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殺星,陷你不忠不仁不義
後會無期
後會無期 電影原聲帶
G.E.M. 鄧紫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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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是一篇帶有懺悔性質的文章。但不敢名之曰:懺悔錄。
一者,我不信教,無充滿深情敬仰的上帝可供傾訴。其二,「懺悔錄」大名鼎鼎如盧梭,不外乎在回憶中,對自己過往進行美化,甚至可以看到他在偷樂。
一切懺悔,皆帶有欺騙性質。
基於此,本文所謂懺悔,也可作如是觀。
人之相知,貴識其天性。這是嵇康寫給山濤絕交書里的話。
走至今日,我與一些朋友,稱之為「曾經的」或許更恰當,雖未到絕交地步,卻也在疏離,漸行漸遠。
她們此刻可能正恨著我,覺得我是一個危險的人,喜怒無常,捉摸不定,前一秒彼此還把酒言歡,下一刻卻已在指責她們。
對朋友下狠手,背後捅刀子的事情,我做不來,我的心沒那麼硬。
若說傷害到她們,我承認,存在,並且已經發生,只是程度大小的問題。
我是一個可愛又不可愛,甚至,有點可恨,可惡之人。
在我的簡介中,常有一行文字:「金牛座小惡魔」。不是為了彰顯另類,我確實內心藏有惡,此惡即使沒有洪水滔滔般,能將人淹死;也一定是一管細長的針,扎一下,總會叫人疼得難受。
用魯迅的話來說,我是不會發出令人快樂聲音的喜鵲,而是令人憎的鴟鴞。別人喜歡送花,而我可能是魯迅雜文《立論》里提到的人,在大家說這個孩子將來會做官、會長壽的祝賀聲中,直接就說「這個孩子將來會死的」。無疑,我屬於送花圈的人。
儘管是實情,多多少少,掃了別人的興緻。
我想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大學給我上過《小說評論》的老師,一個是奧黛麗·赫本。
老師說,「可以有說不出的真話,但決不說假話」。
赫本女神說,嘴巴要用來說讚美的話。
讚美的話,我說的少。在真話說不出的時候,我確實做到了不說假話,甚至保持沉默。
更多時候,我說的是眾人皆知的真話,只是他們都老於世故,不肯開口。而我說出了,我不覺得,我比他們清醒多少,他們不過是裝醉者,內心都有自己的小算盤。
但他們愛看熱鬧,自己不敢說的話,別人說出來了,他們會覺得痛快。想想,多麼可悲,在這個常識和真話,都成為稀缺資源的時代,人們只想明哲保身、一團和氣,可卻希望有孫悟空一樣的猴子出現,盡情看他如何破壞規則,這種觀賞上帶來的心理愉悅,更加說明,你們都是時代的病人。
猴子其實有計謀。恰當地說,我是伏魔殿出走的天殺星李逵,憑著一份天真,只顧殺戮砍伐。
我從來沒想過要靠批評別人的非,來抬高自己,來獲得虛妄的掌聲,因為這是極度愚蠢的行為。
挖苦、調侃一些現象,不過覺得好玩,不過出於看不慣,性格因子使然。
我所做的只是破壞,惡作劇,沒有啟蒙性質,也厭惡、不屑於喚醒任何人。真正帶有啟蒙色彩的人,是有大悲大痛存於心內,如魯迅,不僅殺伐民眾,也勇於向自己開刀。
從這點看,極度自戀又自私的李敖,雖然時常以聖鬥士的姿態出沒文壇,但那不過是在把燈光的焦點引向己身。李敖的一生,表演成分多。
回到自己身上吧。典型的金牛座,有偏見,固執,愛鑽牛角尖,所非與所惡者,就是別人怎麼勸說,也不改分毫。
20年代陳獨秀認同群眾燒毀《晨報》報館,胡適為此致信陳:「因為爭自由的唯一原理是:異乎我者未必即非,而同乎我者未必即是;今日眾人之所是未必即是,而眾人之所非未必真非。爭論自由的唯一理由,換句話說,就是期望大家能容忍異己的意見和信仰。凡不承認異己者的自由的人,就不配爭自由,就不配談自由。」
我想自己一輩子也無法像胡適先生一樣包容,儘管認同「異乎我者未必即非」,但我一直深信,我所諷刺那些人,他們有不值得原諒之處。這裡並非要說,我自己全然皆對。
但最近發生的事,讓我開始懷疑自己。
儘管回頭再看看自己當時所寫的文字,並無錯,但它還是傷害到了朋友。
把一些缺失公開,我的本意或出發點,是為了不讓清流變成泥石流,不讓原本可以越走越好的平台,淪落為婦女閑聊,甚至某些女人,附庸風雅的場所。
當然,我只純粹考慮了一個元素,過於單向度。沒有從她們的立場設想,沒有想過辦一場活動不容易,周圍更有時刻準備嘲笑的人,等待看她們的笑話。
我真的很單純。我知道,我說自己單純的時候,大家都會笑。就像郭德綱,他一說自己內向的時候,沒有人相信。
但我還是想再說一遍,我對待詩歌的態度,很單純。
因為單純,所以執著。當一個人內心,對一樣東西有一個理想的想像,而現實反差過大時,對於現實世界,他一定是持批判態度的。
即便如老莊,處江湖之遠,內心都是悲觀、絕望的,而不是,像某些不讀原典的人,所認為的逍遙自適。老子「大道廢,有仁義」,莊子「曳尾塗中」,內心沒有黑洞般的蒼涼,說得出這樣的話?
說這麼多,其實我挺累的,心力交瘁。
在某篇文章發布之後,朋友說我陷她於「不忠不仁不義」的處境,我從沒想過,自己的文字會給她帶來這樣的難堪。
而事實似乎也這樣,因為我是她朋友,她不能對我發脾氣。面對他人的質問,她又得想方設法應對。
時至今日,我把事情前因後果都想一遍。我依然覺得自己沒過失。我拒絕道歉。內心,卻是覺得對她不住。
在向死而生的路上,我們總會遇到一些人,有人來了,有人走。生命的車窗,不斷開閉,有人陪你走的時間長,有人陪你走得短。時間長度不同而已。
現在我希望,不要有太多人走進我的生命中。因為沒有得到,我就不會害怕失去。
沒有見過我的人,多數覺得我是一個言辭刻薄,孤僻又清冷的人,儘管事實上,我也不喜歡湊熱鬧,孤傲,極少出現在活動場合。但見過我的朋友,都知道,現實中的我,溫和,彬彬有禮,甚至靦腆、害羞。
正如,很多人一直以為我很好色,並且上過不少女人。真正的事實,遠非人們的想像與虛構,但流言往往三人成虎,又何必解釋。朋友圈女詩人有一大堆,不假,但我性冷淡,懶得聊騷,即使撩我的,我也不一定熱情。因為我總覺得,一切不以滾床單為目的的瞎聊騷,都是耍流氓。我更願意在她們身上浪費子彈,而不是浪費無謂的時間瞎扯淡。
最後不得不回到詩歌。因為我不愉快的這次經歷,肇始於詩。
我害怕那些把詩歌當成全部、唯一的人,也害怕,那些說詩歌有救贖作用的人。詩人,寫詩的人,有多少連自己的精神困境都無法解決,更何談,渡濟他人。
詩歌,無補於時,無濟於事,只有傻瓜,才會將詩歌視為宗教。
愛爾蘭詩人葉芝曾說,「我們在和別人爭辯時,產生的是雄辯;在和自己爭辯時,產生的是詩。」
是啊,對我而言,詩歌,僅僅是為了讓自己的靈魂,更好地了解生命,在時代的混亂之中找到自我的秩序。詩歌,賦予我生活光與熱,讓我在這個充滿裂縫的世界,有枝可棲。它讓我聽從情感的召喚,並將神秘的色彩帶回現實,看到塵埃飛舞,也是存在的美。
可它,只對我起作用,對某時某刻的我。
現在,快到凌晨了,我還在喝酒,借酒,澆胸中塊壘。
今天,子艾說要請我去他那喝酒,我不會去的。
Y說,我酒前一個人,酒後另外一人,像刺蝟,有點神經病。我怎麼知道自己不會再傷害他人。
我害怕,因為詩歌而結識而喜歡的人,最後都成為陌路人。
酒後。我覺得累,累,累,真的好累!
我想冷靜、安靜、清靜、靜靜消失,在這個有風有雨、有鮮花有掌聲的詩江湖一陣子。
(2018.3.25酒後 隨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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