都在你這。

高顏值主持和你家美丹

4

年輕人不要再學畫畫了，裝逼還行

看原作和看畫的區別，它還是牽涉到印刷品和原作的問題，當我真的站在它面前，我才知道原來它是這麼畫的啊。我雖然《局部》講的幾乎全都是繪畫作品，但我希望把這個變成消遣，好玩。比較準的說法是裝逼。不要去做，繪畫真的過時了。最好的還是當代藝術，你能想到的任何東西你都能做到被稱為藝術的東西。藝術再也不是雕刻和繪畫了。除了有錢人要買畫，你去看看每年20萬人考同一所學校。像今天晚上有4台攝像機，但不需要4個畫家。你記錄下來也沒人看。

那個時候我們每個人第一焦慮都是我們這個月的房租在哪裡。當時說，後來想想自己揣著幾十美金去看畫，連怎麼生活都不知道，現在想像真是蠢得連什麼是奢侈都不知道了。我現在不是一個匱乏的人了，我已經看過太多了。現在全世界就都在同一化，語言也同一化了，而這時媒體發達帶來的結果。我有時候看一檔節目它的有趣性生動性完全沒有我小時候看的街頭吵架有意思。

您怎麼看待現在年輕人自我過剩的現象？

現在的年輕人我看不到個性，看到的是共性。表達上沒有個性，作品中有個性的90後80後中的非常少。就是太寵了嘛，從小大部分都是一個孩子，他忽然跑到外面去怎麼還有別人。家教很重要，小孩真的很快就明白它在家裡的位置是什麼。個人主義不是只有自己，起碼你做的事情你負責，你不要叫別人負責。

您年輕的時候遇到的最困難的阻力是什麼？

應該上學的時候學校關門了，該看書的時候沒有書了。我現在回想起來，那不是阻力，那是一種非常好的力量，和優渥的藝術環境無關。我在清華美院的學生出了一本書，我看了我才大開眼界。原來19世紀的黃金時代大部分學畫的人的家長都反對學畫，理由就是活不下去怎麼辦。

傳統繪畫會消失嗎？

繪畫就和遊戲一樣，只要顏料還存在人就會去畫。如果你有這個衝動你就會想去畫。繪畫解放了同時繪畫解散了。如果你開心你就去做，不要管其他的。

如何看待審美教育?

忘掉「審美」這個詞，aesthetic這個詞裡面沒有「審」。甚至「美」這個詞你也忘掉。美已經被爭論了很多年。不要去找一個至高無上的權威的來判斷。正好相反，所有嬰兒長大後的審美比你要好，因為成人還沒有教會他各種教條。其實小孩天生帶著一種注意力，而我們大部分做的事是打斷這種經驗。小孩5歲從幼兒園出去之後基本上就被閹掉了。我親眼看到是這樣的，小孩比我們聰明得多，千萬不要看不起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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