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勇奪歐冠冠軍、湧現球星無數的東歐足球，何時才能復興？

本賽季的歐冠聯賽為大家奉獻了一出出的精彩好戲，那些豪門球隊在世界級球星的輔助下踢出了令人賞心悅目的足球，但是來自東歐的球隊卻再一次扮演了陪太子讀書的角色。然而，情況並非總是如此。1986年和1991年，兩支來自東歐地區的球隊在歐戰中贏得了大耳朵杯這一至高無上的榮譽。他們就是布加勒斯特星和貝爾格萊德紅星，在此之後這兩支球隊經歷了大規模的混亂和大幅度的衰落，這也是共產主義在當地衰落後，東歐足球的一個普遍寫照。

狂熱的球迷，閃耀的紅星

貝爾格萊德市區外坐落著一個巨大的足球場，這座球場就是貝爾格萊德紅星的主場——紅星球場。這座球場也被當地人習慣地稱之為Marakana。在俱樂部的鼎盛時期，這座球場曾經在每場比賽中都能湧入超過10萬名觀眾，畢竟他們的主隊可是先後擁有過普羅辛內茨基、潘采夫和米哈伊洛維奇等超級巨星的。

1987年皇馬曾經在這裡折戟過，1991年拜仁也在這裡嘗到了出局的苦果，當時在比賽進行到第90分鐘的時候，克勞斯-奧根塔勒(Klaus Augenthaler)的烏龍球讓德甲班霸以總比分3-4被淘汰出局。那場比賽前，貝爾格萊德紅星的球迷們在球場內點燃了眾多火焰，為的是見證歐洲足壇最為非凡的比賽之一。即使我們在27年後觀看那些畫面略顯模糊的視頻錄像時，也能感受到了紅星球迷們的激情，那些一波接一波的音浪和巨大的火焰，真的是讓人嘆為觀止。

開球前，球迷們先是用震耳欲聾的呼喊聲為主隊加油，隨後到處可見的火焰將整個球場弄的燈火通亮，感覺像著了火一樣。淘汰拜仁讓貝爾格萊德紅星昂首進入了最後的決賽。雖然決賽中，他們的進攻有所啞火，導致雙方最後0-0戰平，但是點球大戰中，他們還是擊敗了馬賽，贏得了俱樂部歷史上的唯一一座歐冠獎盃。

儘管紅星球場被稱之為Marakana——這個名字其實是模仿了巴西的馬拉卡納球場，但是卻很少有人對紅星球迷的山寨進行嘲笑，因為那時的貝爾格萊德紅星和南斯拉夫擁有強大的實力，而且他們的技戰術風格總是讓我們想起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那個偉大的桑巴軍團。如今的Marakana卻是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從貝爾格萊德市中心搭乘電車進行短途旅行的人們可以輕而易舉地看見體育場內空空蕩蕩的位子。這座球場依舊可以容納5萬名球迷到場觀看比賽，但是它的場均觀眾數已經跌到了差不多5000人。和曾經10萬人的躁動相比，如今空蕩蕩的座位無疑讓人們感到十分難過。

現在看來，1991年的歐冠冠軍是貝爾格萊德紅星和塞爾維亞足球的頂峰。因為隨後的南斯拉夫內戰讓這支球隊變得支離破碎，隊中的克羅埃西亞人、波黑人和黑山人紛紛離開。然後，紅星隊遭到了歐盟的制裁，他們的主場Marakana無法舉行比賽，迫使他們只得在保加利亞索菲亞的「新主場」去衛冕歐冠。自那以後，貝爾格萊德紅星就一直處於下滑狀態。

Dalije是歐洲最為狂熱的球迷團隊之一，他們的成員可以說從出生就被照顧，一直到死去。然而，Dalije也有非常黑暗的一面。雖然我們不清楚Dalije參與了多少南斯拉夫內戰時期的暴力和流血事件，但是受到他們傷害的人數肯定成千上萬。

在推倒前總統米洛舍維奇政權的過程中，Dalije也扮演了一個相當重要的角色。米洛舍維奇因為引起了一些最為野蠻的戰爭行為，從而在海牙受到了戰爭罪方面的審判。2000年，科索沃戰爭失敗之後，Dalije在Marakana策划了對米洛舍維奇的大規模示威活動，此舉引發了整個塞爾維亞公民的反抗和政治集會，並導致了米洛舍維奇政府的最終下台。

如今，和貝爾格萊德游擊隊的同城德比是Marakana唯一一次閃耀著火焰和震耳欲聾吶喊聲的時候。紅星和游擊隊的德比大戰也是歐洲足壇最富激情、最為狂熱的同城對決之一，這兩支球隊的比賽有時還因為球迷之間的激烈對抗而受到影響，不過這並不妨礙它的特殊和壯觀。兩支球隊的球迷們都沉浸在各自俱樂部的歷史和文化中，並一代一代傳承下來。

本賽季，貝爾格萊德紅星以總比分0-1被莫斯科中央陸軍淘汰出了歐羅巴聯賽。他們的離開可謂靜悄悄，以至於沒有多少人還記得這個結果。雖然他們曾是歐洲足壇最為偉大的球隊之一，但是如今知道這一點的人恐怕更少。

擊敗巴薩，勇奪桂冠

貝爾格萊德紅星不是唯一一個贏過歐冠冠軍卻在如今陷入困境的東歐球隊。

在他們贏得歐冠大耳朵杯的五年之前，也就是1986年，羅馬尼亞球隊布加勒斯特星在歐冠決賽中創造了比紅星更為偉大的成就，他們擊敗巴塞羅那勇奪冠軍。如果放到現在的話，你會很難想像巴塞羅那竟然會丟掉最後的冠軍獎盃，但是1986年的紅藍軍團還在等待著他們隊史上的第一座歐冠獎盃。所以，贏下那場決賽成為了他們的心結；等待時間越長的話，球迷們期望所帶來的負擔就越重，對於巴塞羅那的每一個球員都是如此。

在很多人看來，1986年的冠軍理應成為他們的命中所屬。維納布爾斯的球隊中擁有一幫天賦出眾的球員，包括德國球星舒斯特爾、蘇格蘭前鋒史蒂夫-阿奇巴爾德和西班牙中場馬科斯-阿隆索。但是讓人始料未及的是，這支巴塞羅那竟然輸給了羅馬尼亞的布加勒斯特星，因為他們對手中並沒有什麼歐洲大牌球星。但是，紅藍軍團恐怕沒有料到羅馬尼亞人的團結和韌性。

布加勒斯特星在本方的球門前築起了銅牆鐵壁，他們一次次地抵擋住巴塞羅那潮水般的進攻。120分鐘過後，雙方來到了點球大戰，隨後足球歷史上最特別、最讓人難以捉摸的英雄來到了球門線處：他就是布加勒斯特星的門將赫爾穆特-杜卡達姆(Helmuth Duckadam)。

首先，巴薩隊長亞歷山科(Alexanko)的點球被撲了出來，隨後佩德拉扎射向同一方向的點球再次遭到了杜卡達姆的拒絕。第三個出場主罰點球的是偉大球星皮奇(Pichi)，但是他的點球還是被撲向右邊的杜卡達姆給攔了下來。三輪過後，巴塞羅那球員的心理已經崩潰了。馬科斯作為第四名主罰手站了出來，這一次他選擇了另一邊，但是有如神助的星隊門將再次捍衛了自己的領地。就這樣，布加勒斯特星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擊敗了強大的巴塞羅那，並贏得了歐冠冠軍。

混亂叢生，爭議不斷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我們見識到了羅馬尼亞足球的很多問題。杜卡達姆在第二年夏天神秘地消失了，三年之後他才又回到了足球場上，在缺席原因方面，杜卡達姆表示是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但是在羅馬尼亞國內，很多傳聞將杜卡達姆消失的原因指向了該國獨裁政權的領導人尼克拉-齊奧塞斯庫。有人說道，杜卡達姆因為以某種方式對政府表達了不滿，所以遭到了處罰。雖然陰謀論仍然存在，但是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此次事件，不過杜卡達姆卻不願意再去討論這個問題了。

可悲的是，政治干預一直是羅馬尼亞足球的一個持續性問題。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據說布加勒斯特星和同城對手布加勒斯特迪納摩之所以可以贏得那麼多的國內冠軍，那是因為他們得益於政府的干預。然而，這些內部操作並沒有因為獨裁政權的垮台而結束。布加勒斯特星就是一個典型的例證。

2003年以來，自從社會主義在羅馬尼亞衰落後，貝卡里(Becali)就一直是布加勒斯特星的主要股東。如果說貝卡里是一個有爭議性人物的話，那麼我們的這個說法還算客氣的了。他的公開聲明讓特朗普看起來像一個保守派一樣。從腐敗指控、賄賂到綁架，貝卡里可以說都有參與，而且自從齊奧塞斯庫政權倒台後，貝卡里在房地產行業賺取了大把的資金。

1948年成立以來，布加勒斯特星就一直屬於羅馬尼亞軍隊，不過後來在允許私有化之前落入了貝卡里的手中。2013年，貝卡里因為和羅馬尼亞國防部簽訂了一份土地協議，導致國防部損失600萬美元而鋃鐺入獄。後來，大家發現貝卡里其實是非法使用了布加勒斯特星的名字，因為他從來沒有在軍隊手中正式買下過這支球隊。因此，國防部就命名權對貝卡里進行了起訴，自此這位爭議性人物被禁止使用布加勒斯特星的名字。

布加勒斯特星的球迷們現在面臨著非常艱難的選擇。他們是支持軍隊和布加勒斯特星的名字呢？還是繼續忠誠於貝卡里資助的這支球隊呢？如果是前者的話，那麼他們支持的是一支參加第四級別半職業聯賽的球隊；如果是後者的話，他們可以擁有頂級聯賽和歐戰，但是卻沒了布加勒斯特星的官方名字和厚重歷史。

隨後，貝卡里給自己球隊起了新名字——FC Sporting Becali。不過這個舉動並沒有讓星隊的球迷們感到高興，反而讓他們有點陷入恐慌了。為此，貝卡里最終將自己的球隊命名為「FC FCSB」，這個名字表面上給人一種布加勒斯特星的感覺，因為布加勒斯特星的英文名字為「FC Steaua Bucharest(縮寫為FCSB)」。

雖然軍隊球隊需要在低級別聯賽中打拚，並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有可能登上頂級聯賽的舞台，但是貝卡里的球隊也沒有拿出太多更好的表現。2016-2017賽季，他們在歐冠資格賽中以總比分0-6被曼城給淘汰出局，而本賽季的他們在歐羅巴聯賽第一輪淘汰賽中以2-5的總比分被拉齊奧給斬落馬下。貝卡里和軍隊之間的爭端不太可能在近期內解決掉。無論球迷們支持哪個布加勒斯特星，杜卡達姆的輝煌以及羅馬尼亞唯一一支歐冠冠軍球隊的榮耀似乎都在離我們遠去。

全面衰落的東歐，何時才能復甦？

陷入困境的貝爾格萊德紅星和布加勒斯特星並不是東歐球隊的個例。我們還有很多這樣的故事。比如喬治亞球隊第比利斯迪納摩曾經於1981年在厄普頓公園球場4-1擊敗了西漢姆聯，但是後來的他們在國內共產主義倒台後，飽受混亂局面的困擾。

還有洛巴諾夫斯基麾下的基輔迪納摩和他們的前鋒布洛欣(也許是東歐最為出色的前鋒)，他們曾經在1975年贏得了歐洲優勝者杯的冠軍。後來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洛巴諾夫斯基帶領著舍甫琴科和雷布羅夫在歐冠聯賽大殺四方，他們距離1999年的歐冠決賽只有幾分鐘的距離，要不是拜仁的韌性，最後在諾坎普迎戰曼聯的將是這支基輔迪納摩。那支球隊也是東歐球隊在1991年後為數不多的幾個成功故事之一。

以前，很多讓人們耳熟能詳的東歐球隊對於現在的新世界似乎毫無準備。西歐的球隊可以提供比他們高得多的薪水，可以以無盡的財富和新穎的生活方式從這些東歐球隊手中挖走他們的希望之星。多年來，西歐球隊通過眾多的轉會交易以及精明的經紀人讓自己不斷壯大，而這些不擅長此道的東歐球隊們顯然遭到了大家的冷遇。結果，他們失去了很多最好的球員和最有前途的年輕人，而自己只拿到了他們身價的一小部分。

如果不是1992年歐洲冠軍杯的改制，東歐的球隊或許可以在後面的幾年時間裡恢復自己的活力。歐足聯所打造的歐冠聯賽意味著大量的資金湧入了英格蘭、西班牙和義大利等幾家少數俱樂部，東歐足球卻未能嘗到改革的紅利。在現代全球電視市場中，像曼聯、拜仁、切爾西、皇馬和巴塞羅那等少數球隊所賺到的金錢足以讓其他球隊難以追趕。

如今，一項規定使得東歐球隊的情況將變得更加糟糕。歐足聯宣布，從2018-2019賽季開始，英格蘭、西班牙、義大利和德國這四大聯賽每年將在歐冠聯賽獲得四個正賽名額，此舉意味著歐洲其他聯賽的生存空間變得更為狹小。這項新規可能會導致四大聯賽每年有七八支頂級球隊為我們奉獻精彩的歐冠大戲，但是歐戰賽事如果有更多小球隊加入進來，有更多的文化參與進來，那麼我們肯定能收穫更多。

否則的話，這些小球隊(包括東歐球隊)將會變得默默無聞，每個星期他們只是在空蕩蕩的球場內踢著自己的比賽，然後球迷們選擇坐在家裡的電視機前觀看肥皂劇或者英超聯賽和西甲聯賽。他們將無法和那些大球隊去爭奪優秀球員，在電視轉播商面前變得不再那麼具有吸引力，讓球迷們覺得可有可無。

未來的若干年裡，我們將很難看到像貝爾格萊德紅星、布加勒斯特星和基輔迪納摩這些球隊去爭奪歐戰的最高榮譽了。現在所能做的就是為他們爭取一個良好的歐戰環境，而不是眼睜睜看著他們可能逐漸從歐戰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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