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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方舟:「我再也不想討好別人了。」

關於討好型人格,知乎上有許多回答,其中一句話我覺得十分中肯的是:

如果我們可以剝開任何一個「討好者」的內在,都會發現其中有一個過度敏感和脆弱的小孩。蔣方舟可能就是這樣一個敏感且脆弱的小孩。

但如何戰勝它卻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而知乎高贊的回答是:

1、停止討好別人。

2、培養內心的充實感和富足感。

3、培養一件能帶給你成就感的愛好/努力的做好你的工作/發展你的興趣/學一個新技能。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戰勝討好型人格可以更自信的迎接全新的生活。如高曉松說的那樣,蔣方舟對自己的人生毫無愧疚,充滿著自信和感恩。

而我們也應如此

?????演講稿:

蔣方舟:

我今天想講的內容是我如何戰勝了我的討好型的人格。

因為可能很多人會覺得,蔣方舟(我)從七歲就開始寫書,九歲出書,一直都是所謂的別人家的孩子,然後也是可能從小是接受的很多的讚美,那為什麼會有討好型的人格呢?

我到去年的時候我發現了自己這一點,是當時我有一個朋友,他問我說,你有沒有跟任何人產生過很真實的關係。那我就問他說,什麼叫做真實的關係。

他說你可以跟這個人去爭吵,你可以去跟他吵架,然後你可以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去暴露給他,這個就是跟另外一個人產生了真實的關係。

但我想了一下,我發現我沒有跟任何人產生過所謂真正的這樣真實的關係。這並不是因為我情商特別高,或者是特別懂事兒,或者是特別善於包容什麼的,我覺得就是我不會去產生任何的衝突。

我當時覺得最嚴重的一次就是對方在兩性關係里,然後對方就打電話來罵我,然後我就一直道歉,一直道歉,有可能道歉了兩個多小時,但是這個道歉,對方就覺得很敷衍啊,他就會不斷的,我掛了電話之後,他再不斷的打,最後看到那個來電顯示我就嚇得全身發抖,但是我就不敢跟他說你不要再打了,或者你這樣我生氣了。

忽然回憶起這個我覺得很恐怖,即使是在兩性關係這麼如此親密的兩個人的相處當中,我好像都不會去表達自己真實的情緒,不會去跟對方爭吵,非常地害怕起衝突,非常地害怕讓別人覺得不高興,其實這不只是在親密關係里是這樣,就是我自己在工作中發現其實也是這樣。

我在大學還沒有畢業的時候曾經當過半年電視節目主持人,我後來也做的是媒體的工作,當記者,然後我就發現其實面對的經常都是比我大的人,那有的時候他們說一些我覺得完全是胡說八道的話,然後我也要恭恭敬敬地說老師你說太對了,您再給我們來一段唄。

我並不會去表達出自己真實的想法,雖然內心已經積累了很多對它的不滿和想要反駁的。在日常的跟朋友的相處當中也是,我發現我不會表達自己的不滿,我不會展示很憤怒的一面來當我接觸到討好型人格這個詞語及以這個標準來看自己的時候,我就覺得非常的可怕,那可怕之處在於兩點。

第一點是說,其實是做什麼事情之前,我都會去想別人的反應以及我做這件事情是不是在迎合他人的一種期待,我有沒有符合他人的期待;第二點就是我發現在跟人的交往當中,我經常是一個沒有原則和底線的人,所以可能自己已經非常不愉快,但是不會表現出來。這個讓我整個的世界觀非常的崩塌,讓我開始懷疑我這個前二十多年活的是否是正確的。

後來在2016年一年的時間我整個是在東京,整個是在異國。我也沒有學日語,不懂任何的語言,沒有任何的工作,也沒有任何的社會關係,就把自己放逐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因為沒有社會關係,沒有朋友,所以我不必在乎他人的評價,去年一年也幾乎沒怎麼上網,也不會在乎社交網路上這個別人對自己的評價。每一天是寫日記,看書,看展覽。

我發現在東京那一年某種程度上治好了我的討好型的人格,我覺得這個就像是說,它給了我一個遠距離的機會讓我可以從很遠的距離,去看待自己的生活,回國之後我也我也希望去取去延續自己的這種戰勝。

在今年的時候,有一次跟一個老師吃飯,然後他就開始倚老賣老的教訓我,然後我就把他罵了一頓之後摔門而去。一出門的時候我就特別高興,到處給朋友打電話,我說我罵人了,罵人了,終於罵人了,然後還ma罵的很難聽,我就特別特別高興。(我本來覺得我28歲已經有中間危機了,但是罵人真的讓我覺得我又是一個年輕人。所以我真的好想再找到這個機會罵人啊。)

所以我覺得這個對於我來說其實是一個標誌,就是我會表達出自己真實的想法,我覺得現在我們所生活的社交網路的環境,其實是放大了我們被人評價的範圍,你在這個每天在朋友圈發的內容,你期待著別人給你點贊、期待著別人給你打call、期待著獲得他人的認可,所以被人喜歡這個需求被前所未有的放大了但是被人喜歡它有一個很大的風險,就是你會發現這個被人喜歡的自己,經常會覆蓋一個真實的自己。

就像是很多女生,她拍照有豬鼻子,兔耳朵那種,經常用這個拍照,有一天她忘記開美顏,她會發現原來長這個樣子啊。她會被這個真實的自己嚇到,因為真實的自己已經變得非常非常的陌生了。

我一直覺得每個人都有一個他很獨特的價值,那在他實現這個價值的過程中,他有可能是張牙舞爪的,他有可能顯得很笨拙,但是如果你放棄了去追求個人的獨特價值,去建造一個被人喜歡的人設的話,我覺得那其實是冒了非常大的風險,吸引來的人也不是你真正欣賞的人。我覺得真正能夠欣賞到你的人永遠欣賞的是你驕傲的樣子,而不是你故作謙卑和故作討喜的樣子。

Q:我不喜歡別人不喜歡我,這算是討好型人格嗎?

蔣方舟:我覺得算誒。就是說,即使這個人你不喜歡,你也希望他喜歡你,我覺得這是一個標準。

我後來在想我的這個討好型人格是怎麼形成的,因為我從小成長的環境,都是別人比我大,比我成功,就像我第一次到馬東老師,是我十一二歲的時候,錄一個節目叫做《文化訪談錄》,我和余秋雨老師,我從小周圍的人都比我大,比我成功,所以我想他們一定是做對了什麼,即使我覺得他們說的是錯的我也會去迎合,所以對人很禮貌很恭敬。對別人來說可能是一種禮儀,但是對於我來說是我從小到大的一種生存方式。

Q:你知道你最應該罵的是誰嗎?就是李誕。你們倆那麼好的朋友,然後相約變成兩顆恆心,各自寫作,結果他成了一個諧星。

蔣方舟:我其實真的有跟他探討過,我覺得你應該認真寫東西的的時候,他老諷刺我,老說寫東西是為了玩,不像我的朋友蔣方舟她是面對文學史寫的。就顯得我特別的傻,就感覺他是那種說這個輕輕鬆鬆可以考七八十分,然後我是那種拚命的說我考100分要考100分,然後就考了60分的人。

Q:很多好萊塢的童星,從小就成為了大家目光的焦點,所以他對這個世界的判斷會有一點偏差,以為一切都是環繞著他而旋轉的。你卻沒有這種個性,為什麼?

蔣方舟:我一直覺得自己得到的比自己應該得到的要多太多了。我到現在其實還這麼想,而且我覺得我們這一代少年成名的人吧,就像韓寒老師什麼的,我覺得在我們成長過程中霸佔了太多的公共資源了,就是太多的媒體報導,然後宣傳,因為公共資源是有限的,媒體資源是有限的,我們佔據了太多的這個公共資源的關注。

Q:如果你有一個學生,小孩,六七歲就展現了寫作的能力,你會寧願他像你當初一樣被廣泛的注意,還是你寧願他就藏著像一個一般的孩子那樣長大?

蔣方舟:我不願意他像普通的孩子一樣健康快樂的成長。我可能從小獲得很多社會關注的一個好處就是,我天生是很自卑的人,但獲得很多的社會關注,它會讓我對自己的這個所謂的天賦有了一種盲目的信心,就是說我覺得好像我能一直寫下去。所以我經常我遇到從開始寫東西的人,他們問我寫作是天賦重要還是勤奮重要,我說,其實這兩個相比的話天賦還是比較重要的,但對天賦的信念更重要

你相信你可以這條路一直走下去,你中間不會像李誕一樣開始做一個諧星。……但是在小的時候,你可能很難培養起這樣的信念,所以很多時候是被別人關注去培養起來的。

所以我如果有自己的孩子,我可能還是會讓他像我這樣成長,雖然有很多壓力,承擔不屬於自己年齡東西的負擔,但是我還是願意他像我一樣成長。

愧疚是最大的負能量,就是不管你對世界的還是對別人的,總之你心懷的愧疚,是你身上最大的負能量。如蔡康永所說,《我承認我不曾歷經滄桑》是對蔣方舟自己的一種解釋。而去活成一個真實而自信的人,和世界產生真實的關係,是治癒自己最好的方式。

原不良

原本心存僥倖可卻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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