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信息帝國的數據隱患
經濟觀察報 胡涵/文人類第一次鋪設跨洋電報成功之後,《泰晤士報》曾難掩興奮地評論,「當人類創造出如此傑出的工具,使得全世界所有國家都可以自由地交流彼此的想法,陳舊的偏見和敵意將不可能持續下去」。
技術樂觀主義的論調,是盤踞在人類傳播媒介史上的幽靈。每種傳播技術出現之初,都會形成一套烏托邦信仰,並出現一群功成名就的信徒。詭異的是,曾自詡追逐信息開放和自由的信徒們,多數都會製造一個新的信息帝國,成為信息透明的敵人。
最近的Facebook數據泄露事件,正讓扎克伯格所締造的信息帝國及其權力浮現在全世界面前。
據《紐約時報》和《衛報》報道,英國一家基於數據分析的政治諮詢公司Cambridge Analytica被控利用Facebook的信息管理不力,竊取了高達5000萬名Facebook用戶的個人資料,在2016年美國大選期間幫助共和黨候選人、現任美國總統特朗普投放針對性的政治廣告。
其幫助方式,是在個人的社交頁面投放迎合選民「希望和恐懼」的內容,來左右中立選民的政治傾向。換句話說,一個曾經被扎卡伯格認為是「開放平等交流」的平台,如今成為了培養和擴大偏見的溫室。
數據的隱患和數字傳媒權力的暴露,讓此前還在社交狂歡的用戶們突然意識到了危險迫近。因此,不少人打出了「刪除Facebook賬號」的口號。
無論什麼時代,信息即權力。保管在扎克伯格帝國中的數據一旦外泄,便足以釀成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信息操縱事件。這讓我們意識到,Facebook所建立起來的數字媒介帝國究竟蘊藏著多大的權力,以至於哪怕只是一個系統設計上的漏洞,都足以影響美國總統的選舉。
從某種意義上說,扎克伯格,和其他建立了類似新信息帝國的人,已經掌握了社會信息權力的「總開關」。
而這起事件,則恰好暴露了一個社會的信息結構存在「總開關」,並且總開關掌握在特定公司手中的威脅。一個技術公司以某種方式,獲取了這種總開關的部分控制權,接著,就足以影響大選結果,製造新的流行性恐慌和偏見。
眼下,互聯網正走入信息產業的宿命循環。此前,人類每一次傳播信息技術的革命,最後都從去中心化的夢想走入了壟斷加強化的現實。
曾經,無線電的發明被認為「使地球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腦體」;電影的出現,則使得「公立學校的教育成了徒然」;再到1970年代,電視的出現,讓研究者相信,「這次變革必將遠勝往昔」。
但現實是,信息技術的革命最後都導致新的壟斷,並且,壞消息是,每一次的壟斷帝國都比之前要更幅員遼闊。
Facebook的風波則暴露了新的特徵。最近,很多人在提及信息繭房的概念。所謂信息繭房是指人們的信息領域會習慣性地被自己的興趣所引導,從而將自己的生活桎梏於像蠶繭一般的「繭房」中。
事實上,單純的媒體信息流或者單純的社交關係鏈,都難以形成一個封閉的信息繭房,唯獨Facebook。
在Facebook所創造的社交媒體環境里,Facebook將社交關係和信息流結合在了一起,繼而為個體創造了更為安逸的「信息繭房」。你的社交關係決定了你所接觸的信息,而你接觸的信息,則決定了社交關係的拓展。
這正是Facebook的5000萬用戶信息足以對輿論甚至選舉結果產生影響的重要原因。過往,在美國,如果要實現一個政治上的企圖,操縱者可能需要控制一家傳媒、發行渠道和話語技巧,才有可能左右輿論。而左右輿論離左右理性判斷力,還隔著一段距離。但到了今天,你所需要的,只是一個數據挖掘公司,或者,只需要與扎克伯格這樣的信息帝國掌舵者,達成一種合作關係即可。
你以為自己在平台上安全無虞,但你的所思所想、你的社交結構的總開關卻掌控在了他人手中。扎克伯格所建立的Facebook終於從一家「平等交流」的平台,變成了一家壟斷信息流的帝國,並且,極有可能在某一天成為技術創新和多元交流的阻礙。
如今,Facebook已經擁有了超過20億用戶,並仍以驚人的速度跟隨移動互聯網的普及而向全世界邁進。這起數據外泄事件恰好發生在一個關鍵節點:曾被視為新鮮有趣的小發明,如今已成長為有嚴密秩序和自我目標的商業帝國,而這一帝國里發生的任何風波,都足以改變外部世界的面貌。
在扎克伯格的最新聲明中,Facebook似乎並未意識到公眾的恐慌,仍沉溺於原有的數據隱私等細枝末節。而這似乎也成了現階段所有互聯網巨頭的通病。
出於某種原因,他們習慣對於自身業已擁有的權力語焉不詳,或力圖低調。但公眾已對他們所擁有的信息數據和足以作惡的「力量」提高了警覺。
恐怕,我們即將要面對一個與信息帝國共舞的新時代。如何在信息帝國里保護個人隱私與自我意志,是一門全新的學問。而扎克伯格和Face-book們這樣的巨頭需要記住,只享受權力膨脹的商業成就卻拋棄責任的昨日時光,早已一去不返。
(作者系AI財經社聯合創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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