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北、山城的山和天府的府
考試鈴聲悠悠起了，考試鈴聲又急急落了——研究生時期的第一個寒假、可能也是學生時代最後有假期意義的寒假，就這麼娓娓開始了。
一月中旬到二月月末，不長不短，剛好半個季度的長度，我也經歷了從北京到重慶再回成都的一段旅途。暫且就將這段旅程，也即我的寒假之路概括為北京的北、山城的山、天府的府吧。
北京的北
很有幸取得了研究生院期末監考的機會，這成為了我短暫離開北京前為一學期畫上句號的任務。之所以能將這點「小任務」都興之所至地起個「北京的北」，是來自於我在監考的觀察間歇間止不住發散的思維和略顯矯情的聯想。本科生們在教室里安靜地坐著，默默地刷刷答著題，我拿著名單挨個讓他們簽到。他們字體不同、姿勢不同、僅有的幾道選擇題答案也能各不相同。我不禁閑著揣測，大概他們家鄉也各異、方言間各不明白、風俗愛好都有不同——就像任何北京學子所在的班級、學院一樣——就像任何漂在北京的工作者所在的單位、租屋一樣。
北京，這座佇立在北方的城市，有太多閃閃發亮的標籤了——首都、超一線城市、直轄市、全國政治中心、文化中心。這裡有故宮、有天壇、有頤和園、有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然而，我覺得，北京最驕傲的標籤，是這片土地的人。這個「人」，我不必賦予它千金難買的戶籍意義和車牌搖號資格，而是指向那些從全國各地而來、因為夢想而匯聚在此的熱烈生活的人們。這些人中，有如我一樣跌跌撞撞的求學者、有虹遠樓邊衣著永遠樸素的申通小哥、有柵欄外每天焦頭爛額等待著的餓了么送餐員、有西裝革履的高校學者、海淀區人民法院調解室里喋喋不休的當事人、中戲外排著長龍的素顏考生以及某京花園的一眾大腕明星。談資產談學歷談人生經驗，隨便提溜兩類人出來，也能找出八十八處不同來。然而現實生活中，大家都各司其職，在北京這片神秘又傳奇土地上基本相安無事地耕耘著，為了麵包為了愛情，當著自己的螺絲釘和救生員。
北京這座城市，因為獨具的優勢吸引著無數淘金者、追夢者來此。他那麼具有魅力那麼霸道威武，我想，大概不是因為烤鴨或者鹵煮吧？他美，他不可替代，是因為他給了太多人做夢的機會和喝雞湯的勺子，是因為他曾經、我也希望永久、給五湖四海給不同民族、地域的人一個機會一個舞台。兼容並蓄、和而不同，大概是北京最值得擁有的切面。赫赫京都千百年，鍾靈毓秀萃龍淵。北京的北，希望永遠只是區位上的北，而不是獨屬於北京戶口的北。相信政策會越來越好，有中國夢的人們，都能在北京，開花結果。
山城的山
能選中寒假調研，實在也同樣是我頂頂幸運的事。我們小組去到的，是重慶市涪陵區藺市鎮。這是我第一次做下鄉調研，心中滿懷憧憬和忐忑。憧憬著團隊活動、憧憬著如何遊刃有餘地和各類人打交道、忐忑著未知的問題、忐忑著陌生的區域。
然而，就如重慶的旅遊標語一樣——重慶，非去不可。在我這裡，可以是：重慶人，非愛不可。在寒調過程中，我們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他們都有各自獨特的可愛之處。組長的父母十分熱情好客，在我們到達涪陵的第一夜就熱情地邀請我們一行人吃了一頓熱騰騰的地道重慶火鍋；組長的弟弟是一位十分可愛敦實的小男孩，恰好他所在的班級也是我們做十九大宣講的對象之一；接受我們訪問的清水塘村村長几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毫無架子地和我們交談合照，硬塞給我們的橙子又大又甜；區政府的工作人員也和善可親、效率頗高。山城的人，正如山這個字一樣，簡單大方又端正挺拔——嗓門大、火鍋辣、要的就是一個豪爽和真實。
當然，山城的山還有山的另外一面。這另外一面就是我們在走訪貧困戶時見到的蕭索和困窘。為實現2020年全面脫貧，各個村都有設立建卡貧困戶。在走訪過程中，有一家建卡貧困戶的情況讓我們一行人都心中酸澀，五味雜陳。這一戶人家的一雙老人都是八十歲上下的高齡老人了，還帶著一個孫女，家中還住著一位不管事的兒媳。在扶貧政策的要求和執行下，政府對他們家有不少切實的補助，譬如房改補助、雞苗鴨苗、困難戶補貼、高齡補貼、孫女的學費減免等等。名目不少，但卻因村裡標準線本來就低，具體的數字大概兩位老人每月具體拿到的，也就比我們研究生每個月的國家補貼高不了多少。這某種意義上這的確解決了兩位老人自己的生存問題，兩個老人如果不生大病，在村裡畢竟是能勉強度日額。但在細究中，有些問題卻令我們隱隱不安。比如，首先，孫女才讀小學，建卡貧困戶的情況讀她的學費做了免除。然而除了學費，孫女總得購置文具、衣服吧？這些政府似乎欠缺一些更為周到的配套供給，目前是得靠老人從牙縫裡省下些來，才能滿足孫女正常學習生活的一些要求。其次，當法律照進現實，總是有很蒼白無力的部分。兒女對老人是有其法定贍養義務的，然而若不贍養又能當如何？贍養不起又當如何？這對老人有兩個兒子，全部到市裡去打工了，聽老人的意思是他們自己都吃了上頓沒下頓了，哪裡還能往家裡拿錢。村裡倒是有一些政策能提供就業機會，然而醫療和教育跟不上，年輕人的腳步就大多只會向外。最後，我們小組的人都在感嘆，針對某些貧困地區，政策或有疏漏，補貼是有不足，然而至少一些基本的生存條件還是有持續提供的。以我們現狀的經濟現狀，不可能像某些發達國家那樣，做到完全的福利國家，遊手好閒也能有尊嚴地生活一生。像老人兒媳那樣，在家裡窩著，不願外出務工，也不願在村裡務農，不怎麼管孩子的生活教育，還貼著老人一點牙縫裡省出的錢好吃懶做，真是神仙也救不了。針對這類人，再多補貼也救不了她的窮困，她的懶惰就是她最窮的地方，不管什麼不為我們知的理由，她年紀輕輕遊手好閒，活得連八十歲老人也不如。
美國紐約有downtown也有貧民窟，中國亦如此。無論GDP如何輝煌，每個省市都有貧困縣待解決，或缺資金或缺教育、醫療。希望我們國家在法律、政策的支持下，在高效廉潔的執行下，能早日克服貧富差距這座大山，早日實現資源和人力的合理配置，早日實現真正的四海昇平，實現幼有所養、老有所依。
天府的府
回到成都，又是久違的串串火鍋麻辣燙，冒菜乾鍋缽缽雞。大街小巷回蕩著手搓麻將的碰撞聲，人民公園坐滿了喝著蓋碗茶的老老少少，武侯祠、昭覺寺、太古里、熊貓基地永遠遊人如織，春熙路的小龍坎和魁星樓的冒椒火辣永遠排隊取號等三小時才能入場。
這不是我第一次長時間的離開後再回來。但可能是和北京相對比，發現了這座天府之國更多的現有特點。最直觀的就是成都人才落戶政策轟轟烈烈地開展著，就像早期的北京，急切地盼望著人才大量湧入以實現更飛速的發展。與此相映照的就是高新區房價也立地起跳，一漲再漲。有時候會狹隘地想，希望少點人來成都吧，讓她安安靜靜當個十八線城市，但更多時候還是理智的，深刻理解新鮮血液和青年創造對於一座城市的重要性。但願成都這一點可以向深圳看齊，做一座「不存在外地人」的年輕都市。再者就是成都的夜生活是實在豐富，不止是比肩一線城市，簡直可以制霸一線。與九十點鐘就基本家家關門歇業北京大小街道不同，成都普普通通的小麵店一般都得十點收攤，大街小巷的火鍋店基本凌晨兩點前不會停止營業，更別說鋪滿各個小區的燒烤店、修腳店、KTV了。這種無數地方十一點還熱熱鬧鬧燈火通明的日常，在很多城市是難以實現和感受了。
天府的府，像在說成都像一個閑散王公貴族、皇親國戚的王府。她悠閑慵懶、懶散中透著在意，卻也不失精巧威武，坐落千百精雕細琢之建築。是一個讓遠方遊子離得開也回得來的地方。
從北京到重慶到成都，從北到山到府，這一路便是我寒假的漫步記憶了。漫步的軌道里，有對時代的喜愛和疑惑，有繼續成長的陣痛和欣喜，有對弱者的同情和對追夢者的欽佩。大概，青春的「憂國憂民」、百感交集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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