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攝影師讀書筆記第三篇《虛構的文本》下，虛構的文獻是why art photography《為什麼是藝術攝影》這本書中第三篇章的標題（此書由中國民族攝影藝術出版社出版）。這一部分涉及到了所謂的擺拍的紀實攝影，攝影與現實，紀實攝影與當代藝術等關係。

原文行文相對理論和書面化，我做一些個人的刪減和評論，不當之處歡迎提出。文章分為上下兩篇，今天推送下篇。上篇可以點擊閱讀攝影師讀書筆記2《虛構的文獻》上。

五、什麼是虛構？

我們經常在文學、電影和電視中遇到虛構。雖然虛構是一種捏造實際上並不在真實存在的人物和事件的手段，但很多虛構的世界依然是寫實性的。虛構是為了反映體驗生命的某種方式。

虛構並不被當做謊言來體驗，因為它的觀眾承認它是人為的。但是虛構和非虛構的題材之間的界限一旦被跨越，問題就出現了。

Jeff Wall 作品

Jeff Wall 並沒有因為擺拍攝影的的倫理而受到批判。他通常於御用的模特合作，於是避免了歪曲或者利用某個真實的人物的指摘。雖然觀眾和批判家對於多數那種外圈虛構的攝影作品感到很愉悅，但他們依然保留著對攝影的關注，甚至是局限於畫廊中的藝術攝影，以此作為寫實主義虛構的一種媒介。但是，Luc Delahaye 則繼續會引起爭議，因為他把真實人物的不幸融入到了自己的攝影建構中。

攝影師An-My Le採取了和Luc Delahaye完全不同的手法，她的大畫幅影像探索了軍事衝突，但並沒有任何攝影式的操縱。虛構以另一種方式進入了作品中。她的作品《小規模戰爭》講述了美國南部一些軍事愛好者進行越南戰爭的模擬扮演。

An-My Le 作品

攝影師本人出生在越南，十幾歲來到美國。她腦海中的越南戰爭是片段的，記憶的碎片、好萊塢電影、新聞攝影等。她用自己所能利用的攝影工具來強化這種戲劇性和歷史共鳴。大畫幅影像採用了越南戰爭時期大部分新聞攝影的黑白形式，與19世界戰爭攝影的畫面相呼應。

這些影像捕捉了士兵們日常生活的細節，非常真實，即便沒有真的處在戰爭狀態。不過攝影師探討了象徵性的地點，內心中的戰爭。就像策展人Kaern Irven說，它們並沒有給我們展現戰爭做了什麼，而是有助於我們以一種全新的、有趣的方式來理解戰爭。通過帶來更多對戰爭現場 theater of war這個短語的共鳴，攝影師讓我們重新思考令戰爭被體驗、牢記和再現的方式變得模糊的那種虛構。

An-My Le 作品

把An-My Le的作品解讀成對戰爭的批判是完全可行的。Mark Godfey寫道，這些系列作品最令人矚目的特徵是，就是它們能夠形成對美軍侵略行為的深刻批判，但並沒有批判它所反映的那些拍攝對象。海軍士兵也同樣是他們成為幫凶的那場真實和虛構的戰爭的犧牲品。另一方面，夜間爆炸或坦克跨費宏偉風景等壯觀景象，可以解讀成對軍事力量的頌揚。就像大多數當代藝術攝影一樣，從更廣泛的意義上來看An-My Le的計劃，對形成多層次解讀的各個部分之間的關係進行思考，是非常有成效的。

六、再熟悉化

與前衛藝術同步，從震驚可以激發觀看者這一概念出發，傳統紀實攝影的目的在於給這個世界去熟悉化，讓事物變得陌生。對這一效果普遍喪失信任，便使得我們需要一種新的批判策略。喬安娜.德魯克提出了一個新的術語，也就是再熟悉化，用來指一種恢復的手法。她主張，藝術現在到了揭露其自身創作背後的力量，並且把我們重新同生活聯繫起來的時候了。

Walid Raad的作品《實話實說，天氣有助》採用了配以文本的拼貼筆記本中一系列照片這種形式。筆記本里滿是關於軍火彈藥的手寫筆記和圖表，又和貝魯特被戰爭摧毀的建築立面的黑白照片重疊在一起。每張照片都粘貼了各種顏色的標籤。這些組合文獻有事實的成分，也有幻想的成分。

Walid Raad 作品

作為關於黎巴嫩內戰的真實信息來源，這一套插圖是有缺陷的，不可信的。這件作品給觀眾同時提供了幾樣：一種審美體驗，一份紀實的事實，軍事工業全球化的範式，以及了解在交戰地區成長的一位藝術家的個人體驗的一扇窗子。

Walid Raad的創作既利用了信息的語境化和關係，也利用了影像的製作，所以既是一位觀念藝術家，又是一位紀實攝影師。他在作品中植入了多層次的政治訊息，同時又通過運用視覺素材和文本產生產生了一種詩意。虛構的工具使得拉德能夠探索現實，但並不行程他自己對事件的官方記載。拉德也沒有否定文獻的價值，而是訓練我們以更複雜的方式來看待所有影像。

七、虛構的程度

正如我們所看到的，當代藝術攝影師在不同層面上利用虛構來創作。一些人解構了影像，刻畫以現實為基礎的事實或事件。Jeff Wall總是形容自己的大畫幅影像是近似紀實攝影。Luc Delahaye有關真實衝突場景的合成影像也可以用這種方式來解讀。其他人採用了我們稱之為的直接紀實攝影的手法。

Luc Delahaye 作品

20世紀中葉的紀實攝影模式，與對藝術作品的自覺性以及攝影師作為政治激進主義作用力的信念密切聯繫在一起。這些攝影師以不同的模式進行創作，作品的意義是由社會產生的，而藝術作品也成了偶然的文本。Luc Delahaye等攝影師並不一定打算讓他們的作品對文化當中其他方面所產生的戰爭影像提出批判性的對抗或敵對。相反，他們讓自己的觀眾意識到圍繞紀實攝影影像形成的種種環境。為觀眾提供了不同的體驗模式。

本章描述的作品並沒有貶損或取代有這更傳統的紀實攝影動機的攝影作品，但它們開始按時了攝影作為一種虛構的媒介的諸多可能性。虛構不只是製作無聊的、讓人分散注意力的精美工藝品的一種模式，它可以為描述、檢驗和創作體驗提供各種工具。

Alain Robbe—Grillet在《從寫實主義到現實》一文中為虛構賦予了最具有說服力的高度：

我們每個人在世界上看到的東西不僅是他自己的現實......而小說恰恰就是創作它的東西。小說的風格並不尋求像編年體史、以證據提供的證言或者科學報告那樣提供信息，但它構成了現實，它從不知道自己尋求的是什麼，它無視自己不得不說的一切；它是發明，是世界和人的發明，不斷的發明和永恆的質問。

當代攝影師和觀眾都在探索攝影可以參與這一發現過程的方式。

快照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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