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生命與無限宇宙
在高鐵上看完了由女神娜塔莉·波特曼主演的《湮滅Annihilation》。
該片有可能成為今年最佳科幻片。
它改編自傑夫·范德米爾《遺落的南境》三部曲中的第一部,該小說打敗了《三體》,拿下2014年星雲獎。
我沒有看過小說,無法比較原著與電影。
但是電影真的驚艷到我了。
Vale Of Tears
Jay Cliff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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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本篇盡量不劇透,隨便聊聊生命與宇宙哈)
電影大概是這樣的故事:
三年前,外星智慧體入侵地球,降落在燈塔。
以燈塔為圓心,產生了一個逐漸變大的彩色泡泡,在泡泡里,所有東西都折射了,不僅僅是光和無線電的信號,還有動植物的DNA。
所有進去彩色泡泡的人幾乎都一去不復返。
作為生物學家的女主,加入了由另外四名女性科學家組成的調查團,決心踏入彩色泡泡里一探究竟。
最後彩色泡泡消失,只有「女主」存活,並為我們講述她的所見所聞。
不同的人在這部電影里看到了不同的主題。
有人看到了人性的湮滅,有人看到了折射的隱喻,有人看到了人類自身的陰謀論,有人看到現代科技的局限性……
而我看到了生命的有限性與無限性。
貳
《聖經·傳道書》里說:「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物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栽種有時,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
人體也有定時。
人體胃細胞只活7天左右;皮膚細胞28天;肝臟細胞180天;紅血球細胞120天;骨細胞7年;神經細胞一輩子。
舊的細胞死去,新的細胞誕生。
在一年左右的時間,身體98%的細胞都會被重新更新一次。
但是沒有人會永生,因為細胞存在「海弗里克極限」。
海弗里克極限,是指脊椎動物大部分正常體細胞的分裂次數極限。
正常人類的體細胞分裂次數大約是40-60次,可活到一百歲。
海龜為90-125次,可活到一百八十年。
細胞的分裂代數越多,動物的壽命就越長,反之則短。
如果有細胞可以無限分裂,理論上來說它就可以永生。
有沒有這樣的細胞?
有。
而且每個人都有。
生殖細胞都不存在「海弗里克極限」,可以一直繁衍下去。
因此,如果我們從個體的生命來看,確實生命都是有限的;但是如果把眼光拉長到物種,卻似乎又可以是無限的。
只要環境是適宜的,資源是充足的,人類就會無限分裂繁衍,生生不息。
叄
但是《湮滅》里的外星智慧體就更厲害了。
它打破了個體與物種、有限與無限的分界。
這要從海拉細胞說起。
一開篇女主就在給她的學生們上課。
講述細胞的分裂與分化,如何從一到無窮多,從一個細胞到我們現如今千姿百態的物種。
其實這個影像里的細胞,就是海拉細胞。
海拉細胞源自上世紀五十年代,一位美國黑人婦女海瑞塔?拉克斯(Henrietta Lacks)的宮頸癌細胞的細胞系。一位外科醫生從她的腫瘤上取下組織樣本,並在實驗室中進行培養。
不同於其他一般的人類細胞,此細胞株不會衰老致死,並可以無限分裂下去。
據推算,迄今為止培養出的海拉細胞已經超過了5000萬噸,其體積相當於100多幢紐約帝國大廈。
莉娜在影片里和丈夫在客廳,看的一本書,就是關於海拉細胞的,書名就叫《永生的海拉》。
海拉細胞特點是不死,可以無限分裂下去,而且繁殖迅速,感染性極強。
電影借用海拉細胞的分裂,詮釋了外星智慧體的生存超能力。
在外星智慧體製造的彩色泡泡里,有機生物體可以無障礙雜交,不斷進行裂變。
魚變得透明,鱷魚的牙齒變得像鯊魚,鹿角長出梅花,植物可以變成人,人也可以變成植物。
由是,個體和物種的界限被打破,個體不會真正死去,只會不斷地分裂、變異、轉化,從而獲得了某種意義上的永生與無限。
肆
關於無限這個話題,其實導演在一個很細節的地方埋下了伏筆。
可以看到,剛剛進彩色泡泡世界裡的女主角手腕上,還沒有紋身。
但是在出了泡泡世界後,手腕上卻多了一個「∞」的紋身。
這個符號,是古代鍊金術的重要徽記。
叫做「銜尾蛇」。
柏拉圖形容銜尾蛇為宇宙的始祖生物,它擁有不死之身,自給自足,吞食自己的排泄物,環狀地移動。
它象徵著宇宙無限循環的觀念:建構與破壞的往複,生命與死亡的交替。
一切都在解構,一切也都在重生。
數學概念中的「無限大」可能就來源於此。
物理學中它象徵了量子物理(微觀)和經典力學(宏觀)之間的關係。
鍊金術士及物理學者托馬斯·布朗(Thomas Browne)在他的文章《塞勒斯的花園(The Garden of Cyrus》說:「萬物開始必須終結,所以只要根據天國的規條創造者與及當中的神秘數式,必然能夠再生。」
這句話,如同整個《湮滅》的讖語。
伍
拋開電影不說,我們聊聊宇宙。
你們認為,宇宙是有限大?還是無限大呢?
以前的哲學家肯定會這麼說:「宇宙空間上無邊無際,時間上無始無終。」
但是近代天體物理學家推翻了這個說法。
因為宇宙在時間上肯定有一個開端,那就是大爆炸。
你如果問大爆炸之前是什麼,這個問題就沒有了意義,因為那時候時間並不存在,所以也沒有之前與之後的概念。
至於我們生存的三維空間,是可以彎曲的。
大質量的物體會彎曲它周圍的空間,最好的例子就是黑洞。
那麼據此推想,物理學家們推測,也許整個宇宙就是一個彎曲的巨大空間,如果沿著宇宙的某個方向一直走,最終會回到出發點。
霍金在《時間簡史》裡面講的宇宙模型就是這樣的。
空間上有限大,時間上有始終。
然而——
最新的科學界推算出了另一種宇宙模型,那就是無限宇宙。
陸
2013年底由「重子振動分光鏡勘測」發現、2014年宣布:在大尺度上,宇宙空間是異乎尋常的平直。
根據廣義相對論,質量與能量可以讓空間發生彎曲。我們把觀測的質能密度除以臨界質能密度,得到一個數值,用Ω表示。
如果Ω>1,那麼宇宙像一個球一樣彎曲。
如果Ω<1,那麼宇宙像一個馬鞍形開放。
結果計算結果是:Ω=1±0.004。
我們這個宇宙的物質不多不少,引力不大不小,正好讓空間是平直的。
這樣一來,宇宙空間無法閉合,就是無限大!
無限的生命都難以想像了,何況是無限的宇宙呢。
這也許說明,一切「有可能發生」的事,都發生過,而且會發生無數次。
這也說明,無限的宇宙中,有無數個太陽系,無數個地球,無數個DNA排列序列和你一模一樣的人,無數次他們在看這篇文章,現在,過去和未來。
無限的生命和你的生命聯結,無限的宇宙重複你的人生。
這樣想想,就不孤單了哈。
PPS:湮(yān)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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