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尼姑患者的一次特殊對話
今天上午門診快結束時，進來了一位"特殊"的患者。
"大夫，我想求您加個號看看病。"一位身著法衣、面帶微笑的患者進入診室站在我面前。
憑我的直覺，應該是位"尼姑"。
"您先不用挂號，我幫您看看，哪兒不舒服？"我邊說邊讓患者坐下。
"脖子難受，感覺憋氣。"患者輕言細語道。
我仔細檢查了患者的脖子，結果讓我大吃一驚，粗短的脖子里摸到一個巨大的腫物，氣管嚴重移位，怪不得患者憋氣，這是甲狀腺腫物惹得禍。
"我給您加個號，然後再給您做個檢查。"我囑咐道。
患者從兜里拿出北京市醫保卡，和我的加號條一起，去挂號大廳加號去了。
我心裡頓時有很多好奇等待解答。
一會兒，患者回到診室。
"這麼晚麻煩您了，還耽誤您吃午飯。"患者帶著歉意道。
"沒事沒事，我們醫生出門診加班加點是常態。"我邊說邊給患者開甲狀腺檢查單：頸部CT、甲狀腺 B超、甲狀腺功能。
當我把檢查單交給患者時，患者拿著化驗單沒有起身走，似乎欲言又止。
"您們大夫真辛苦！"她感嘆道。
"是的。"我回應道。
由於我對佛教似懂非懂，我主動與患者聊了起來。
"您在什麼地方修行？多長時間了？"我好奇地問道。
"我是北京人，今年65歲，出家 15年，在江西某尼姑庵學習佛法。"
"這個尼姑庵有200多人，來自全國各地。"患者詳細地自我介紹道。
"嗯、嗯、嗯。"我點頭回應道。
"一個月前我感覺到脖子難受憋氣，所以回來求醫，我有北京醫療保險。"患者繼續介紹著。
"我以為學佛修行之人患病可以不看醫生呢？"我插話道。
"佛教認為，即使是佛陀也難以免除前世所招感的苦報。例如，釋迦牟尼在入滅前三個月開始背痛。此乃釋迦牟尼前世為婆羅門時，與力士相撲而折斷對方的脊骨所得的業報。釋迦牟尼雖已成佛，卻仍無法免除業病之苦。更何況我們人間凡人呢？！"
"至於生病，有身苦與心苦兩種。通常，人們除了身苦外，還會有情緒壓力。尤其是患了不治之症，心理負擔往往會導致病情加重。某些絕症患者不知病情時還樂觀地活著，一旦知道病情後，精神徹底崩潰，很快病情加重。而那些修行有成者，生病時身體一樣痛苦，卻不再有心苦，不再會被色身病苦困擾。"
"佛法要解決的是超越生死輪迴的根本問題，這是科學技術所無法做到的。"
患者滔滔不絕給我講解道。
我邊聽邊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那佛到底是什麼呢？"我象個學生一樣問道。
"佛就是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一想一念，你現在就是佛。"患者自信地回答道。
"啊?"我吃驚道。
"其實，每個人學習些佛學知識沒有壞處，從中了知生命無常。誰都不免生老病死，不必怨天尤人。內心平靜了，也能促使病情好轉，至少不會因為精神壓力加重病情。"患者象老師給學生上課道。
"說的有一定道理。"我點頭。
"在佛教中，強調要以因果法則來理解世界上的種種現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因果報應法則，而不是把現象歸於神靈的控制。您們醫生救死扶傷，一直為人做善事，一定有好福報。"
"不好意思，今天情不自禁地講了這麼多，耽誤您吃飯了。"患者邊說邊拿著檢查單起身離開。
"別忘了檢查結果出來後找我看，我每周二下午、周五上午出診。"
"好、好、好，謝謝！"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患者離開診室。
坐在診室我突然感嘆：真實和虛幻的界限如此模糊，有時自己好像看到了生命的真相。
但是，人總是那麼健忘，有些人一旦治好了肉體之痛，聲色名利就又重新成為生活的重心，因為時間很快地撫平一切，包括病痛。
TAG:醫號路人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