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story／夢想在巴黎
A Dream in Paris
Aeternum Vale
Opium Fli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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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文章來自一位微博上認識的朋友的分享。
感謝她的信任，將自己的故事email給了我。如今蘇菲是一位定居巴黎的幸福女子，有彼此欣賞的婚姻和一個可愛的混血baby。但當然也經歷過漫長的孤獨與挫折。
經過她的同意，我將她的文字發布在這個小小的書房。希望能為陰天的你帶去力量。
《夢想在巴黎》
文_蘇菲
初到法國
來到法國純粹是一個意外。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來到法國學習法語，並且在巴黎貴族區定居。這些對我來說都是這一輩子遙不可及的夢想，也算是痴人說夢。
7年前我考上了全法國排名前五的商學院讀碩士，全部用英語。我的家境很普通，報考學校前昂貴的學費讓我覺得壓力大的無法呼吸。但爸媽還是很重視教育，認為教育可以改變人的命運。他們用全部的積蓄和親戚的援助下幫我準備了學費。我重新陷入高考那種狀態，複習Gmat和托福以及申請資料。我很幸運被心儀的商學院直接錄取。
所有人都認為法國是個浪漫的國家，法語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語言。我當時很匆忙的出國連法語基本發音都沒有學會，也自傲的認為自己英語足夠好，講好英語可以走遍法國。
結果來到巴黎這個最浪漫優美的城市成了我噩夢的開始。我不會講法語。除了飛機場，地鐵里，路上我看不到一句英語。我用英語問路，碰到友好的會告訴我怎麼到達路線，那種驕傲的法國人聽得懂英語卻用法語來回答我。我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助因為語言不通我就像是被扔到了一個星球上孤獨一人。那個時候很倒霉，有句俗語——喝水都能嗆到。我就是這種倒霉的女生。租房子被騙，家裡寄的包裹損失大半，超市買東西兩百歐元被人偷走，買衣服售貨員忘了取防盜的器物，不會講法語差點被當小偷，搜身搜包都經歷過。
我只能躲在租的15平方米小房子哭泣也不敢告訴家人發生的事情。
上學也沒有我想的那麼美好。學校的氛圍讓我很失望。法國同學英語很好但大部分都是來自巴黎有自己的圈子非常自傲不會和中國學生打成一片，更何況一句法語都不會講的中國學生。大部分法國老師不會理中國學生，當然也有很友好的法國美國老師特別是那些去過中國的老師，會給我上課機會口頭表達，在小組作業時給我鼓勵，並給我寫推薦書信幫我找實習。
我上學時基本上沒有朋友。也許大家會說有很多中國人。的確學校有20多個中國學生，大家一聽說我的愛好是寫日記和看書，馬上把我劃成異類，除非小組作業他們實在無法寫出英語作業才會想到我。另外，他們大多數都是來自家庭優渥，平常上學就是歐洲旅遊，學校畢業就會回國繼承家裡產業的獨生子女。他們上學都是開寶馬，背LV， 香奈兒，大家的話題都不一樣，他們聊房子，車，錢財，娛樂的地方，而我卻一句話都對不上。我的自卑和不善言談也註定了我經常被忽略和嘲笑的對象。
我沒有時間苦惱。學業的壓力以及經濟壓力讓我不得不很快開始準備找實習。這樣我會有學分畢業我也可以承擔自己的生活費。
為了找實習，我試著自學法語。學校提供一些項目，法國老師會幫助你準備簡歷，個人動機信以及面試。學校網站提供各種實習機會。同時學校舉辦企業招聘會。於是在我的法語及其糟糕情況下，我抓住所有機會去練習，因為我沒有退路。
終於一個學期後，我找到了一份實習做financial consolidation,是一家法國大型企業在巴黎七區，我後來定居的街區。
實習篇
我面試的時候用法語，但我的動機信用英語寫的。我申請的職位要求有經驗和熟練法語。經過HR面試後是財務部門的CFO以及兩個經理面試，兩個法國人和一個葡萄牙人。CFO是個法國女人渾身散發出不可言喻的優雅和幹練，讓我想起法國全民偶像Ines de la Fressange。CFO態度很和藹因為她也是我念的商學院畢業。未開始面試前她很親切和我交談學校的境況，這讓我原本緊繃的神經放鬆不少。但我感覺到法國經理很不喜歡我，他直接問我你的法語很一般，如果我給你項任務，你沒有聽懂你會怎麼做？你會放棄不做或者假裝都聽懂了嗎？我回答說如果我聽不懂，我會直接向您請教把任務弄清楚再做，否則會浪費時間對雙方都沒好處。
當時和我競爭同一職位的還有法國人，學校比我的更有名而且有一年工作經驗。我當時想一定不會有結果。
等待了兩周後，我居然被錄取了。後來到公司實習我明白法國經理拒絕我的申請，但是CFO和葡萄牙經理決定給我機會。
這是我在法國的第一次面試，我的第一份實習。
在實習中他們試著用英語培訓我。我能理解這是多麼的尷尬局面。法國人口音很重，他們同時對自己的語言非常驕傲。我試著努力去學法語和做好工作。工作有不懂得我厚著臉皮問五到六次直到弄懂。他們也顯得很耐心，我想我是那麼的幸運，也許上帝看到我一路的艱辛，決定送給我一絲希望吧。
工作篇
第一份實習做完我回到學校繼續修學分，然後為畢業開始著急。家裡人並不希望我在法國工作，他們認為我畢業後就應該回國工作然後幫我相親結婚生子。而經過第一次實習我發現我是那麼喜歡法國的工作氛圍。法國人很友善，工作上雖然輕鬆但是他們非常的有組織和溝通能力。另外在法國工作薪水是按照學校排名來定的界限。商學院碩士畢業的排名靠前的可以拿到起步薪水40多K歐元。我想在法國工作一年再回國。這樣我可以幫家裡減輕經濟負擔。於是又花時間說服家人接受我的決定。
因為有了第一份實習，我找工作一下子簡單許多。實習中我認識了來自畢馬威的做諮詢的consultant 。她看我即將畢業馬上把我的簡歷發給了她部門的大經理。於是我經歷3輪面試和兩輪筆試拿到了畢馬威的第一個offer薪水40K，不包括獎金和其它補貼待遇。
一切看上去很容易但是我有6個月試用期。如果試用期表現不好，我的合同會直接被解掉。這就意味著我不再有權利留在法國。當時法國總統是薩科齊。他的政策是外國學生找不到工作也不符合政府規定的14項工作，就必須拖行李回到自己的國家。
如果說我的實習是天堂，那我在畢馬威的工作簡直是地獄，魔鬼般的節奏。我被派到法國投資銀行做項目，項目里5個法國人，每個人工作到半夜甚至凌晨三點。第二天繼續精神飽滿煥發光彩的工作。一個月過去，我每天和他們一樣工作到凌晨一點。我的法語不好，差不多每天挨罵受批評。他們工作太緊張已經沒有很多時間給我培訓，但又不得不同時要檢查我的法語工作和寫的法語信件。我想壓力大的時候他們一定氣的想掐死我的心都有吧。
第一個月很不順利。我委屈難過哭泣，也明白也許我根本就不適合做諮詢。
第二個月，我換到了法國最大銀行做諮詢。這次畢馬威諮詢部門大老闆意識到我的法語水平有限於是決定讓我做一些簡單的工作。
而這次我的命運徹底發生了改變。
我碰到了我的靈魂伴侶Z。
我從來不談及愛情，對我來說愛情是奢侈品。我的出身我的自卑和我的經濟壓力讓我不敢接受國外中國男生的示好。我也不喜歡法國男生。在法國學習我聽說也見識不少法國觀念。在巴黎，法國人說的浪漫是他們可以同時擁有好幾個性夥伴，他們口中的copine(朋友）有的時候是女朋友好朋友有的不過是plan cul(隨時消費的性夥伴）。法國人的離婚率高達50%。他們結婚後可以繼續找妓女或者拋棄家庭和其他女人過生活。另外，法國還有這樣的網站鼓勵婚外生活。當然這樣畢竟是少數。大部分法國人尤其是來自其他城市農村的都是生活在傳統的天主教家庭。他們的婚姻觀念相對保守而且對婚姻忠貞。我當時的目標是工作一年回國找一個和我背景相似的男孩結婚就夠了。
第一次見到Z是在同事在酒吧組織的after work （法國上班族習俗：每周四去酒吧聽音樂和同事喝酒增進大家的了解）。命運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Z當時和很多同事坐在酒吧裡面，燈光朦朧著。我當時還不認識他。只覺得有種時空錯開的感覺，我的眼前是Caravaggio 卡拉瓦喬的畫，一半黑暗，一半明亮的讓人恍惚。Z就是那明亮的一半，畫上還有些光暈。我在想天了我神經錯覺嗎?是上帝的指示嗎？還是上帝的玩笑？我加入了同事和大家聊起天來。但我知道我對Z一見鍾情。
回到銀行做項目發現Z就在我旁邊，他比我小2歲但他已經工作了半年，職位上比我高一級。於是第二個月我成為了Z的助手，列印文件，準備財務報告。他知道我法語水平一般經常給我意見。和他討論財務技術問題時他發現我思維很敏捷經常找到問題的解決方案，就要求經理給我更複雜難度更大的工作，而不是簡單的打雜助手。
我的工作強度還是那麼大周一到周五都到凌晨，有時周末也要工作。兩個半月後，經理和部分大老闆找我講話。經理對我說，我覺得你的法語進步很快，你的學習能力和解決問題能力很令人刮目相看。我們願意繼續和你工作下去。你的試用期已經通過了。你有意願和我們一起工作嗎？我高興的眼淚都差點掉下來。這對我來說是多麼的不容易。我表示很榮幸能和他們一起工作謝謝他們的信任。就這樣我終於拿到了CDI法國終身合同。這意味著我再也不用每天為自己的居留證擔憂焦慮。
我的職業生涯就這樣開始了在畢馬威做投行諮詢。
直到今天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當時的我法語水平一般，而做投行諮詢不僅要精準的語言，高速的解決問題能力和有效的溝通能力，更多的是文化層次的交流問題，在一個100%法國社會裡面就我一個亞洲人和他們一起工作要面臨的各種挑戰。
我經常壓力大得半夜睡不著覺，即使很累但還是要表現出最好的狀態在客戶面前自信無比雖然內心惶恐不安，手足間透露出無比的信服才能讓客戶接受我的看法。
如今我的工作很順利。每年漲薪，獎金豐厚。在巴黎畢馬威對待員工的薪酬待遇是出名大方，客戶也很欣賞我。經濟上的獨立自由讓我能保證自己不錯的物質生活還能寄給父母1萬多歐作為養老費用。我很感激一路經歷過的一切。巴黎是讓人實現夢想的地方，這裡有很多機會很多公平，沒人在意你的出身背景，沒人在意你的相貌你的信仰。你要做的就是必須要講法語付出很多努力並融合當地的生活。你要經得起很多挑戰和考驗甚至批評你才不會被淘汰。
愛情篇
「You meet thousands of people and none of them touch you. And then you meet one person and your life is changed forever. 」
我簡單地提起過我對Z是一見鍾情。我當時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我們開始一起工作，他偷偷給我發郵件讚賞我的英語口音和我的工作。有一次他在家裡辦party邀請所有同事，路上坐地鐵去他家時，他讓我聽他很喜歡的Rachmaninov的第二Concerto。第一次聽拉赫曼尼諾夫第二鋼琴曲，我被一種強烈的憂鬱感和懷舊感包圍，只想流淚。我很喜歡音樂，只有音樂和書籍才會讓會讓我忘記現實的猙獰和痛楚。有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遙遠的鄉村童年在面前一幕幕逝過，頂著太陽下收割稻穀，小學清晨的國歌，父母爺爺奶奶慈祥的笑臉和剛來到法國的孤獨無助，沉重的音符來回飄蕩，無邊無涯，時間也靜止。而這一刻我身在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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