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醫院與死亡
「
有時治癒，常常幫助，總是安慰。
」
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或許是周期性的煩躁，也有可能是有事沒事給自己徒增一些煩惱。
這些天杭州的倒春寒來的猝不及防，淅淅瀝瀝的不間斷的小雨和刺骨的寒風逼得我不得不裹緊自己的大衣，只一心想快點回到溫暖的寢室。
昨晚回到寢室，澡都沒來得及洗，鬼使神差打開一部紀錄片――《人間世》。
是一部很好的紀錄片，但我不推薦。
不推薦任何人看，因為太壓抑了。
壓抑到大晚上的躺在床上有喘不過氣的感覺，甚至還試了試把手放在胸口感受自己心臟的跳動。
第一集叫《救命》。
拍攝的是瑞金醫院心臟外科和急診室里發生的事。
印象最深的是一名24歲的年輕小伙。和朋友聚餐時吃了頓海鮮，由於害怕浪費，就多吃了些。
他會想到這些海鮮會要了自己的命嗎？
當我看到鮮血從他嘴裡汨汨地往外流，醫生的嘴裡不停地冒出我聽不懂的專有名詞，而且還打電話給血庫請求調血的時候，我知道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小夥子，可能不行了。
後來，果然沒能搶救過來。
瑞金醫院急救科副主任醫師車在前難掩自己的失落與無奈，「往往你付出感情最多的，可能是……我們還是希望年輕人有更多的機會能夠活過來，但是有時候你沒得選擇啊。」
真是，沒得選擇啊。
還有一個讓我印象很深的人物，是一個27歲的小夥子。
他的心臟上長了一顆腫瘤，切除難度太大，最好的辦法是心臟移植，簡單說，就是換一顆心臟。
剛好，常州市有一名50多歲的先生被確認死亡後，捐出自己的心臟。
於是，他的心臟跨越了200多公里，救了另一個人。
我看見醫生剖開病人的胸膛，取出那顆長了腫瘤傷痕纍纍的心臟，換上另一個人的，看見新的心臟重新嫁接好，看見那顆心臟重新加入到血液循環中變得紅潤，變得重新跳動……
我感受到了什麼？
震撼。
還有，生命。
就是生命，那看得見的胸膛中的正在跳動的心臟，就是生命了。
這部紀錄片給我的感覺是，比較真實。
因為我們不僅看見了成功的案例，還看到了許多失敗的。
心外科和急診室，算是醫院裡死亡率很高很高的地方了。看見那些奮鬥在救人前線的醫生們，我心中只有敬畏。
換作是我，一天都待不下去吧。
成功率其實是個沒有太大作用的數字，一直覺得，成與敗該怎麼用數字概括呢？這都是一瞬間的事，對於醫生來說，再儘力也有操控不了的時候，就好像一句話所描述的，「一轉眼天就亮了，一轉眼又入冬了。」在那個地方，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是否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醫院是個很令人害怕的地方，醫生也是個讓我害怕的職業。我實在是不敢，不敢肩負他人的性命。
上周末，我去了邵逸夫醫院做志願者。
很喜歡去做志願，因為總能看見形形色色的人，可以聽聽他們的經歷和境遇，看見很多不一樣的人生。
其實這也是在豐富自己的閱歷吧，看了每個靈魂，每個人，每次劫後餘生後，再回頭看看自己，繼續思索自己的人生應該怎樣度過。
剛開始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幫老年人測血壓。
其實挺清閑的，沒人來的時候我就坐在護士台，看坐在大廳里等號的人。
有年輕媽媽帶著小孩來的，有年輕小夥子一個人來的，有子女陪著父母來的，有老人們結伴來的，還有，老年人獨自來的……
看到腿腳不便的老年人，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獨自挂號、繳費、看病。
挺心酸的。
我這個人啊，以前總有想法，想做個很酷的人，不想結婚，不想生小孩，就算老了也要做個很酷的老太太，別人一起做的事我都可以一個人完成，我才不需要誰呢。
可是看過這些，我不想了。
就好像突然懂了，阿信在《轉眼》里唱的，瀏覽所有命運的風光之後，只想有個人依偎我身旁，聽我傾訴餘生的漫長。
年輕的時候，只想走遍四方，年老的時候，只想子孫滿堂。
以前不想要安穩的生活，覺得一眼望得到盡頭的日子有什麼意思啊，當然要不斷尋找刺激啊。
包括現在，我還是對那種平凡的生活心有餘悸。
可是看到獨自看病的老人，不知道他們經歷著什麼，看到他們對那些有子女陪同來的老人投去羨慕的目光，我也會好奇他們心裡在想什麼呢？
總之，餘生漫漫，還是有人陪伴比較好啊。
後來，我被調到了大廳工作。
不得不說，杭州市市民的總體素質真是高啊，無論多麼焦急都能保持風度，不插隊，耐心等候，而且對我說謝謝。
收到了很多句謝謝，有「謝謝謝謝」，有「謝謝你小姑娘」，有「非常感謝」……
每一句謝謝背後，都會給我帶來不一樣的溫暖。
在大廳的長椅上看到一對情侶，很年輕的樣子。
女孩子把頭靠在男孩子肩膀上，身體先是微顫，後是劇烈的痛哭。男孩不斷安撫女孩，但臉上也是滿臉淚水。
他們身上發生了什麼？我不得而知，但我希望他們一切都好起來。
醫院，其實是個很公平的地方。
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身份如何，只要到了那裡，就是一個生命而已，僅此而已。
而我，也是在看了紀錄片、做了志願者之後，才發現自己何其幸運，未來何其廣闊。
有人有巨大的夢想，但已經沒有時間和機會能讓他去實現了。
可是你看看我，看看我們，我們的人生都還那麼那麼長呢，未來還有無限種可能性，真好啊，真好。
我前些天還為了一些小事而苦惱，而煩躁，拚命想要逃出自己圍城，喪氣滿滿，連好朋友都安慰不了，但現在，一切都好了。
所以有句話說，去醫院看一看，就會發現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事。
夜色的最黑暗，那不是最黑暗。當你看見真正的黑暗之後，會發現自己，處在前所未有的光明之中。
就好像紀錄片的結尾說：「人總要面對死亡，生命就是一條單行線，將近終點，不甘，憤怒，掙扎，恐懼，這是每一個人最直接的感受，因為我們來不及思考死亡的含義。 追問什麼是死亡，倒不如先想想怎樣才算是活著。」
當然，我希望大家別像我一樣，喜歡想些有的沒的，思考人生或者思考死亡。
就當聽我講講故事吧，別看這部紀錄片了，太難受了。
去探尋屬於自己的無限種可能吧。
? end ?
文 /小朋友
圖片源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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