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我看過的幾個日本作家
相信認識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是做日本基督教神學研究的。做這一行呢,不僅日語要好,還要讀得了大量日語的書籍——包括但不僅限於日本的基督教神學書籍。很慚愧,我兩樣都不沾,但我還是做了這個。我實在也不明白,我一個中國藥科大學商學院工商管理專業的學生,怎麼就來做了這個呢?可是我內心對我自己說現在已經決定了!於是我就來做了這個研究。慚愧慚愧!耶穌基督說要走窄路,我現在就是放棄了相對好找工作但不適合自己的醫藥代表行業,前來走這「窄路」了。但我現在不敢說自己走了多遠,也不敢說取得了多大成就,我現在就說這話未免太狂,也有欽點之嫌。
扯得有點遠。然而我一直在想的是,如果沒有在中國藥科大學的那4年,可能我現在也不會在做這件事情。在這裡我尤其要向藥科大學的圖書館表達我崇高的敬意。儘管日語相關的書少之又少,但我還是憑藉藥科大學的書和我不懈的網購獲得了一些做日語翻譯最基本的書籍,有日語學習書,有翻譯書,也有已經被翻譯的小說。在這裡面尤其是圖書館4樓的日語小說書櫃,那一櫃的書我可能看了有40%,對我幫助極大。。所以我大部分的日語小說是在CPU圖書館借出來,在宿舍讀完的。其實我是很喜歡看小說的。這幾年也看了不少小說。借這個機會,我想談一談在我自己這裡,我所看到的日本小說家在他們的小說之中表現出的不同色彩。
那麼先談誰好呢。就先談一直比較受歡迎的村上春樹吧。我看過村上的書大概可能是上海譯文出版社林少華翻譯的有4-5本,南海出版社施小煒翻譯的有1本,然後以前我還看過新潮社1992年文庫版日文原版的《挪威的森林》。對比了一下挪威的森林原文與林少華譯本,我認為林少華翻譯得不好(我之前朋友圈分享過我自己在微博寫的文章),但村上的文字翻譯難度本來也就不小。就我看來,村上自己是受到美國文學的巨大影響的,從他也翻譯美國文學作品就能看出來。本來這類文字的節奏就跟一般的日本文學作者不同。我讀《挪威的森林》原版只能讀出一種淡淡的空虛情感,但你說它像加繆《局外人》那樣那麼空虛,我覺得可能還差點意思。林少華翻譯得感覺像少年時期的憂傷情懷——一言以蔽之,我覺得村上很多作品就像是Blues,但林少華可能想要本土化,把它翻譯成了宮怨詩。關於這些翻譯,我會專門寫一篇文章談一談。但村上的文字真的是要去讀原文才能感受到那種「淡淡的空虛情感」的,每一部小說中的「我」其實都是村上自己的影子,這影子不完全是日本的,也不完全是歐美的,更像是J-Jazz。你能聽出「哦,這好像是Jazz」但又覺得「這好像跟美國的黑人Jazz不同」。大概是這麼一個感覺。
其次談談我最喜歡的作家之一阿刀田高。阿刀田高做了10年的圖書管理員,家裡的書架從地板到天花板那麼高全是書。他也算是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的典範了。他的小說我就讀過4本,就是那套紅黑白藍的短篇集,引進的那一套四色系列,每個顏色一個主題。阿刀田這個人擅長製造氣氛。至少從翻譯來看我沒看出他有多華麗的辭藻,但他的氣氛營造得是非常好的,而且就這氣氛之中還有一些轉折和推進的情節設計,比如《黑色迴廊》是寫恐怖故事的,裡面就有一篇全程第二人稱「你」的短篇,還有一個描寫吃蘆筍最後是切手指吃的短篇,一開始讀者都被蒙在鼓裡,最後才知道原來這麼恐怖。你會感覺恐怖感從深淵升起的感覺。還有《紅色誘惑》,寫的是情慾,那跟赤裸的描寫不一樣,一開始就把你帶入那種甜蜜之中,然後再推動劇情,比如分手,比如兇殺。這是很不容易的,也是技巧極高的。阿刀田高在中國算是很冷門,從引進他的書至今只有幾本(?)就能看出來。如果有機會,我願意嘗試翻譯一番。他算是我最喜歡的日本小說家之一了。
然後談談我讀過最多的小說作家渡邊淳一。渡邊淳一描寫的是婚外戀和偷情為主。我認為他的小說配合Southern All Stars的Love affair~秘密のデート~之類的歌去閱讀會更加有趣——因為兩者都是講偷情的。渡邊淳一講過,他支持一夫多妻制,但據說他的家庭還是很穩定,他沒有出過軌(?),可能這就是出軌理論家吧(笑)。他是北海道醫科大學畢業的,開始在醫院工作過好幾年,以自己醫學背景創作醫學小說,後來開始逐漸寫情慾小說。寫情慾小說可能跟他年輕的時候,20世紀50年代日本的性解放運動有關係,另外醫生,尤其是他學外科的,可能也要大量接觸倫理問題。他是那種會把醫學和倫理結合在一起寫的人。比如《無影燈》和《冰紋》。後來是寫純情慾倫理小說,比如在中國最出名的《失樂園》。我感覺他的美學就是「偷情美學」。說句玩笑話,渡邊筆下的夫婦沒有一對是情感正常的。情侶沒有不偷吃的。但可能他也是瞄準了受眾讀者的某種想做而又不敢做的衝動和慾望吧。他這種美學當然跟著名成人漫畫作者水龍敬老師有雲泥之別:在文學來講水龍敬就是寫爽文的,怎麼爽怎麼來,把女性的慾望描寫得淋漓盡致,而渡邊是悠著來,慢慢逗你,逗到你欲罷不能為止。我是非常好奇渡邊淳一如何能了解這麼多出軌偷吃男女的心情的。類似《紫陽花日記》這類書是怎麼寫出來的?但說句實話,大概5-6年前,我把渡邊的小說當成H文來讀。現在看來其實這種慢慢地「逗」也算是一種美感,而且並不是H文這一個詞就能概括的。認真做一篇文論的話,可能還要涉及他內心中「性」的地位這類深刻的問題。
最後談一談諾貝爾獎得主川端康成。我看過幾本川端康成的譯本,感覺可能還是葉渭渠老師翻譯得最好。看他的小說讓我感覺有一種粘稠感。這種粘稠感跟谷崎潤一郎那種耽美派可能還不太一樣。川端康成的粘稠感是一種文字上的逐步推進顯示出來的。可能我們這個時代的人節奏太快,至少我看了川端的文字覺得推進速度實在太慢。很多情節的轉化就在無意間,甚至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節推進(如《睡美人》)。可能這就是日本傳統美學的一種反映吧。我的老師查常平博士曾經跟我說過,全世界的庭院可能就屬日本最空,在庭院的一角放一座假山,這裡面的美就靠人去悟。我覺得川端的小說也是如此。他情節的推進可能就像日本人的茶道,慢慢來,一點點泡,一喝一下午。按我這種暴脾氣,可能做個奶茶給我喝我都嫌慢了,我得去喝茶包。但川端的文字要仔細讀進去,這就是一個坐下來慢慢泡茶和體悟「美」的過程,在這過程之中茶之味是慢慢浸入到你心裡去的。可能很多人讀完川端的文章還意猶未盡。這就是一種回甘。忙到去喝奶茶甚至泡茶包的人可能是不會期待回甘的。
原來我還想說三島由紀夫和谷崎潤一郎之類小說家。但三島由紀夫我讀得太少(只讀了一本薄薄的《潮騷》),谷崎潤一郎味道太濃厚了,算是一種重口味,(例如《癲瘋老人日記》)我不太容易評價。可能還會有人讓我說一說遠藤周作,其實遠藤整體的小說風格就是一個:糾結。完全糾結自己的信仰,他理解的天主教跟教會格格不入。可能他自己也很掙扎吧。但是我還是需要去看看他的原文再做這種論斷。
總而言之對我來說多讀讀這類小說還是很愉快的。比起一個小時動輒10頁都看不了的宗教哲學和神學著作來講,讀小說算是我的娛樂之一了。也希望朋友們看了這篇文章之後,能夠找幾本上面所提到的小說家的小說來看。
下篇文章見。
※最懂的人,最暖的伴
※前任3:我走了沒有回頭,結果你也沒有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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