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花也能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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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關於巴赫花精的宣傳中，有這樣的信息——從花瓣上收集的露水裡潛藏著讓人「脫胎換骨」的植物精華，只要運用得當，甚至可以讓人性情大變。這種由醫生髮明的保健品，真的有神奇的療效嗎？美國南佛羅里達學院的林恩·卡徹奧教授以自己的經歷為我們講述花精的來龍去脈。
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巴赫花精究竟是治療心理疾病的靈丹妙藥呢？還是徒有其名的漂亮安慰劑呢？
事情還得從我接手的一家商店談起。在過去並不短暫的歲月里，我做了23年的心理學教授，發表了至少60多篇專業文章；幾年前，我將這些拋諸腦後，買下了一家保健品商店。在商店的諸多遺留品中，我意外地發現了巴赫花精的收藏——一些黑黑小小的瓶子，瓶子上面寫有各類名字，其中一些是我們所熟知的，如胡桃、葡萄、山毛櫸、松樹等；也有一些較為陌生，如紫金蓮、鐵線蓮、溝酸漿等。瓶內溶液來源奇特，據說取自特定花朵上的露珠，再用清水加以稀釋，直至花的餘味很少或不復存在為止；每個瓶子內還含有1/4的酒精。當時，我並不知道這些藥劑的用途，也並未考慮太多，直到後來無意之中翻到了一本名為《家用巴赫花精》的書，我的想法才有所變化。
花精療法的起源
日常生活中，我們已經習慣看到諸如此類的話語：「維生素A、C、E可以降低人們患心臟病的風險」，「大蒜可以降低體內膽固醇的含量」。在保健品商店裡，絕大部分的宣傳是針對生理健康的，花精小冊子卻在做一些心理治療方面的宣傳，這些宣傳通常直接乾脆：「芥末可以讓你更加愉悅」，「橄欖可以讓你心情平靜」，「岩玫瑰可以減少孩子夜晚的恐懼」，「失眠症患者只需服用一些馬鞭草」，「沉迷成癮？那麼胡桃可以幫你克服」，「想同別人有更融洽的關係？沒問題，水堇會幫助你解決這個問題」。書中所述，大致有38種花精，分別可以治療238種心理問題，每種花精平均可以治療6.26種心理疾病。具體而言，只需每天在水中或果汁中加入幾滴花精，你就可以成為有神奇調節能力的人；更加令人放心的是，誤服也不會產生其他毒副作用。
花精療法聽起來似乎有點神奇，它的原理是什麼呢？至此，我們有必要先談一下其創立者愛德華·巴赫（Edward Bach）。巴赫是一名英國醫生，但在學生時代，他卻「很少將時間用在課本上」，因為他堅信，相比於出版物上的知識，他的直覺認識要更為優越。在獲得醫學學位之後，他也曾按照傳統的醫學方法工作過一段時間，但他對科學方法的厭惡加上自身略顯古怪的偏好最終導致了他同當時醫療體制之間的衝突。這些古怪的行為在今天看來顯得有些不可思議，比如，他認為：心臟病的起因在於患者缺乏對於人類的愛；在熱水中洗澡會打開皮膚讓污垢進入體內；他警告說，「腺體移植比任何瘟疫都要糟糕一千倍」。20世紀20年代，他轉而相信「太陽溫暖過的露水從植物之中吸收了至關重要的恢復力量」，自此之後，他把餘生致力於尋找那些「有助於使人類行為變得更好的植物」之上。
花精療法幫不了發明人
不過，一個毫無爭議的事實是，在長期患病之後，巴赫於1936年去世，享年50歲。如果真如傳言所講，「在病人抵達他房屋的幾個小時前」，他就能知道所來病人所患何疾，並且確實擁有「神奇的」恢復力量，那麼，為什麼他還會如此頻繁地生病，並且不能自我醫治呢？巴赫曾這樣寫道，「這些花精是純凈而無害的，所以不用害怕服用過量或頻率過高，也並無跡象表明花精會有損人體健康或並非人體所需。」如果不是因為其中含有高濃度的酒精，我會完全同意這些說法，因為安慰劑的確不會產生毒副作用。我們暫且將這些好的評價擱置不論，假設巴赫療法的確管用，那麼，既然它存在治療的可能性，為什麼就不存在傷害的可能性呢？一個簡單的例子，一個無畏的人服用了溝酸漿會有什麼後果呢？她會不會因此變得特別勇敢以至於會試圖阻止一起持械搶劫呢？對於一個心無悔意的人，如果他服用了忍冬—一種可以減少自責感的花精，這難道不會增加他成為精神病的風險嗎？天下之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汽車、核能如此，難道惟獨巴赫花精是個例外嗎？
據說，在發現了38種花精之後，巴赫認為不會再有什麼新的發現了。的確，那時巴赫住所周圍數英里的地方几乎所有的植物都已被發現。但這個世界卻擁有如此巨大數量的植物，1936年之後，它們中的一些已經被確證有用。但據我所知，巴赫的追隨者從未試圖解釋為何他們的體系之中只發現了38種具備心理治療功能的植物；他們也未曾解釋過這樣一個巧合，即為何這些被發現的植物都在巴赫住所幾英里之內。
邏輯上的矛盾並不是巴赫信徒的惟一問題所在。對於巴赫遠離科學的建議，他們中有太多人信以為真。我曾參觀過兩家大型的順勢療法產品公司，並且同他們的科研專家進行了交流。其中一個專家對其產品「是否有效並不了解」，對相關研究也並不知情，另外一個專家也是如此，只是覺得產品「表面看來應該有用」。我們不由思考，這意味著什麼呢？進一步，我們將「巴赫」和「花」作為關鍵詞在《心理學文摘》資料庫中進行搜索，會發現，1963至1993年間無搜索結果。顯然，在此30年間，沒有任何一位心理學家覺得巴赫療法有合適的科研價值。
治療效果來源於安慰劑
至此，證詞或者病歷似乎成了支持巴赫及其追隨者心理療法的惟一證據，它們大多如此，「過去我腰部經常莫名其妙的疼痛，醫生開的藥方毫無作用，後來有人向我推薦了巴赫花精，現在，每天當我腰痛的時候我就服用一些，效驗如神。」在巴赫忠實信徒所寫的書中我們很容易找到這些東西，但很顯然，它們不足為信。
對於證詞之類的東西，我們不應太過在意。首先它們很容易偽造；其次即使我們假設每項證詞都是真實可靠的，它們也不能作為科學的證據。舉個例子，可能某人會認為產品X的療效非常神奇，但同時可能會有另外10個人覺得它毫無裨益或者幾無療效。對於產品無效之事，製造商自然會絕口不提；即使在透明度上，製造商能夠做到毫無偏見，他們也會加入更多的讚揚，更少的埋怨。對於消費者而言，只有當他們覺得產品有害時，才會有所抱怨，這時，他們也只是去嘗試一些新的產品。換而言之，證詞是毫無意義的，因為我們不可能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確切地得到了某種藥物的幫助。
在某種情況下，也許巴赫花精確實有效，但起到的很可能只是安慰劑的作用。正如很多讀者所知道的，安慰劑並非是生物學意義上的活性成分，但之所以經常有效，是因為人們相信它是有效的。在諸多場合中，尤其是對於那些身心機能紊亂的人而言，安慰劑的作用早已被證實。很明顯，巴赫擁有完美的語言天分以及幫助人們恢復健康的自信，也很善於讓病人相信自己病情得到了好轉。他超凡的魅力也的確吸引了一批追隨者。但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巴赫堅定追隨者的故事卻很好地說明了巴赫體系安慰劑的作用。在描述巴赫神奇治療能力的時候，作為巴赫助手的威克斯也注意到，巴赫療法對那些遠道而來患者似乎最為有效。我們有理由推測，20世紀30年代那些在英格蘭道路上長途跋涉的人有著強烈的康復意念，這種情況下，他們很容易受到這個魅力十足的醫生的影響，巴赫非同尋常的治療也會幫助他們從困境中解脫出來。
總之，並無可靠、確鑿的證據來支持巴赫及其追隨者的學說。至於商店裡遺留下來的巴赫花精，我將其置於櫃檯之下，有人詢問要買時，才將其拿出，但不再訂購。至於其療效，我已指示我的員工對此不要作任何評價。或許是時候清醒一下，停止聞花治病的行為了。
作者：徐保軍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文中圖片來源與網路。授權載自微信公眾號：中國科學探索中心（cfi-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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