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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梵高的一生?

關於他的繪畫,我們耳熟能詳。

關於他的生死,我們未曾勘破。

福音傳教士文森特·梵高懷揣神恩,踏上了博里納日這塊深烙著「黑埃及」詛咒的土地。紅褐色的毛髮、陰鷙的眼神、高聳的顴骨、飽滿的額頭。和汗液里都滲著黑色顆粒的矮小礦工相比,他是個異數。

即便散盡家資,為當地苦難的礦工奔波勞碌,身披無數感激,梵高的教士身份也並沒有給苦難中的博里納日帶來多少慰藉。這個資本陰影下的小城,既無關新教倫理,也沒有聖人再世。

傳教士梵高忽然意識到,「沒有什麼上帝,事情就是這樣簡單。只有混亂——悲慘的、痛苦的、殘酷的、莫名其妙的、無盡無休的混亂。」上帝在此退場,自我緩慢上升。

梵高,《礦工歸來》

於是有了1881年那幅著名的《礦工歸來》。模糊的面目,佝僂的背影,力透紙背的筆觸,行將走出畫面的人物。按梵高的說法,他的畫強調動作,即便在提香、委拉斯開茲乃至倫勃朗等巨擘的人物畫中,也前所未見。

阿爾的烈日下,梵高給弟弟提奧寫信。信里附了這樣一句:「一切我所向著自然創作的,是栗子,從火中取出來的。啊,那些不信仰太陽的人是背棄了神的人。」畫家梵高,開始尋找他自己的太陽,「沒有太陽就無所謂繪畫。」

修拉,《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

巴黎冰冷的小酒館裡,與高更、塞尚、勞特累克、修拉這些奇人的相交與異見,差點毀掉梵高的創作。而在「共產主義科勒尼」的恍然一夢之後,梵高終究懷抱著重新拾回的自我,去阿爾尋找「太陽」。

塞尚的蘋果,修拉在《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中不遺餘力的細密著色,勞特累克在《梳妝中的朴布爾女士》中展現的對人物神態的鬼魅般的把握,高更的汪洋肆恣意的色彩和驚為天人的想像。

單從藝術史的角度而論,沒有誰敢藐視這些名字的偉大。但梵高只有一個,他不是以上任何名字的複製品。他屬於田野,屬於太陽,是一株向日葵。

梵高,《花瓶里的五朵向日葵》

從矢志成為教士,到傾聽內心的訴求投身藝術,不過二十載。即便算上那些尚未開化的年少時光,梵高的生命線也不過37歲有餘。

梵高並不厭倦生活,甚至對生活抱有極大程度的渴望。為了這種渴望,他可以任憑蠟燭灼烤自己的皮膚,可以用剃刀割下自己的耳朵,甚至離棄富庶的家庭,在極度艱苦的物質條件下堅持作畫。

旁人眼裡,梵高始終是瘋子。偏執而自我的生命旅程中,梵高最渴望的也是被理解、被愛。家族中與相關有關的成員不在少數,然而,真正能理解梵高的人卻只有弟弟提奧一個。

而這種理解,更多是基於萊斯維克老磨坊的共同的童年記憶,不是藝術上的共鳴。

可藝術,才是梵高生活的全部。

梵高,《自畫像》

相較綏青所謂「為書籍的一生」,梵高「為藝術的一生」更為切題。他真正的生命自繪畫開始,以繪畫告終。

當繪畫無法訴說對生活的告別,他「抬起頭,仰面對著太陽,把左輪手槍壓在自己的腹部,扣動扳機。」傳記《渴望生活》的作者歐文·斯通寫道:「他倒下去了,把臉埋在田野上肥沃而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泥土之中,像一種急速還原的泥土,整在返回到大地母親的懷抱里。」

至死,他的生命還與繪畫和太陽聯繫在一起。

梵高,《播種者》

確實難以用常人常態臆測梵高的內心。梵高的生活跳過了日常瑣事,直指「自我實現」的需要。

為此,他深陷無盡的債務,只能靠提奧每月的給養倉促度日。常年的飢餓與窘迫,致使脾胃受損,牙齦炎症和毛髮脫落,也時刻困擾。可在聖雷米的療養院里,梵高聊以自慰的依然是德拉克洛瓦的自白:「我是到頭禿齒豁、氣息奄奄的時候,才學會作畫的。」

無怪在外人看來已跡近瘋癲的阿爾居民,會將每天頂著惡劣天氣外出作畫的梵高稱作「伏熱」——紅頭髮的瘋子。

梵高,《自畫像》

兩種瘋狂的差別在於,阿爾的居民是在酷烈的日光灼燒與狂風席捲中罹患生理疾病,而梵高天性就與阿爾那些明爛的黃、紫、綠相得益彰。

生理和物質上的苦難無法擊倒梵高對真實、深刻的追求。畫作成了巨大到難以宣洩的生命力的唯一寄託。

於是有了這樣一段自述:「當我畫太陽時,我希望使人們感覺到它是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旋轉著,正在發出威力巨大的光和熱的浪。當我畫一塊麥田時,我希望人們感覺到麥粒內部的原子正朝著它們最後的成熟和綻開而努力。當我畫一棵蘋果樹時,我希望人們能感覺到蘋果裡面的果汁正把蘋果皮撐開,果核中的種子正在為結出自己的果實而努力。」

直面梵高那些濃得化不開的色調和油彩,間或想像一下作畫時的躁動與灼熱,不免要興發感喟。

梵高,《星夜》

如克羅齊所言,藝術的本質是直覺。梵高終其一生都用繪畫表達內心直覺,卻應者了了。當他將現實的失意轉向內心的渴望,就有了畫作中濃烈的孤獨感與生命力。藝術家的作品是個性的作品,藝術家的孤獨卻是群體性的孤獨。

修拉終因過度勞累而在32歲病故;塞尚隱遁世事,用繪畫來傾訴或者藏匿寂寞;高更最後成了《月亮與六便士》藉以醒世的模本;勞特累克終其一生也沒有擺脫生理殘疾帶來的自卑與煩躁。

塞尚,《水果》

沒有一個人融入社會倫常,卻都成了藝術天幕上的星辰。約翰·雷華德是這樣描述他們的:「這是些不幸的天才,因為他們的藝術剛剛誕生便受到了摧殘;這又是些幸運的人,因為他們用自己的痛苦孕育出了不朽的藝術之花。」

時至今日,提到梵高,總離不開《花瓶中的十五朵向日葵花》。乾枯、濃烈,比自畫像更像是自畫像。

梵高,《花瓶中的十五朵向日葵花》

如果將芸芸眾生比作麥田,日光溫煦、雨露滋潤,梵高則像是麥田裡的向日葵,向陽而生,遇水頹敗。

沒有任何理由去嘲笑那近乎癲狂的割耳朵與歇斯底里,他的生活不能被理解,他的天才不能被理解,他的生命甚至到了百年後才真正被人理解。

一個有趣的事實是,百年後的中國,一個將梵高稱作「瘦哥哥」的詩人寫下這樣的詩句:

其實,你的一隻眼睛就可以照亮世界

但你還要使用第三隻眼,阿爾的太陽

把星空燒成粗糙的河流

把土地燒得旋轉

舉起黃色的痙攣的手,向日葵

邀請一切火中取栗的人

不要再畫基督的橄欖園

要畫就畫橄欖收穫

畫強暴的一團火

代替天上的老爺子

洗凈生命

紅頭髮的哥哥,喝完苦艾酒

你就開始點這把火吧

燒吧

25歲那年,他將自己的頭顱枕上了冰冷的鐵軌。比「瘦哥哥」自殺時還小12歲。他的名字叫查海生,也叫海子。

對一個真正的藝術家而言,藝術完結之日,就是生命完結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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