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詩：深秋的目光

深秋的目光（組詩）

◎李明強

一、秋夜

這個以鐮刀論英雄的時節八月的秋夜，多好

白露尚淺

秋天，我們互不相見

各自忙碌著收拾心情

收穫初秋的露珠

收割十五的月圓

陽光彪悍時

秋蟬還會撥弄琴弦

你的秋天，不止秋雨綿綿

我的秋天，不會光陰似箭

不能在銀絲遍布時

再去認識你

那蒼老的容顏

我怕歲月

會告訴我們

什麼叫無語獨上西樓去

秋風撲面手難牽

不要談，春花易謝

不要談初心已逝無華年

也不要談一紙契約的婚嫁

不要用一些俗世的禮

捆綁呼之欲出的情話

這個秋夜

我被你俘獲

你也只是我的戰果

二、秋語

是誰說

霜葉紅於二月花

那些草葉，聽到集結號

就積滿露珠端回家

還未到月圓之夜，蟬鳴

已經一聲還比一聲輕

秋風，早就學會笑裡藏刀

路過，都念落葉經

不是點燃山頭，就是吹涼人心

那些曾經被敷衍的時光

現在開始落井下石，催人老

黃葉不知生死恨

堅持跳完最後一支舞蹈

明月千里

何須暗送秋波

只把那吹彈即破的甜言蜜語

用瀟瀟秋雨標記

赴約的口令就是：

大雁高飛，菊花滿地

三、秋思

晚風，為落葉助興

我就掐滅油燈

疲倦的夜色便再也睜不開眼

我們一直在塵世中行走

卻帶不走一粒灰燼

孤獨的月

今夜，再次照亮昨日的風景

我在宿醉的榻前

品味酸甜苦辣

釋放被囚禁多年的淚滴

風乾的記憶，

黑白交替。過去，

說來就是

一條自裁的鹹魚 常常在一場秋雨里

與我臭味相投

這些年，我始終是

一尊誤入歧途的泥菩薩

夢裡得道，白日不堪一擊

四、秋吟

只要小乞丐一唱《雙節棍》

我就疼痛滿身 立馬聞到久別的鄉音

在閉眼的遊戲里

提前掉進父親廢棄的墓井

發誓拯救世界的漢子

此刻，偎在床上

靜靜地看豐滿的夜色中

那些記述在經卷中的高僧

被一些碩鼠奉若神明

連發如雪也視而不見的女人

今晚，難得點燈

照亮剛被兒子證明的勾股定理

也照亮了她日益喪失的黑髮

和艱難的營生

風吹來的是風景

人帶走的是背影

今晚，在比圓月大一圈的臉盆里

我找到當日出走的少年

依然如水般年輕

五、秋月

送走幾場偏執的秋雨

中秋月，長途奔襲

照亮了無數文人墨客的記憶

李太白的長安月一片

柳永的月破得可憐

盧綸的月那麼黑

蘇大學士的月習慣變臉

今夜，歸家的人

都有方向。這千古皓月

超越野火和繁星

是誰說，舉頭三尺有神明

讓我們毫不吝嗇地

擺出祭品： 葡萄美酒和月餅

此刻，多少人用一飲而盡

來傷害杯中月

我只用半扇窗

裝滿醉醺醺的月光

給獨居香案的菩薩奉上

讓她也淚流成雙

（此組詩獲第七屆「水鏡杯」文學大賽一等 獎。作者單位：南漳縣國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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