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賽美文‖二分明月故臣心
二分明月故臣心
——記史可法
作者:藍林夕
人物檔案:
史可法,1601年出生於祥符,東漢溧陽侯史崇第四十九世裔孫,字憲之,又字道鄰。1628年進士,授西安府推官。歷任戶部員外郎、郎中。1637年,任都御史,巡撫安慶,廬州,太平,池州及河南江西湖广部分府縣。1641年,總督漕運。1643年,拜南京兵部尚書。1644年,弘光政權建立,拜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同年,清軍南下。1645年,史可法至燕子磯,以致淮防空虛。不久奉命北返,此時盱眙降清,泗州城陷。史可法至揚州,抵抗清軍進攻。
1645年,多鐸兵圍揚州,多爾袞勸降史可法,史可法致《復多爾袞書》拒絕投降。二十四日,清軍攻城,入夜,揚州城破,史可法自刎未遂。多鐸勸降,史可法大呼:「城亡與亡,我意已決,即碎屍萬段,甘之如飴,但揚城百萬生靈不可殺戮!」壯烈就義。死後,其遺體不知下落,隔年,義子史德威將其衣冠葬於揚州城天甯門外梅花嶺。
死後,南明朝廷謚之忠靖。清高宗追謚忠正。其後人收其著作,編為《史忠正公集》。
正文
(楔子)揚城一敗大勢灰
那日的天空特別灰暗,沒有光,沒有雨,甚至沒有風。耳聽得紅炮聲響,眼觀得鐵騎飛塵,是猖狂的火焰燒紅了天空,還是腥臭的血水染透了蒼穹?
「大家快逃命啊!韃子攻過來了!」百姓們的呼叫聲此起彼伏,嬰兒的啼哭聲、婦女的慘叫聲、逃者互相間不顧一切的踐踏聲、追者凶相畢露的鞭打聲……此刻竟是聲聲入耳。一滴淚,緩緩地從他的眼角滴落:城,終究是破了。可惜,拋卻了三十功名塵與土,辜負了八千里路雲和月。
史可法倒下去了,在灰暗的蒼穹與黝黑的大地之間。他看這最後一眼大明的天空,二十餘年來,苦讀書、遇恩師、中進士、得重託、守四方、鎮揚城……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閃過:「我也曾有過精忠報國的志氣,也曾有過橫刀立馬的雄風,也曾有過威鎮一方的霸氣……可是,我終究敗了,不是嗎?那如墨的烏雲籠罩在天空,是預兆著揚州城的生靈圖炭嗎?恩師,對不住,我還是辜負了你的重託!」
時光之河從那遙遠的地方緩緩流過……
(一)自古英雄出少年
那一天,冬雪狂撒,朔風猛呼,白茫茫的雪地上一片平整,連萬山野獸也被凍得不敢出來覓食。
在這茫茫天地間,卻有一中年男子騎在馬上自在漫步。只見他錦帽貂裘,雙目間隱隱有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正氣,教人肅然起敬。
「今年冬天最冷的時候到了。」那中年人下馬,向隨從一招手,「前面有座古寺,咱們且進去躲避一下風雪!」果然,順著那中年人的目光望去,一座古寺坐落在不遠處的雪地里。想是雪下得太大的緣故,寺頂已是一片銀白,再也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一行人走近一看,才發現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建築,磚牆已成頹敗之勢。中年人下馬進屋,只見那供桌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屋頂的角落裡也躺著數十張大大小小的蜘蛛網,看來這古寺已許久未經人打掃。
可是,在這破爛不堪的屋裡,竟然有一個衣著單薄的少年書生伏桌小睡,手中猶握著一卷剛寫成的詩文。想來是這進京趕考的書生家境貧寒,沒有盤纏住客棧,只得在古寺中暫避風雪。
那中年人好奇心起,拿著書生的文章看了起來。剛看兩行,只覺得文采斐然,卓然不凡。再往下看,越看越想喝彩:這篇文章,不但引經據典得非常準確,而且貶時弊得十分到位,端的是一篇奇文。中年人一氣看完,只覺胸中一股豪氣為之激蕩,再看那猶自小寐的書生,不由得愛才心起,解下自己身上的貂裘大衣披在書生身上,並為他掩好門戶,不讓風雪夾襲到屋裡,之後默默離開。
不過數日,已到了京試的日子,主考官正是那中年人,待官吏叫到那書生的名字,他瞿然注視此人,當面評判其為第一。後來,中年人帶他回到自己家,讓他參拜夫人,說:「唉!我的眾多兒子都是庸碌之輩,將來能夠繼承我的志向的,就只有這個年輕人了。」那中年人就是內閣大臣左光斗,而那少年書生,正是後來拜了左光斗為師、誓死保衛大明江山的史可法。
史可法既拜左光斗為師,文章學問自然是與日俱進。更可貴的是,左光斗乃是一位大仁大義之士,他對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態度深深影響了史可法。
此時,明朝正處宦官當權之際,皇帝昏庸無能,一時世道大亂。以左光斗為首的東林黨人率先站起來怒斥宦官,卻被魏忠賢捕捉下獄。史可法愛師心切,買通獄卒進牢房以求見恩師一面,
待到師徒相見之時,左光斗卻怒斥愛徒:「庸奴!此何地也?而汝來前!國家之事糜爛至此,老夫已矣,汝復輕身而昧大義,天下事誰可支拄者?」這一句話彷彿醍醐灌頂,讓史可法的心一下子雪亮:「天下事!」天下事才是自己應該摒棄一切去關心的!
史可法從這一天開始,真正踏上了漫無止境的征途。此後數年,他「終歲布衣蔬食,約己裕民。」「禮賢館,廣咨問,以拔才能。」「事無巨細,咸屬親裁,目視、耳聽、口答、手批、靡不贍舉,而始終無倦,致百廢俱興。」……這些,全是為了做天下事以報恩師與朝廷。試問何為英雄?雄之英者,為國為民!
(二)南明內亂何時歇
當滿清鐵騎在山海關外耀武揚威之時,李自成的農民起義軍也據地為雄,步步緊逼,意圖京都。以史可法為首的明朝各大臣,面對困境,主張「攘外必先安內」,向滿清求援,首先剿滅李自成的軍隊,然後再做打算。然而,面對即將到來的亡國之禍,明朝各大臣卻不能同仇敵愾,外御其辱,反而依舊「鬩於牆」,黨爭不斷:文、武官員之間互相勾心鬥角、爭權奪利;東林黨人與馬士英、阮大鋮之間的矛盾日益加劇;姜曰廣、高弘圖等人辭官……明朝廷連內部都無法齊心,更別提共同抵禦外敵了。
一個內亂不斷的國家,註定要遭受滅亡之辱。
公元1644年(崇禎十七年)到來,歷史註定這將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年份。
由於明朝土地兼并嚴重,流民遍野,兼之軍紀混亂、苛捐雜稅、民不聊生,各地爆發的農民起義終於在1644年到達了巔峰。三月,闖王李自成攻破北京城,自稱大順皇帝,逼得明帝崇禎煤山自殺。而鎮守山海關的吳三桂卻因愛妾陳圓圓被李自成部下所擄,衝冠—怒為紅顏,同年四月,引十餘萬清軍入關。不久,清軍打敗李自成,佔領北京。南明不得不退守南京。
此時,中原大部分地區已被滿清韃子所佔,史可法常常舉目遙望神州,想那異族入侵,江山易主,內心深處又怎是一個愁字了得?
此刻,英雄的信念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只要我史可法活一天,這一天就一定要以驅除韃虜,光復大明為己任。
史可法豪情萬丈地想像著擊潰清軍、山河復主,卻不知,他尋求的未來不過是一場黃粱美夢。
國不可一日無君,南明大臣馬士英等人擁立福王為帝,是為宏光帝。可這宏光帝偏偏荒淫無度、昏庸無能、忠奸不分。史可法不久即遭受馬士英的排擠,空有赤膽忠心,無奈失勢受辱。朝廷里已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但英雄豈肯放棄他的復國夢?當今之計,只有到地方再做一番大事。於是,他向皇帝自請前往揚州鎮守江北四鎮。
也許,到了江北,情況會有所好轉吧?史可法在前往江北的路上這樣思忖著。馬蹄聲聲,暮靄沉沉,更加顯得前路一片迷茫。如果知道這茫茫的暮靄是灰暗的將來的預兆,當時的他會做何感想?
到達江北後,下車伊始的史可法並沒有得到「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暢快,反而遇上了一個棘手的難題。原來,四鎮因定策之功飛揚跋扈,各自據地為雄,連南明朝廷都無力管束,更何況他區區一人呢?
無奈,史可法只好憑藉一己之全力苦苦支撐江北,但屋漏偏逢連夜雨,不久又發生兩個重大的變故,使得江北也淪喪大片土地:明朝大臣許定國暗通清兵,引其至儀封;明朝大臣左良玉,打著「清君側,除馬阮」的旗號發兵。此時清軍迅速南下,情勢何等危急,宏光帝卻聽信馬士英饞言,竟命令史可法撤去防清軍之兵,攻打左良玉,史可法只得依命而為。軍隊行到燕子磯,左良玉病故,其子降清。正在這時,清軍趁江淮兵防空虛的有利時機,佔領毫州與徐州,擊破盱貽,並乘勢下淮安,奪泗州,渡淮河。
此時,江北已籠罩在清軍鐵騎的烏雲之下,史可法只得退守揚州,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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