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反性騷擾大起底
3月9日下午5時,韓國忠清南道前知事安熙正抵達位於首爾麻浦區的首爾西部地區檢察院主動接受檢方調查,抵達後安熙正接受記者採訪時向全體國民以及忠清南道民眾表示道歉。
據報道,安熙正3月5日被曝性侵隨行秘書,令韓國各界震驚不已。之後又有報道稱其多次性侵其所創辦的智庫研究所的女員工,導致輿論急劇惡化。
徐智賢檢察官
檢察官打響反性侵第一槍
1月26日,韓國檢察廳的內部通訊網路上出現了一篇舉報韓國法務部高官對女下屬進行性騷擾的帖子。在職檢察官實名舉報上司性騷擾的事件在等級秩序森嚴的韓國司法界實屬罕見,而這篇帖子的作者就是受害者本人——昌源檢察廳的徐智賢檢察官。發文4天後,現身韓國JTBC電視台新聞直播間的徐智賢用顫抖的聲音講述了自己的初衷:「我只想對性暴力受害者說『這不是你的錯誤』,我認識到這一點花了8年的時間」。
登上電視台的徐智賢像是推倒了第一張多米諾骨牌,整個韓國社會一片嘩然。作為韓國最高權力象徵的檢察官都遭遇了性犯罪,那麼韓國社會還有安全區域嗎?徐智賢只是個導火索,她的勇氣鼓舞了更多的受害者,一場空前的「Me Too」運動在韓國迅速開展起來。
一個月過去了,「Me Too」運動已經蔓延到了文學界、戲劇屆、電影界、醫療屆、大學、教會等韓國社會的各個領域。
此後,不斷有韓國女性站出來,曝光自己被同事或上級性騷擾的經歷。這場始於好萊塢的「Me Too」反性侵運動在韓國愈演愈烈,從司法界拓展至演藝界、教育界等領域。
女詩人崔泳美
文藝界成為性侵「重災區」
「Me Too」運動首先蔓延至韓國的文學界,女詩人崔泳美現身JTBC電視台,揭露了文學界存在的各種性醜聞。崔泳美稱自己知道的受害者就有幾十名,如果拒絕了擁有絕對權力的文學泰斗們的性騷擾,那麼就會遭到各種報復打擊。所有的揭露都指向了多次出現在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名單里的韓國著名詩人85歲的高銀。
崔泳美後又有多位證人站出來指證高銀是一位「怪物」級別的性侵害者。面對各種指證,高銀採取了不承認也不否認的沉默態度,他辭掉了自己所擔任的韓國科學院客座教授一職,並悄悄離開了自己居住多年的水源市徹底從公眾的視野里消失了。
與此同時,和高銀有關的各個項目,活動都被取消,韓國教育部也在徹查教科書里是否有高銀的作品,一經發現立即撤銷。
「Me Too」運動隨後又波及到了文藝界。2月14日,「美人」劇團的金秀姬揭露了韓國話劇界「教父」級別的李潤澤長期性騷擾劇團女演員的醜行。根據金秀姬的披露,李潤澤總是要求女演員給自己的性器官進行按摩,而自己十幾年期間也同樣遭受了這種性騷擾。不僅是性騷擾,還有多位受害者站出來指證李潤澤強姦下屬女演員,並導致多名女演員懷孕墮胎。
迫於輿論壓力,李潤澤取消了所有的演出計劃,辭掉了自己擔任的「演戲團」導演一職,並召開記者會正式道歉,稱過去18年自己習慣性地犯下了各種錯誤,但是拒絕承認強姦指控。
由於醜聞不斷被曝光,韓國劇作家協會2月17日表示,無法對李潤澤的罪惡行為漠視不管,已將其從協會除名。2月19日,李潤澤向多名被自己騷擾過的演員道歉,他表示自己非常羞愧,將接受包括法律責任在內的一切懲罰。
韓國YTN電視台2月21日稱,韓國知名演員、清州大學戲劇電影學系教授兼藝人趙敏基也被曝出曾性侵女學生。一名受害人在社交網路上發帖控訴稱,趙在過去數年間一直對女學生實施性騷擾,「我只是其中一個而已。」清州大學此後表示,趙敏基2月28日將被正式辭退。趙敏基所在的演藝公司也表示,將積極配合警方調查。趙敏基曾出演《黃手帕》《伊甸園之東》《辯護人》等電視劇,名氣頗高。
此後,又有多位女性站出來控訴曾經遭到韓國攝影作家裴炳雨、演員兼教授韓明九、著名導演曹根炫、韓國電影巨匠金基德等文藝界「人物」的性騷擾。
此外,2月24日,元老演員崔日和主動向媒體承認自己過去有過很多不檢點的行為,向那些受害者們道歉,並辭掉了正在出演的電視劇和擔任的一切演藝界職務。但是崔日和的主動坦白並沒有得到諒解,有多位受害者稱他的問題不是性騷擾問題而是強姦問題,要求警方對其進行正式傳喚調查。
安熙正的隨行秘書金智恩
「Me Too」運動在韓國持續發酵
不僅是演藝界,「Me Too」運動還波及到了韓國的教會和大學。韓國天主教也正式發表了道歉信,對於7年前韓某牧師帶領教徒們在南蘇丹傳教時試圖強姦女教徒事件給予了正式的回應。天主教方面解除了韓某在天主教領域的一切職務,並向全體信徒發出了道歉書函,承諾進行「性暴力預防教育」。
隨後,漢陽大學的一位女生站出來揭露指導教授的性騷擾醜聞,將「Me Too」運動引向了大學界。據該學生提供的社交軟體對話內容,這名教授多次糾纏「我想和你單獨見面」並要求發展為「激情熱烈的關係」,內容不堪入目。目前,漢陽大學針對該女生的指證,已經對這名教授展開了調查。
「Me Too」運動的熊熊烈火還是燒到了政界,前文提到的忠清南道知事安熙正首當其衝,他被視為是下一屆總統熱門候選人之一。去年韓國總統大選期間,他曾與文在寅在黨內選舉中展開過激烈的對決。
安熙正的隨行秘書金智恩3月5日晚現身韓國JTBC電視台節目接受採訪,公開聲明自己曾遭安熙正性侵。她說,自去年6月出任知事秘書後,8個月內4次遭安熙正性侵,並暗示自己並非唯一的受害者。
面對秘書的指認,安熙正辦公室起初發表聲明,稱兩人發生關係屬「雙方自願」。隨後安熙正3月6日早上在社交媒體上發文公開道歉,承認自己行為不當,並宣布辭去忠清南道知事職務。
今年6月,韓國將舉行地方選舉,此次曝光的醜聞對安熙正所在的執政黨打擊不小,共同民主黨已在第一時間決定開除安熙正黨籍。韓國《亞洲經濟》稱,安熙正性醜聞不僅讓他自己的政治生命戛然而止,也給韓國政壇投下「核彈」,執政的共同民主黨聲譽嚴重受損。
趙敏基
性侵醜聞陰影籠罩著韓國
「Me Too」運動的進一步擴散讓韓國社會每天都處在震驚之中,不知道哪個領域還有哪位名人被從黑暗的角落裡揪出來。作為人權律師出身的文在寅總統也站出來公開支持這場運動,稱「無法容忍任何踐踏女性人權的行為」,要求司法部門對受害者的訴求積極響應,進行徹底有效的調查,對性犯罪嫌疑人給予嚴厲的懲罰。
韓國警方積極跟進,由於涉及到公訴時效問題,警方目前正對19起「Me Too」運動中揭露的事件進行認真地研究以決定對哪些事件展開調查。作為「Me Too」運動的第一人,徐智賢檢察官2月11日接受了檢察部門長達11小時的傳喚調查。結束調查後,一臉疲憊的徐智賢對記者們講:「我希望依此次事件為契機,讓過去的受害者們能夠獲得勇氣,放心而自由的走向未來,希望韓國社會的未來不再有性暴力侵害者」。
被稱為「文在寅接班人」的忠清南道知事安熙正所屬的共同民主黨3月5日連夜召開緊急會議,決定對安熙正予以開除黨籍的處分。此外,忠清南道議會3月6日上午受理了安熙正的辭呈。金智恩當天向首爾西部地方檢察院遞交訴狀,而警方也於當天著手調查此案。安熙正被指遞交辭呈後下落不明。
就在3月10日,之前已經被傳喚的清州大學戲劇電影學系教授兼藝人趙敏基在首爾廣津區被發現死亡,警方勘察照曝光。正調查其性騷擾案的忠北地方警察廳表示:「因為嫌疑人死亡導致『不存在公訴權』,趙敏基性騷擾案件相關調查就此結束。」據韓國媒體報道,趙敏基因涉嫌性騷擾而被韓國警方下達出國禁令,並且計劃將在3月12日到警局接受調查。趙敏基涉嫌在大學任教時性騷擾自己的學生以及演藝界後輩,為此他已經被大學開除了教授職務,還被經紀公司解除了所屬協議。
文在寅
韓國國內反思如何打擊性侵
各界性醜聞的頻頻曝出引發韓國民眾的憤怒。網民紛紛在韓國總統府青瓦台網站上請願,要求政府處置涉案人員。網民們紛紛請願希望「國家嚴懲濫用權力的人」「一定讓真相水落石出」,並呼籲「現在是政府展示韓國正義尚存的時候」。
據報道,韓國文化體育觀光部將對文藝界的性侵犯罪展開一次徹底調查。文化體育觀光部官員李英烈表示,該部門已充分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目前正制定詳細的調查計劃。
韓國專家預測,官僚主義和序列主義盛行的公務員、軍警和財政界,前後輩間等級秩序森嚴的醫療界、媒體界和體育界將相繼掀起「Me Too」熱潮。
韓國總統文在寅2月26日主持青瓦台首席秘書和輔佐官會議,就反性騷擾運動「Me Too」表示支持,要求有關部門加大調查力度,嚴懲性暴力犯罪。文在寅表示,對於憑藉力量和權力地位踐踏弱者的行為,無論其暴力形式和關係、加害者的身份和地位如何,都要予以嚴懲。對於親告罪法律條款被刪除的2013年6月以後的案件,即使沒有受害者起訴,有關部門也應積極開展調查。對於這種強者向弱者實施性方面的壓迫,或是強者輕易向弱者施暴的社會結構性問題,即使再羞愧再痛楚也要究明真相,制定根本對策。
文在寅表示,相信經歷了「燭光革命」的韓國政府將不負眾望,從根本上制定對策,解決兩性平等和女性人權問題,保障所有人的尊嚴。
文在寅還對「Me Too」運動受害者們公開發聲的勇氣表示敬意和支持,並要求有關部門動員一切力量,防止給鼓起勇氣揭露事實的受害者帶來二次傷害。他還強調,應改變文化和意識,在全社會範圍內擴散這一運動,並在各領域開展自凈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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