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一位深夜拾荒老人,去世後留下的一摞單子震驚眾人……
這是一個關於一位深夜拾荒者的故事。
早期認識他的人,只知道他是濟寧市魚台縣的一位退休幹部,與老伴各有一筆豐厚的退休金,三個子女孝順有出息。
近幾年認識他的人,只知道他是一個與眾不同的深夜拾荒者,衣著乾淨整潔,不與其他拾荒者爭搶物品。
2017年6月的一場深夜車禍,奪去了這位年逾七旬的老人張福慶的生命。同時,這場車禍也掀開了張福慶的另一重身份。人們從斷壁殘垣間跨過去,重新認識了張福慶這個人。
老爺子
直到張福慶去世,葛波才知道他的名字和真實身份,「老爺子果然不是一個真正的拾荒者。」在得知張福慶的真實身份之前,葛波一直稱呼他為「老爺子」。
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是在2015年的5月。葛波記得很清楚,因為那時候他的燒烤店剛剛開業。「剛開業沒幾天吧,一天晚上10點多,老爺子走進了我們店裡,問我可不可以撿拾店裡的空瓶子與紙盒子。」葛波說,拾荒者很多,但老爺子最與眾不同。
白T恤外面套上一件襯衣,這是老爺子最常見的打扮。「衣著乾淨整潔,看起來不像是個拾荒者。」除了穿著打扮外,老爺子的一個行為也讓葛波印象深刻,他不與別人爭搶。「比如有三個拾荒者一起到了我們店裡,老爺子總是站在一邊等別人先撿拾。」觀察了幾次下來,等幾天後老爺子再次來到葛波店裡時,葛波主動開了口。「我說,老爺子你不是個拾荒者吧?」葛波記得當時老爺子對他說,自己拾荒,是為了把換來的錢捐給有需要的人。
張福慶家附近的小衚衕是他晚出早歸的必經之路
老爺子當時的表現以及日後的行為,使得葛波信了他的話,並在之後的日子裡對這位拾荒者多加照顧。「有時候會特意為他留一些東西。」但後來的大多數時候,老爺子選擇在半夜12點左右到葛波店裡來拾荒。因為這個時間,其他的拾荒者早已離開,而燒烤店內依舊有客人在。
退休幹部
老爺子張福慶的真實身份是濟寧市魚台縣科學技術局的一名退休幹部,去世前,他每月有4000多元退休金。
張福慶生前與妻子李桂蘭住在單位附近的宿舍里,二層小樓,有一個小院,里里外外被收拾得乾淨整潔。
張福慶的二兒子張永建說,母親是個特別愛乾淨的人,「家裡的地板髒了,她都拿塊抹布蹲下去用手擦。」因此每當父親深夜載回一三輪車的空瓶子與紙盒子時,母親總是在天亮後儘快與父親一起把這些東西整理得整整齊齊。「他們在院子里整理那些東西,然後把它們堆放到旁邊的一個小屋裡,一般攢個兩三天就拉到附近的廢品回收站去賣掉。」張永建再次來到那個平日堆放雜物的幾平米小屋,指著一摞被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盒說,「現在雖然父親去世了,但母親當時整理紙盒的習慣倒是保留了下來。」
只不過那一摞紙盒不再是張福慶從外面撿拾回來的,而是李桂蘭在生活中積攢下來的。
張永建說,父親堅持晚上外出拾荒,始於2014年。「是在我奶奶去世後。」張永建說,爺爺奶奶都是長壽之人,爺爺在85歲那年去世,奶奶去世時已有90歲,「其實我父母的身體狀況也一直很好,如果不是那場意外,父親至少能活到80歲。」
張永健說,父親去世後,母親一直保持著將紙盒折好的習慣。
拾荒者
退休幹部張福慶從2014年開始,每天晚上八九點出門,第二天凌晨一兩點回家。鄰居的印象中,幾乎沒在白天見到過張福慶。張永建也說,「拾荒前父親白天需要在家照顧爺爺奶奶,拾荒後的父親白天也確實不怎麼出門,因為晚上回來得晚,白天肯定要補覺。」
張福慶與妻子都有自己的退休金,老兩口的日常開銷基本只有買菜和交水電費,「米、面、油基本都是我們三個子女給他們買,父母的退休金也都是他們自己拿著,當時真的很不理解,父親為何要外出拾荒,那也賺不了多少錢。」張永建說。生前,張福慶幾乎沒有對家人提起過自己深夜外出拾荒的原因。「因為這件事,母親、我們三個兄弟姐妹多次與父親紅過眼,但父親就是什麼也不說。」張永建說,父親是個性格比較內向的人,雖然他曾對張永建的妹妹張艷芹說起過把錢捐出去的事,但當時家人誰也沒有當真。「父親平時每天中午會喝三錢酒,此外就是他每天晚上的拾荒了。」張永建說,家人攔不住,只能任憑父親晚上的外出。「天黑,外加深夜道路上可能有些酒司機,怎麼可能不擔心?」張永建很無奈,但又確實拗不過當時的父親。
蹬上三輪車,張福慶常到魚台汽車站附近的幾家飯店撿拾物品,他與葛波就是在這個過程中認識的。
除了葛波外,周圍好幾家店的老闆都與張福慶相熟。甚至有一家的老闆不知張福慶去世的消息,還特地為幾個月不見的他積攢了不少空瓶與紙盒。「店裡生意忙的時候,老爺子自己拾完東西就走,我也顧不上和他說話。」葛波說,如果老爺子來時店裡生意不忙,二人總能聊上十幾分鐘,「我們倆算是忘年交。」三十歲的葛波說。
一場車禍
年逾七旬身體康健的張福慶不幸身亡於一場深夜車禍。
想起這場車禍,葛波總覺得「好多遺憾在心裡」,「那天晚上見到老爺子,哪怕多跟他說一句話,耽誤他一分鐘,他可能就會躲過這場車禍。」
2017年6月17日深夜,張福慶像往常一樣來到了葛波店裡。「那天店裡生意真得很忙,都沒來得及和老爺子說句話。」葛波說,老爺子撿拾完後,獨自騎上三輪車離開了。
6月18日凌晨,葛波接到了店裡一位剛下班的員工打來的電話,「員工說路上有個人出車禍了,像是老爺子。」
葛波說,當天凌晨0點30分左右他趕到了事發地點,當時周圍已經圍了一些人。「那個地方的路燈每天晚上12點準時熄滅。」葛波說,圍觀者們打開自己手機上的閃光燈,他才看清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正是老爺子。
葛波上前呼喊,把手放到老爺子的脖子上試探,「沒有反應了。」葛波又翻遍了老爺子的衣兜想找手機給他的家人打電話,但一無所獲。
老爺子渾身是血躺在地上,他載滿雜物的三輪車卻完好無損的停在道路上。「他從來不跟我們說自己的情況。」葛波看著急救車將老爺子拉走後,與幾個人一起在縣城的道路上轉了起來,「我覺得他這麼晚不回家,家人肯定會出來找人。」找到當天凌晨4點左右,葛波一行人也沒有在路上發現像是在找人的人。而實際上,當時張永建與妹妹和妹夫確實在大街上尋找著父親,卻一無所獲,直到早上六七點往醫院打電話詢問情況時,才獲知了父親出了車禍的消息。「趕到醫院時,父親在重症監護室里,但人已經不行了。」張永建說著,放低了聲音。
匿名捐款人
他的退休金每月數千元,深夜拾荒也有部分收入。但他去世後,存款僅有一個月的退休金。
堅持6年到慈善總會捐款,他化名,他用拾荒飯店的名字,他就是不用自己的名字——張福慶。
更多的是非官方渠道的捐款。他不留受捐贈者的聯繫方式,他人猜測,可能受捐者並不知曉有這位捐贈者。
受捐者難尋,想繼續傳遞愛心,成立以「福慶」命名的微公益組織的想法出現在了一些人的腦海中……
張福慶生前的捐款單
最後一面
張福慶的妻子李桂蘭曾說起與他的最後一面。
2017年6月17日晚上8點多,李桂蘭出門倒垃圾,後站在衚衕口與鄰居聊天。張福慶騎著三輪車出了門,李桂蘭看到後朝著他的背影喊了兩聲「你鎖門了嗎?」
張福慶沒有回頭,抬起右手擺了擺。
第二天凌晨3點左右,李桂蘭發現,外出拾荒的張福慶還沒回來,他平時的回家時間是凌晨一兩點。
緊接著張永建的手機響了起來,「母親來的電話,說父親那個時間還沒回來,讓我出去找找。」
叫上妹妹與妹夫,張永建開車沿著父親曾提起過的路線尋找,卻一無所獲。「那個時間路上基本沒人。」早上六七點,還沒找到父親的張永建開始往交警隊和醫院打電話。有人說,醫院重症監護室有一個人,像是張永建的父親。
張永建趕到醫院後,父親已經沒了氣息,「聽醫生說,實際上當時搶救了一個多小時,父親就不行了。」
李桂蘭得知這個消息後,消沉了3個月。這3個月來,張永建搬回了父母家居住,「母親需要有人陪著。」張永建說。
如今父親去世已有大半年,張永建說母親現在的狀態好了很多。按照習俗將父親生前所用的一些物品處理過後,母親開始重新把房子內外收拾的乾淨整齊,多年來養花的愛好也一直堅持著。
李桂蘭家的院子里擺放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花盆,裡面分別栽種著數種花。張永建指著二層的陽台說,那裡的花更多。如今有鄰居說起李桂蘭,稱她為「那個賣花的老太太。」張永建說,母親常騎著三輪車載著花出門,「有喜歡的,她就賣給或者直接送給人家。」
張福妻子慶李桂蘭在院子里養的花
葬禮上的陌生人
張福慶出事後,葛波曾接到過張永建打來的電話,「他詢問老爺子的車禍情況,我問了一下老爺子葬禮的安排,記下了日期。」
葛波想起老爺子那麼好一個人,說沒就沒了,很遺憾,也很心疼。
葬禮那天,葛波一行4人來到了現場,「兩個女員工看到老爺子的遺像,大哭了起來。」
父親葬禮上突然出現的幾個陌生人,起初讓張永建摸不著頭腦。「很快他們自我介紹,說是我父親拾荒時認識的人。」張永建說,家人除了從葛波他們口中得知了父親在外拾荒的過程,還意外獲知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們說,父親拾荒所得的錢都捐了出去,其中還有幾個貧困學生。」
在整理父親的遺物時,從一個抽屜里,張永建和家人發現了一摞捐款單和一些捐款名單。「其中一張日期最早的捐款單,時間是九十年代。」張永建說,而日期最新的一張捐款單,時間是2017年5月27日,即張福慶去世20天前。
葛波與一些其他飯店的老闆倒是常聽張福慶說起捐款的事情。「我記得他說過,有幾個受捐對象是貧困學生。」葛波說,張福慶捐款基本不留自己的名字,「老爺子常用的化名是『樂善好施』。」
在與老爺子聊天時,葛波曾想參與到捐贈中。有一次葛波拿給了老爺子500塊錢,「聽老爺子說好像有對雙胞胎失去了父母,我也想出一份力幫他們。」但葛波沒想到,第二天老爺子又將500塊錢還給了葛波,「他說沒用上,實際上他自己給人捐了。」除此之外,張福慶還常以這幾家飯店的名義捐款。在張永建收拾出的一摞捐款單中,只有兩張使用了張福慶的名字,其餘的捐贈人姓名均為某個飯店或者幾家飯店聯合署名,或者「樂善好施」等的化名。「我曾經見過其中一張。」葛波猜測,老爺子這是將從這些飯店拾荒換來的錢,以飯店的名義捐了出去。
成立微公益組織
因為捐贈的善舉,張福慶被評為了2017年度感動魚台十大孝賢人物。
張福慶大多數的捐款都沒有使用自己的名字,在幾張寫有幾個受捐名單的紙上,張福慶也沒有留下對方的聯繫方式。葛波猜測,極有可能大部分的受捐者,甚至都不清楚捐贈他們的人是張福慶。
張永建說,這些年來,父親的工資與退休金一直是自己拿著,沒有交給母親,也沒有贈給子女。但在張福慶去世後,家人發現他的存款只有4000多元,「就是一個月的退休金。」張永建說,他清算家裡發現的捐款單,總數額加起來不過兩三千元。剩下的錢,家人都不知去了哪裡。「在其中一張紙上,我發現父親給一位病人捐了一萬塊錢。」張永建說,或許像這樣的大額捐贈還有很多,只是父親沒有記錄,他們也無處查詢。「一些之前受到過老爺子捐贈的學生,可能因為老爺子的突然去世而失去捐贈。」因此葛波與幾家飯店的老闆都希望能將這份愛心傳遞下去,他們目前正在計劃組織成立魚台縣福慶微公益組織,希望之前與張福慶有過聯繫的飯店、商家等,能夠提供張福慶生前資助對象的線索,繼續參與公益活動。「但現在最難的問題是,我們聯繫不到這些人,我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是誰。」葛波說。
爺爺不能再來玩了
從2011年開始,魚台縣民政局慈善總會的工作人員姜巧玲幾乎每年夏天都能見到張福慶來捐款。「平時來捐款的人不是特別多,尤其張福慶老人還常常要求匿名捐贈,因此我對他的印象比較深刻。」姜巧玲說,張福慶每次捐款的數額在500元左右。通過查詢捐款明細,這些年來,張福慶在慈善總會捐款的金額為3500元。「他沒有指定過受捐對象。」姜巧玲說,因此也無法從慈善總會查詢到受到張福慶捐贈過的人究竟是誰。
魚台縣委宣傳部的工作人員說,根據張福慶留下的為數不多的捐贈名單,他們也去尋找過受捐者。「我們查詢了魚台縣內的雙胞胎受資助情況,沒有找到符合張福慶老人捐贈條件的人。」工作人員說,或許成立微公益組織,有了一定的影響力,此前接受過資助的人可能會主動聯繫上來。
「更多的愛心企業和愛心商家可以加入這個微公益組織,幫助更多的人。」不過這位工作人員說,這個組織的成立,首先得尊重張福慶家人的意見。
長期交往下來,張福慶不僅與葛波成了忘年交,還與葛波6歲的女兒成為了好朋友。「老爺子常常會給我女兒帶禮物,老爺子來我們店裡時,我女兒常牽著他的手一起玩。」葛波說。
老爺子去世後,有次葛波的女兒問起他,「爸爸,那個老爺爺呢?」葛波反問,「哪個老爺爺呀?」「就是哪個騎著三輪車的老爺爺?他怎麼不來了?」
葛波沉默了一會兒,「我對女兒說,那個老爺爺年紀大了,往後不能再來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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