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狗狗的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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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狗的最初記憶竟然是賣狗。那年，我十二三歲，母親張羅著給我置辦一條的確良褲子，盤算著家裡能賣的東西，最終的決定是賣狗。

「我不要褲子了吧，我捨不得賣狗。」我向母親求情。

「小妹家很快就要下小狗崽了，回頭我們再逮一條養。」母親要給我置辦一條好一點的褲子，或許母親也不舍，但她只能賣狗。

「狗賣了，門誰來看呢？」我努力想著留住狗狗的理由，爭取留住狗狗。

「看門有鎖呢！」母親輕易就應對了我的問題。她當時更想說的一定是，家裡哪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給小偷來偷？

那是一條忠誠的狗狗。我眼睜睜地看著幾個大一點的夥伴，連騙帶哄地套住了狗狗的嘴巴，又麻利地捆住了狗狗的腿，隨後放進了一條麻包里。

我和母親抬著麻包，抬著狗狗往草安供銷社跋涉。

二十里外的草安，是大舅的大女兒也是我大姐的工作地。選擇去草安，也是奔著大姐去的。那時候沒電話，想事先聯繫大姐都很難。結果真不巧，那天大姐果然不在家。

母親把麻包拉向自己一邊，麻包的重量多半落在母親的肩上，除了雙腳丈量大地這一點考驗，我的肩膀受力很小，一時半會倒也不覺得累。但畢竟又是四個多小時的路程，不累是不可能的。

我們經過了棉花山，那是我家祖墳所在地；經過了大陳集，那是外婆的家園；又經過了蘇劉集和蘇劉大橋，那也是我小時候嚮往的樂園；更有大橋相連著的長達五公里的河堤，堤的另一頭是一個水利站，那是大舅的工作單位。

小時候每個假期都要去草安大姐家，這條路硬生生地走了很多回。不同的是，這次是抬著狗狗去。

說不上是欣喜還是失望，供銷社停止了收狗。我和母親靜靜地站在那個象徵著權力與威嚴的供銷社門口，看著那條磅過無數條狗狗的大秤，不知所措。

有一位大娘看到了這個情形，小聲小氣地對母親說，去求一下裡面長得白凈一點的那位男青年吧。母親照做了，可是沒用。

我起初以為這就是權力，沒想到收狗也有季節要求。也是，夏天少有人吃狗肉，狗肉便沒了市場，代銷社自然就不能再行收狗。即便他們有心收購我家的狗狗，收了之後這一條狗狗放在哪？又能幹什麼？

可是他們不收狗狗，意味著我和母親還要抬著狗狗重走四個多小時的回家路，即便母親能堅持，她也不忍心讓我再度經受這個考驗。況且，來的時候奔著的是希望，人的動力會因此增添不少，可回去呢，那可是連續勞頓，而且是在希望破滅的心境下，任何人恐怕都很難再有來時的熱情。

還是那位白凈的男青年，他看我們很是為難，走了出來，讓我們放了狗狗，讓狗狗跟著我們一道回家。

只能這樣了。

讓我和母親始料不及的是，當我們放了狗狗，狗狗瘋狂地奔向遠方，瞬間消失在我和母親的視野中。男青年安慰著我們，給我們拿來幾塊餅乾，那種我最愛的牛奶餅乾。他一定是在為他的放狗建議的失敗贖罪和埋單吧。

我們是在掌燈的時候到的家，父親看到我們，大聲地與我們打招呼。在知道情況後，父親杵在門邊，說不出話來。的確良的褲子沒有著落，狗也沒了。

讓我震撼到目瞪口呆的事情隨即發生了。就在我們一家都在想念狗狗的憂傷時候，我家的狗狗回來了！我抱著狗狗親了又親，父親和母親也愣愣地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家的狗狗確實回來了。

狗狗是怎樣獨自認識回家的路，我不知道。狗狗有沒有在要不要再回這個家的問題上經歷過鬥爭，我也不知道。幾乎是一夜之間，我認識並相信了狗狗的智慧與靈性，彷彿讓我突然間長大了許多。我對狗狗的態度也正是從此形成並不斷固化。

這之後，我見過不少聰明的狗狗，也聽過許多關於狗的感人故事。那些戰士一樣的警犬，那些與主人難捨難分的情景，都讓我進一步確定，狗狗具有直通人性的特質。

全椒朗讀群美女高管萬慶證實，有一家子住在黃栗樹山裡，每年養一隻狗，到年關了就打狗吃肉，用獵槍打。這年又打，主人這次不小心打偏了，被打傷的狗狗倉皇跑進了山林。誰知過了一段時間，狗狗養好傷又獨自回家來了。那之後，這家主人良心發現，說這條狗不能再打了。

我妹妹的同學還是老家人費瓊也證實，狗通人性。不同人家養的狗狗，性格也不一樣。她說，確實奇怪，村裡少數霸道人家養的狗通常都很兇，甚至會咬傷過路小孩。但她家養的狗狗，性情都溫良可愛……

是在「賣狗」的第二年，莊子後面的老陳家在一個半夜時分打了一條狗，印象中，他們先是把狗肉烀熟，又放了作料紅燒，莊子里老老少少都趕過去，一人分了一點點，邊嘗邊嚷嚷，像是一次集體的狂歡。我在遠處，鄰家小妹跑過來，遞給我一塊，結果是，我頓時嘔吐，且乾嘔不止。那之後，與狗肉絕緣。

我不養狗，因為我無法面對狗狗的結局。在上一個小區居住期間，我在樓道間遇到一隻流浪狗，很狼狽很潦倒，我開始關注這隻狗狗，為它打包，送它吃的，結果也自然印證了我的認知，只要看我進到小區，那隻流浪狗就搖尾過來迎接我，而對於別的業主，就沒有這樣的回應。讓我難過的是，這隻狗狗在一個雪夜裡突然失蹤，狗狗的命運定格在那樣一個冷雪夜裡。

我拒絕狗肉，也因為我無法承受狗狗被宰殺時的劇烈血腥。再就是，很多被葯死的狗狗，它們身上留著的毒，一定會對人體造成一種報複式的傷害。還有，狗狗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狗狗的靈性與絕望一定會形成一種力量，一種該讓人敬畏的力量。希望在這樣的敬畏之下，人類與狗狗能夠友好相處，一直，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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