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英雄們的戰服，究竟有什麼講究？
復聯，復聯，復聯……《復聯3》要來了，現在我滿腦子裡都是超級英雄……
不過，現在提起「復聯」二字，我們腦海中首先浮現的肯定是他們的面孔。可是在過去，大家更多得靠衣服（戰服）來對號入座。
或許這就是漫畫和漫改電影最大的不同之一。
其實，現在電影里的超級英雄跟漫畫中已經不太一樣了。過去有個老笑話，說超人跟普通人最大的區別，就是他把內褲穿外面。
從傳統上說，漫畫里的英雄們通常都是緊身衣、長筒靴和斗篷三件套，並且偏愛大紅大綠大黃大紫的大豐收配色。
你知道嗎？這都是有緣由的，得一直追溯到80多年前，超級英雄漫畫誕生那會兒——甚至更早。
今天，就和大家聊聊超級英雄的戰服這個很有趣的話題。
超級英雄的服裝不是用來隱姓埋名，而是他們的皮膚、他們的身份，他們自己。
超人胸口的不止是字母「S」，更是氪星人艾爾引以為傲的家徽；蝙蝠衣暗示布魯斯·韋恩的命運；X戰警身上的「X」讓人想起納粹給猶太人戴上的六芒星……
我們都喜歡就「內褲外穿」一事拿超人尋開心，我們也都知道，超級英雄這種事不能當真。
他們本來就屬於一個想像的世界，本來就是神奇的化身。任何試圖把他們這身行頭搬到現實里的行為都是徒勞——做到再好也無非是漫展cosplay。
正如邁克爾·夏邦——他曾因為一部關於超級英雄漫畫的小說而獲普利策獎——的觀點——
「不管細節多準確、多精緻，也只能像微縮火車模型那樣，雖然盡數取材自身邊景觀，卻總帶著股過分整潔的窒息感。
試圖讓超級英雄服裝以照片式的精準還原漫畫，意味著你越是把錢花在優質面料、金屬索環和皮革配件上，就越會被傻氣的奇點所吞噬。
舉個例子，喬·舒馬赫的蝙蝠俠和羅賓和他們的兩對乳頭。」
所以，超級英雄電影必須非常謹慎地處理角色們的服裝。既不能背離漫畫，也不可過於教條，在小部分漫畫死宅和大部分來看熱鬧的觀眾之間，只能做個乾脆的取捨。
所以眼下無論漫威還是DC，都奉行盡量低調（相對漫畫而言）、實用、寫實的設計風格——連體服依舊在，不見內褲紅。
為什麼穿緊身衣
其實人人都覺得奇怪。畢竟，現實里你要是看見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穿著連體緊身衣在馬路上晃，所有「突出部」的輪廓都暴露無遺——肯定不會把他跟「英雄」聯繫到一起。
就連業內人士也這麼認為。邁克爾·威爾金森，《超人：鋼鐵之軀》和《蝙蝠俠大戰超人》的服裝設計師就曾說——
「不管演員的身材有多健美，只要你讓他們穿上連體緊身衣，一切就全毀了，所有費盡心機塑造出的神奇感全都完蛋。」
然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越是超人、蝙蝠俠這樣的早期超級英雄，就越無法逃脫穿緊身衣的宿命。
這就要從根源說起：漫畫家為什麼要這樣畫呢？
想像一下，你是個上世紀30年代的漫畫家，想創造一個擁有超級力量的角色，該如何讓讀者信服他力大無窮呢？
你環顧四周，發現生活中公認最有力量的人是——馬戲團里的大力士。
事實上，《超人》的締造者之一傑瑞·西格爾自小就喜歡看力量表演，他也把兒時偶像、20年代著名大力士西格蒙德·布雷巴特融入了自己的作品裡。
而那時候的大力士都穿連體緊身衣。一方面可以凸顯肌肉、方便活動，一方面，當年的社會風氣還比較保守，不流行打赤膊。
也就是說，超級英雄們把一個世紀前的審美延續至今，難怪看上去那麼違和。
1936年問世的幻影俠（The Phantom）是第一位穿緊身衣的超級英雄，也啟發了《超人》等後來者。
作者李·法爾克曾表示，自己是因為喜歡好萊塢影星道格拉斯·范朋克扮演的俠盜羅賓漢，才決定讓筆下角色也穿成這樣。
也許有人要問那羅賓漢為啥穿緊身衣？答案是，13世紀的英國男人就愛穿緊身褲啊——準確地說是羊毛長筒襪，畢竟那年頭還沒有尼龍絲。
上帝保佑，超人穿的不是長筒襪——那該多麼妖艷啊。
為什麼把內褲穿外面
首先得糾正一件事，超人穿的不叫內褲，而是一種四角緊身短褲，英語里稱之為「trunks」——內褲和泳褲總還是有區別的吧！
順便說個冷知識，《七龍珠》里威猛帥氣的少年英雄特蘭克斯其實就得於「trunks」，是不是頓時覺得不酷了？
原因么，還得從大力士身上找。
他們就喜歡在緊身衣外面套短褲，往往還不止套一層。這主要是為了遮掩「突出部」。可是，很少有哪個大力士會選擇大紅配大藍的辣眼組合吧？
這就要從工業角度來解釋了。
受當時印刷技術的限制，再加上主要面對青少年，成本必須低廉，早期的超級英雄漫畫顯得很粗陋，色彩單一，線條簡單，陰影和高亮之類效果就更甭提了。
在這麼多限制之下，還得想辦法表現角色運動時身體線條的變化，還得讓讀者能一眼看清楚，談何容易！
於是漫畫家妙筆一揮，給英雄添了條「內褲」。
這樣一來，角色上下半身分得更清楚了，也更方便於勾勒腰部、腿部的運動線條。
更重要的是，不管畫面多小，讀者也能一眼分辨出那條明晃晃紅艷艷的褲衩來。
不過隨著印刷技術的更新換代，「內褲外穿」也就不再是必須選擇，像閃電俠和綠燈俠就不穿。只不過多數時候大家更願意遵循傳統罷了。
直到2011年，DC才在全新重啟的「新52」系列中把超人的「內褲」給脫了，新一代超人電影也順應潮流。
扎克·施奈德曾表示，為了超人的下半身，自己看過數百種設計方案，但「內褲」就是跟他想要創建的世界畫風不對付，最終他敲定了現在的「無內褲版」。
另外也要提一句，
在拍電影時，超人的「突出部」一直是個惱人的問題。據說2006 年的《超人歸來》使用CG對布蘭登·羅斯的襠部做過修飾，以便「減小尺寸」。但無論導演還是服裝師都矢口否認。
比較可信的說法是，他們並沒藉助電腦特效，而是用了土辦法——戴個金屬護襠。
護襠這主意其實早在1978年版《超人》里就用上了。
服裝師伊馮·布雷克一度陷入兩難，電影公司希望她弄個護具把「小超人」蓋得越平越好，而製片人卻堅持「超人每個部位都應超過常人」，總之是要麼特大號，要麼全沒有。
最後，她設計出一種造型微妙的金屬護襠，總算是平衡了二者的需求。
拍戲時，扮演超人女友的瑪戈·基德經常拿這個開玩笑，用手指輕彈克里斯托弗·里夫的「褲襠」，那清脆的「噹噹」聲總能把全劇組逗笑。
為什麼大紅配大綠
順著「內褲外穿」的思路，你應該能明白為何超級英雄們的服裝配色都那麼誇張了吧？
原因還是在於印刷技術的局限性，畫面無法呈現太多細節。
為了能最好地抓住讀者注意力，讓他們在逐格、逐頁閱讀漫畫時，目光能始終跟著英雄走，就必須把服裝設計得明快、鮮艷。
從美術角度來說，超級英雄身上的顏色組合被稱為「補色」，它們在色相環中處在相對的位置。
比如超人和蜘蛛俠是紅對藍、最早的蝙蝠俠是黃對藍，綠巨人是綠對紫。補色可以在視覺上產生最突出的效果。所以在漫畫的設定中，綠巨人必須穿一條紫褲衩。
有趣的是，在超級英雄漫畫的世界中，紅、黃、藍等鮮艷顏色一般是給好人用的，色相環對面的紫、綠、橙則留給反派。
小丑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而綠巨人之所以是綠的，也因為他亦正亦邪，並非純粹的正面角色。順便說一句，斯坦·李起初的構想是「灰巨人」，但印出來發現顏色極為不穩定，所以才從第二期開始換成綠色。
如今的漫改電影一直在盡量壓抑服裝色彩的鮮艷度，通過加深色調和做舊，來讓他們看上去更接近現實而不是老年廣場舞天團。
蝙蝠俠拋棄了傳統的黃色。超人和蜘蛛俠身上的藍色越來越深。美國隊長堅持復古風。
神奇女俠在2006年的漫畫里還是上半身金閃閃，下半身星條旗，如今卻一身低調老練的古銅色鎧甲。
老版《X戰警》從不敢把漫畫中的明黃色制服穿出來，還曾就此自嘲——金剛狼嫌學院發的衣服難看，獨眼龍說：「你還想要什麼？黃色緊身衣嗎？」
但傳統不可能全都丟掉。比如鋼鐵俠只好繼續紅配金——即便作為一個軍火商他應該最懂，在戰場上用這種顏色，簡直跟樹靶子沒區別。
為什麼穿斗篷
早年間斗篷是超級英雄的標配，後來卻越來越少了。還有像《守望者》這樣諷刺斗篷的——某英雄因為斗篷被旋轉門夾住，慘遭追兵亂槍射死。
其實斗篷也來自馬戲團的衣櫃。而且，英雄穿斗篷本來也不是漫畫的首創。
30年代風靡一時的《魅影奇俠》恐怕才是根源。該系列起初是廣播劇，後來又被改編成小說、電影和漫畫等形式。
《魅影奇俠》塑造了一個身穿黑色披風的蒙面英雄，仰仗著從亞洲學來的神奇武術，與大都市中的罪犯們作鬥爭，而在公開場合，他卻偽裝成一個風度翩翩的社交名流……是不是覺得面熟？
沒錯，《蝙蝠俠》就直接受其影響，與鮑勃·凱恩共同創造「老爺」的比爾·芬格曾公開承認——
「我的第一篇《蝙蝠俠》劇本就是照著《魅影奇俠》寫的。」而主要負責繪畫的凱恩則從電影《佐羅的標記》（主演又是范朋克）里找到了靈感——佐羅也有斗篷和面具。
事實上，《魅影奇俠》也好，佐羅也罷，超級英雄漫畫正是在那個時代的流行文化滋養之下孕育出來的，這種「拿來主義」並不丟人。再說，早在古希臘、古羅馬那會兒，斗篷這東西就被用來耍帥了。
對超級英雄而言，斗篷的功能不止是耍帥。
比如蝙蝠俠的斗篷就像翅膀一樣，可以幫助他滑翔。而對漫畫家來說，通過描繪被風吹動的斗篷，會為本來靜止的畫面賦予動態，而且誇張的斗篷也能讓角色顯得更有氣勢（再生俠是最典型的例子）。
再往深里說，斗篷已經成為權力、神秘和異化感的象徵。
所以，即便是在今天的電影里，奇異博士還是必須要穿斗篷，而對幻視和萬磁王來說，「斗篷」既像一道牆又似無聲的宣言，暗示他們在內心中並不認為自己是人類世界的一員。
再舉個並非漫改電影的例子——
在大友克洋的《阿基拉》中，變異少年在意識到自己擁有無可匹敵的超能力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塊紅布給自己做了件斗篷。
為什麼戴面具
其實面具並非所有超級英雄的典型裝束——超人就不戴。
正是這一點，將他與之前已經存在的英雄形象（比如前面提到的魅影奇俠）區分開來。在行使正義的時候，超人不需要面具。他是第一個彰顯自己，而非隱藏自己的英雄。
但蝙蝠俠這樣的超級英雄則更接近於流行文化中的義警（vigilante），面具必不可少。
有個細節值得注意：在早期漫畫里，超級英雄的面具不僅擋住臉，還要用兩塊白色區域把眼睛也遮住，你看不到他們的眼神。
這恐怕是《幻影俠》開的頭。李·法爾克這麼畫是想效仿那些沒有瞳孔的古希臘雕像，他認為這樣更有異類感。
從歷史根源上說，面具有兩種用途，一是巫術、祭祀、宗教儀式時使用，一是在舞台戲劇中，用來代表不同的角色和人格。
無論哪一種，都與力量、神秘、雙重身份這些象徵意義相關聯。
所以對超級英雄來說，面具就是另一重自己，甚至是更真實的自己。
反派在打倒英雄時做的第一件事永遠是先把面具扯下來看看他究竟是誰——彷彿在面孔露出的一剎那，所有的超能力也隨之喪失殆盡。
《守望者》里的羅夏就是最典型的代表，他容貌醜陋，從小在欺凌和自卑中長大，但戴上面具後卻判若兩人。
面具上不斷變換的羅夏墨跡測試，似乎在暗示——這才是他意志的載體。難怪遭到警察圍捕、面具被揭開後，羅夏居然哀嚎：「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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